第71章 第70章 清剿
海风里的咸腥味格外浓厚，甚至到了夹杂恶臭的程度，尤其是在距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时，用肉眼都能看见海面上出现的藻类和絮状漂浮物。最近几天船员们几乎全程戴着滤清面罩，就连用餐时都不太愿意摘下，但比起这种臭味，大家心理上的恐惧才更加摧残意志。
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前来调查的生物研究者，比起那些站在船头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在近距离研究那种巨兽时始终手无寸铁，当然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
尽管众人到目前为止都未见到变异后的意识作物究竟有多恐怖，但他们都能猜到那种令人胆寒的真面目。因为两周之前，根据卫星拍摄图片，一只长约三公里的不明爬行生物曾在南美沿岸徘徊上浮并尝试登录，这已经造成了当地居民的极大恐慌。
在弗莱公司了解情况之后，立刻联络了粮农组织并请安帆海做出紧急方案，既然是他的团队在之前弄丢了这两只巨兽，本就应该由他负责，更何况这是属于弗莱公司投资的项目财产，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在它没惹出祸端之前将其顺利控制住。
船员仍在用声纳浮标系统搜索着海底，但奇怪的是连续几天都没有任何结果，难道那种庞然大物还能拥有极其敏锐的行动速度？就在大家准备再次申请调用卫星进行辅助追踪时，海面却慢慢起了浓雾，这下只能原地休整等待晴天了。
失去了海风的吹拂，那种恶臭味再次弥漫开来，似乎整个大海都变成了容纳腐烂物的臭水沟。不过调查员们很清楚，在这寒热洋流交汇处，正是意识作物所喜爱的富养有机质环境，再加上它本身庞大的代谢量，味道越奇怪则越说明它就在附近海域。
浓雾深处，雷达捕捉到有大型物体浮出水面，但热源和光学扫描结果显示，那种大小可能只是附近经过的民用潜艇。除此之外，还有几艘伴行的船只也在逐渐靠近。
大副立刻接入抵近频道喊话，让来者表明舷号和航向，避免雾天出现相撞事故。但奇怪的是，对方明明接入了无线电通讯，却没有任何回应，似乎船上没有活人一样。
船长当然不相信什么幽灵船的童话，直接启用无人机前去侦察，即便是在海盗早已销声匿迹的如今，最好也要提防一下这种奇怪举动。说不准这是一艘被巨浪和洋流裹胁而来的废旧渔船，如果任由它在任务海域飘荡，说不定会对这次捕捉计划造成影响。
然而无人机拍摄到的影像确实让人后背发凉，因为这艘船上虽然没人，却始终保持着一定航速向这边驶来，甚至船舵还在微微调整航向，应该是自动驾驶系统仍在运作，就好像船员们都刚刚跳水一样。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无人机侦察有误，但十多分钟后，即便是打开热源摄像头仔细搜查也毫无生命征兆，船上必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来的是一艘早已废弃的渔船，按理说捕捞业早已在十多年前就已彻底崩溃，船长立刻下令抵近调查，如果确实没人就申请使用岸基武器击沉。只不过还没等双方靠拢，新传来的声纳报告则更是让船员们大惊失色。
因为此刻水深不断变化，海底居然在向船身靠拢，不出一分钟就会搁浅！
调查员们立刻意识到，这哪里是海底？他们分明已经行驶到其中一头巨兽的正上方。看起来巨兽正在上浮，或者仅仅是伸了个懒腰，如果撞击发生，这艘两千多吨的大铁皮可能在它面前只能勉强算作一只易拉罐。
“投放生物毒素炸弹！”
船长的号令刚刚发出，却立即遭到调查员的制止，因为现在船的位置十分不利，毒素虽然是针对意识作物设计，但发挥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惹怒了这只巨兽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船只现在处于它的正上方，也许一个百米大浪之后就会彻底沉入海底。
“那就先终止任务，全动力前进挡位，立即撤离当前海域！”
不到短短一分钟，即便他们已经驶出两公里开外，海面那巨大的隆起依然让船身严重倾斜，还好巨兽的动作缓慢，否则这片浪涌将会彻底掀翻船只。
当海面重归平静，调查员们已经开始为这次错失良机而懊悔，但他们也并非毫无收获，因为散布在附近的扫描浮标阵列已经传回了一套详细的射线观测图，尽管没能完成活体取样，但大家已经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已经进化到何种地步。
现在要做的就剩下写一份报告呈交上去，然后安帆海会与当地政府进行交涉，如果能够拿出将其顺利控制的方案来，这头大家伙就可以免于一场捕杀。
但这头的会议正在紧锣密鼓进行时，弗莱公司却忽然改变了之前的策略，甚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表示愿意参与秘鲁军方的清剿行动，并且为此次出动军方提供一部分补偿费用。安帆海本还打算在谈判桌上争取一下，没想到背后遭到合作伙伴这样捅刀子，他最终也只能签署了书面合同。
