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印刷厂
徐凝的确没怎么关注过祝蹊在华视台的工作。
她原先都不怎么看得上祝蹊来着,觉得这个人是徒有虚名,是真正应该被制裁的投机者,她混得越好,徐凝就越是不得劲儿、不服气,尤其是在当初因为好奇看过了祝蹊的作品后。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不过如此。
祝蹊的新闻稿的确叙事清晰,张弛有度,但能做到这点的,她们百姓报大有人在,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祝蹊能够从中脱颖而出。
代入文学的角度去看新闻稿时,徐凝当然很难看出稿子当中的情绪变换,无限趋于客观的主观文字,许多细节其实就是在简单的叙事当中的,那得真的从事这个行业才能明白祝蹊稿子的用心。
而稿子真正的受众群体——专门针对的老百姓群体,人家不用专业,就能从这篇稿子共情到自身,然后为这篇稿子贡献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徐凝搞不清楚其中的状况,但百姓报的编辑们很识货,所以对祝蹊很是推崇。
至于祝蹊自信,那还是因为这些真情实感最后都成为了可量化的结果,摆在了祝蹊面前。
过去两年里,来自异世界的影响力积分十分庞大,对比现实世界的影响力积分可以说是形成了碾压的态势,但仔细看,就可以发现,现实世界的影响力积分也在不断增长着,虽然速度没有异世界这么快,可往前的脚步也还是很坚定稳定的。
足以见得,祝蹊这两年无论是推出电视剧和纪录片,以及创作的稿子,都在源源不断地给祝蹊贡献出影响力,这些作品或多或少地会在不同的群体当中留下印记。
所以徐凝还真的是大大低估了祝蹊的本事了。
此时此刻徐凝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个自己这个错误,她又看了看祝蹊的这篇《明月青春》,然后心服口服:“王总编放心把这个意义重大的杂志交给你,看来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其实从发现祝蹊第一期做了个特刊,在这上面刊发了上回考试的优秀作文,徐凝就认可了她运营杂志的能力。
许多人说要成立刊物,说了一大堆的概念,最后执行的时候就没有下文了。
或没有人手,或没有稿源,这些事项的筹备花费掉大量的时间,然后刚成立刊物的志气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就连公众对这样新东西的期待也慢慢消失,才拖拖拉拉地放出一个质量没有保证的成品来,直接把人们的期待变成失望,还是无可回转的那种。
与之对比,祝蹊的行动力强,说干就干,二话不说先成立团队,趁着成立团队的这个机会还直接把稿源给解决了,明明稿源已经充足了,但依然如期开展了征稿活动,给自己留下了充分的余地,以及筹备下一期稿子的时间。
是很聪明的做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祝蹊也没有必要继续谦虚了,她就说:“应该是因为我跟王总编有一样的野心吧。”
什么野心?
那就是在报纸行业百姓报是龙头,那在杂志领域,《明天》也要成为龙头。
百姓文艺报从属于百姓报,而《明天》如今详细划分的话,也算是从属于百姓文艺报,也就是属于徐凝麾下的一款产品,如今,窥见了王总编和祝蹊两人看着十分异想天开的野心,她一点儿都没有被吓到。
徐凝突然明白,为什么王总编会把《明天》这个摊子交给自己了。
于是,当即她就笑着对祝蹊说:“巧了,我也和你们有着一样的野心。”
要大胆无畏,才能在时代的变革中抓住最开始的风口。
徐凝足够大胆,所以堂而皇之地质疑王总编的观点,在亲自跟祝蹊交锋前怀疑王总编只是个因私忘公的昏庸领导。
但她也足够清醒,所以在认识到真正的祝蹊后,及时收回自己的轻视,对祝蹊伸出了友好合作的手。
祝蹊当然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手,自然也是一起伸了出去了。
这就成了。
玄之又玄不好描述的合作达成那瞬间后,祝蹊便不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说起了这次来百姓文艺报这边的最终目的。
“虽然现在京市各大高校都在盯着我们这本杂志,但目前杂志的定位还是校刊,我们做市场调查也主要集中在京市大学,所以第一期的出版数量,我们市场部的人一致认为不需要太大张旗鼓,先印个两千本试试水,有了反响再计划下一步。”
徐凝有点儿吃惊祝蹊这个决定:“就两千本吗?”