其实弗莱公司做出这种决定也合情合理，毕竟他们很清楚，比起就地扑杀，要完成这样一头巨兽的驯服回收简直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大工程。且不说要拿出的资金不菲，万一最终行动失败，到时候不仅失去信誉，而且还是要回到扑杀这个方案来。另一方面，从之前传回的数据来看，它绝不可能在自然环境下变异如此迅速，巨兽目前极有可能被一群背叛弗莱的科学家操控着，如果现在选择了捕捉方案，也难以排除它以后会不会再次逃脱。
最重要的是，意识作物的样本还留有很多实验室个体，即便消灭这只野生的，也只不过是少了一些样本在自然环境下的表现数据而已。而最重要的是，根据生物扫描结果，这只巨兽虽然在几个月内生长速度极快，但基本构造的变异程度并不明显，这就意味着它的大部分身体构造都是足以供加工食用的。
这本就是弗莱生物创造意识作物的初衷，即便它还是处于实验体阶段，但如今捕杀之后马上就可以与全球各大食品加工商签下样品供应单。所以弗莱公司没有理由再留它苟活作乱，这确实是到了该收获的时候。
至于安帆海还想争取的理由，倒也不是可惜样本死亡，只是作为科研工作者出身的他，始终觉得这种做法太不严谨。毕竟这是在海洋里猎杀一只长达数千米的巨兽，且不说什么食品安全问题或环境问题，单是这场行为本身，可能就会对当地造成难以预测的后果。
只是现在事情已经被弗莱的代表团一锤定音，他也没有办法使此事收场，即便自己身居高位，却无法否定一个事实，意识作物在如今和将来都只是人家的商品财产而已。
……
被淹没的渔村旁，临时营地刚刚完成一次搬迁，所有人围在一堆篝火旁。虽然这地方的空气质量比之前好太多，不过大家情绪明显都不太好。
任务失败了，巨兽二号的踪迹被发现，现在新闻里一直在滚动播放对它的猎杀行动，任务都已经下发至当地军方，一切都无法收场。
安如抱着腿把头埋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为昨天的失误而懊悔。
没错，那艘无人驾驶的小渔船正是被她远程控制前往巨兽所在地，大家已经配置好了能暂时催眠它的镇静剂，就是为了能让它暂时躲过弗莱公司的搜捕。
只不过在航程里出了一点小失误，导致对方先一步抵达现场，而镇静剂还没来得及投放时，两艘船的动静就惊醒了沉眠海底的巨兽。
导师从早上开始就不断劝慰她，这件事很难避免，即便躲得过一时，也不可能永远让它隐身。现在只能接受这样一个结局，那就是希望并未完全丧失，因为一号巨兽目前状况良好。
“但您知道，尤米尔不一样，它马上要分裂增殖了，这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在为之努力的结果，我不想错过这么宝贵的机会…”
安如口中的‘尤米尔’正是二号巨兽，她当然也为一号巨兽起了名字，由于一号到目前为止始终神出鬼没，所以姑娘称它为‘洛基’。
正如姑娘所言，他们马上就要见证意识作物融入海洋的一大飞跃：自然增殖。因为大家在尤米尔身上已经投入太多心血，这才让其分裂进程提前了十年。
一旦它的后代形成族群，就再也不必操心它们的安危，因为那时意识作物这个名称将会被永远抛弃，这群人造的全新生物会在地球各个角落一步步安家。
只不过一切还是晚了半步，谁也想不到弗莱公司会选择直接清剿它。
“没事的，失去了尤米尔，他们应该会暂缓寻找另一只巨兽。我们接下来只要保护好洛基就行，它应该也会在半年后进入分裂期，现在一切都还说不准呢。”
很明显，导师的劝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安如默默滚落两行热泪，姑娘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打击。
确实，尤米尔是大家一起努力之下的结晶，失去它之后，团队将会丢失大半动力。所以今天众人才会选择暂时放假，不仅是作为休息和调整心情，更是一种对它的哀悼。
下午时分，涨潮警告让这场休假紧张起来，看样子军方已经动手，并且使用了毁灭性武器。因为两米多高的浪潮已经从那个海域扩散开来，大家只好慌忙收拾东西离开。
只有安如始终站在海滩边上，默默注视那条从天际袭来的细线，一点点看它逐渐变得粗狂狂野。一阵烈风差点掀翻她，巨浪紧随其后，好在大伙儿赶紧将姑娘拉回车里，但大家发现安如早已哭成泪人。
……
“b计划执行顺利，目标已丧失行动能力，清理小组准备进场。”
指挥室里的军官们有些垂头丧气，直到目睹血肉横飞的海面，在才算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没能按照a计划，用精准致命的方式将巨兽消灭，就在武装飞行器逼近时，巨兽不知为何变得异常狂暴，数百米高的身躯和几十条肢体从海底伸出肆虐。
为了保证参与清剿任务的人员安全，他们只好动用轨道轰炸这种粗暴手段。但这样一来，目标肯定会化作齑粉，弗莱公司也拿不到他们准备卖给食品加工商的完整样本了。
“各单位注意，声纳报告海底出现大量小型高速移动物体，船只注意规避！”
“那是什么？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是从巨兽身上分裂出来的吗？”
“不清楚，但应该不可能吧，怎么会有生物能在如此爆炸威力之下存活？”
“可能是误报，红外和光学扫描已经无法显示那些目标了。”
“还好，原来只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