其实不用祝蹊分析,徐凝也知道,《明天》这本杂志她现在看着有多好都没有用,作为某种意义上开天辟地的第一本这种类型的杂志,它的第一期注定是亏本的。
但亏本也分亏得多跟亏得少,现在风头正盛,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先多印点儿,能多割点就多割点。
这种需要批量印刷的刊物并非是印得越少亏损就越少,反而是印的数量越多,这消耗的成本才越低,徐凝本身就是报刊里的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了。
现在祝蹊这一来就把减少损失的路子给堵住了,徐凝有点摸不透她的想法。
“物以稀为贵,大家都知道《明天》的意义重大,那我们就保持它的珍贵就好了。”祝蹊跟徐凝解释,“而且,徐主编,您刚刚也看了咱们杂志,您觉得我们的杂志怎么样?”
怎么样?
那质量真的是太高了!
纵然徐凝自个儿是百姓文艺报的主编,但真的要对比起来,她也不得不说,人家《明天》一点儿都不比百姓文艺报差,只不过前者青涩后者成熟,但谁又能说青涩不是它的优点呢?
只要是买了这本杂志看了的,都会觉得不亏。
有了信任之后就会有期待,这对《明天》打开市场有极大的作用。
祝蹊这招在后世叫作饥饿营销,现在虽然没有这种说法,但她的打算呢,徐凝听了她这话,也是门儿清。
她只感慨:“你可真是个人精儿,还好咱们是合作方,真要是对手,还不知道怎么被你坑了呢。”
祝蹊可不乐意了,她就说:“徐主编,咱们这可是为人民服务,这不是推出好的作品让同学们学习吗?怎么就坑人了呢?”
她的杂志定价可一点都不贵,直接定在了底价两角钱,除非是薄利多销,不然怎么卖都很难赚钱的,但这校刊,怎么想也知道不可能薄利多销了。
别说赚钱了,她基本上都是自己贴钱在做这个杂志,怎么就不能算是为人民服务呢?只是利用一些营销手段打开市场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儿。
祝蹊认为自己甚至可以被称为是“良心商人”!
不过,在自己贴钱的时候,祝蹊这心里啊,也难免记挂着:一直自己贴钱可不是一回事,她迟早都要拉来赞助商来分担花费。
她的积蓄是不少,但也不可能负担一个杂志社大几年的支出吧?
她是杂志社社长,又不是杂志社冤大头。
从祝蹊说话的角度来看,她说的的确没问题,这妥妥的也的确是为人民服务。徐凝自认为自己说不过祝蹊,也就懒得费口舌了,干脆给她签好了条子:“这上边有我们百姓文艺报的公章,你记得带上相关的资料一起去印刷厂,他们会配合的。”
听到徐凝的话,祝蹊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亮了亮。
她自个儿也大概地整理了一下,目前她接触比较多的单位无非就是几大报刊、华视台和机械厂,食品厂还有客运站也可以稍微走动走动,但论熟悉程度,肯定是比不上前面几个自己亲自有打交道的单位。但这些单位呢,那是左看右看都好像没有打广告的必要,非要说也就是食品厂了,祝蹊默默地把这个厂子纳入拉赞助的计划当中。
还有些其他的单位,当初拍摄电视剧的时候去采风过,但也就是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的程度,真的要拉赞助的话,估计还是得要有个详细的章程才行。
但这会儿新出现的印刷厂不同啊!
恰逢文代会这个重要时机,估计后面接续就会有不同的刊物推出了,这个时候看着好像应该是印刷厂迎来春天的时候,但如果印刷厂有一二三四五六家呢?
这就是争抢业绩的时候了,越是春天越是资源丰富,那就越是到了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了。
巧了不是么,这可不就是搞广告推销的好时机?
祝蹊觉得自己这一瞬间,连到时候去见印刷厂负责人要说的话的腹稿都已经打好了。
在有把握的时候,祝蹊向来都是说干就干的性格,从徐凝那儿回来后,祝蹊连忙就打开了资料库,开始查找起了印刷厂的资料。
【希希,你可悠着点,滥用资料库可是会被封一段时间的。】
资料库实际上就是创作资料库,祝蹊这一天天为了自己的事情使用资料库,几乎就是在违反规则的边缘反复横跳了,一不小心就要违规的。
祝蹊在一开始得到这个功能的时候就把它们的规则给研究透了,跟68说:“你放心吧,你看我哪次被罚过?”
她只要自己搜索过的内容,事后都会想方设法融入自己的创作中去。
68回想了一下,还真是!
它搭档真的,它哭死!没有比她更狡猾的人类了!
但明明应该十分精明和狡猾的人,最后做出来的选择却让68十分费解。
人工智能脑子里没什么弯弯绕绕的想法,想知道什么就干脆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顺着徐凝的话,干脆就在百姓文艺报上发表作品呢?那个平台可大多了,到时候你能收割的影响力不比自己办个刊物更多?】
虽然当时68一句不吭,但那也因为跟祝蹊约定好了,不随意在祝蹊跟别人谈事情的时候开口打断,但它该有的思考方式和方向可一点儿都没改变,就算不说,但实际上还是很不解祝蹊这选择的。
祝蹊当然知道在文艺报上发表作品性价比比较高了,但是论可持续化发展,祝蹊可不觉得文艺报能有自己的《明天》更有看头。
“那你想想,如果不是我要办这个刊物,我的作品你觉得徐主编能看到?”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
更重要的还是:“我有这个功夫不断投稿让文艺报看到我,《明天》都能打开名声了。”
现在虽然文艺界全面放开了,但文艺报的合作对象还是偏向于从前固定合作的那批人,就算是要合作新人,那也是邀请之前有名气的作者来发稿,大报哪里会轻易看到毫无名气的投稿人,祝蹊当初投新闻稿也得顶着京市第一机械厂的名号才能初露头角呢,但凡是个小厂子,估计人家初审就直接筛掉了。
68这下没话说了。
所以祝蹊也没有把最重要的那个原因告诉它。
最重要的还得是,祝蹊从后世来,比这个时代的人都更加清醒,也更加清楚平台的重要性。
内容产出者虽然是灵魂,但是平台却把握着拿捏这些灵魂的根本,再优秀的内容,离开了平台,虽然依然有生存空间,但茁壮成长的机会却没有从前高了。
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精神文明的越来越看重,资本自然就会看到这块宝地,然后用强势的资金实力构建起一个个“赚钱”的平台,至于输出内容?那有赚钱重要吗?
一旦利字当头,再纯粹的创作都会变味了。
已经做过一次梦想家的祝蹊,现在想要再一次成为理想主义者,反正能够努努力,试试水,干嘛不呢?
还是那句话——反正这辈子是捡来的嘛!
有资料库在手,印刷厂的资料可谓是手到擒来。
百姓报合作的印刷厂,自然是实力比较强劲的印刷厂,人家不缺单子,光是几大报刊的量就足够让他们吃个饱了。
这份资料目前来看,给印刷厂推介广告服务好像没什么空间的样子。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呢?
目前印刷厂的业务基本上依赖于以百姓报为首的大报,这些大报但凡有一家换个合作者,对印刷厂而言都会元气大伤。
根据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理,祝蹊想,她应该有话术去说服印刷厂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