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气死了
钱朵朵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当然，大概率她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在意的。
她来到大院儿，环视了一番大院儿的环境，还很是看不上呢！
程嘉树可是厂子里最年轻有为的工程师，她爸都说了，能有程嘉树这本事的其他工程师，个个都是够当她爸的年龄了，所以啊，这看本事，还得是程嘉树！
至于程嘉树他爸的问题，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她们家就她一个女儿，她爸早就说过要给家里招一个的，等她跟程嘉树成了，人就是她家的人了，他爸那个拖累孩子的家伙就得往边上靠了。
她爷爷可是烈士，可不怕那些宵小。
这么大有前途的工程师，这么一个破烂的大杂院儿哪里配得上，要钱朵朵看来，就应该分个楼房给他住才是！
“嘉树哥，厂子这也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吧，你这样的人才怎么才分这么个破房子给你住啊？我看高厂长就是小气！”
钱朵朵越想那是越为程嘉树打抱不平。
程嘉树很是温和地笑了笑：“多少人都没能分到房子呢，钱同志，一械跟高厂长对我已经很关照了，更何况，我觉得这房子并不破，离厂子还近，我跟我妈两个人住也足够宽敞，没什么不好的。”
哪里没什么不好的？
从小就住楼房的干部子弟觉得这房子多的是不好的地方了，没有自来水、上厕所还得去公厕，连环境也不如楼房干净整洁，一站在这大院儿，钱朵朵就觉得处处都很是不顺心！
也就是嘉树哥能屈能伸，有大本事的人才在乎这些细节。
不过没有关系的呀，这不是有她钱朵朵在嘛！
心里打转着主意，她面上不显，只说：“放心吧，反正我是不会让嘉树哥你委屈太久的！”
钱朵朵行事没什么遮掩，对程嘉树的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大院儿里的人原先也是没什么想法的，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这优质男同志，女同志会喜欢也正常的呀！
但是呢，她喜欢就自己喜欢了，干嘛还来踩他们大院儿一脚？
这话听着可就不舒服了！
怎么的，怎么就来他们大院儿就是受委屈了？
出去问问，那不都得说他们鱼儿尾胡同是首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地界儿啊！
大院里几个大妈都不乐意。
率先站出来的是赵兰花。
她是管院儿么！加上她爸做厨子的，人脉关系广阔，这底气么就比一般人更足一些，当然不会怕一个副厂长的女儿了。
她家老头儿可是机械厂的老员工了，还怕这么个黄毛丫头不成？
钱副厂长再怎么能耐也没办法辞退她家老头儿！
机械厂可是国家的又不是他前副厂长的，赵兰花可不想惯着这“钱小公主”，她就拿出了自己作为管院儿的气势，站出来立马说：“我们大院儿这条件的确一般，钱同志呀，你这要是心疼呢，不如回去跟你家的厂长同志说说，把你们家的楼房换给程同志呗？”
“才来厂子呢，一个螺丝都没有贡献过，这就敢来对住房指指点点了？厂子多少老工人都还没分到房子呢，算起来，他们不比这位程同志更有资格分房？”
管院儿的嘴巴可是真的厉害的，她这么一开口还不算完，接着又是各种大道理了。
“能耐人是能耐人，但咱们机械厂用到这能耐了吗？”
她赵兰花可不是街上那种只顾着撒泼的大妈，她可是大院儿选出来的管院儿，那得是明事理的老太太才能有这份殊荣的。
钱朵朵哪里能想到还有人跳出来指责自己的啊！
干部子弟，从来都是被捧着的，这突然来的负面待遇，直接让钱朵朵呆住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我又不是跟你说话！”钱朵朵颇有些恼羞成怒，她虽任性刁蛮，但赵兰花说的道理，她也没办法反驳的。
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恼怒！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没有关爱之心的？
程嘉树见此，便收敛好神色，将还要嘴硬的钱朵朵给拦下来了，说：“钱同志，这大院真的很好，我很满意也很感谢机械厂，也很感谢您帮我带路，现在我跟我妈已经到了，您可以回去了。”
这个所谓的厂长千金跟着，有的时候有好处，但现在已经开始给他惹麻烦了，程嘉树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钱朵朵没有体察出程嘉树对她的不满，一改对大院儿里人的态度，连忙转身对程嘉树说：“嘉树哥，我才不是为了工作呢！”
她眼睛亮晶晶的，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想过掩饰自己的心思。
程嘉树觉得好笑。
从百宁出来之后，这天都变得不一样了，只是可惜了这广阔的天地。
“那谢谢钱同志的帮助，下回有机会，我一定请您吃饭。”
钱朵朵只听明白了下回程嘉树会单独邀请他，并没听出来人话里藏着的逐客的意思，当下就欣喜非常：“那可是你说的哦，我可等着了。”
祝蹊看到这儿，终于忍不住，转身笑了一声。
在屋子里，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不过她这么一转身，王保国也思索出来了，他也转过了身子，若有所思说道：“你说的这个程嘉树，他父亲是叫程明理吗？”
因为程嘉树的特殊情况，所以祝蹊在讲故事的时候很主动地忽略掉了程明理的存在，现在从王保国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有一点点讶异：“王叔认识？”
王保国听言，只好苦笑：“何止认识。”
他跟程明理都是首都大学的学生，并且还是同届，虽然不是同专业，但风云人物总是能有交集，更何况当年王保国就是新闻社的笔杆子了，早早地就做了程明理这个天才人物的采访，也早早地认识了他。
两个人可谓是志趣相同，当时一度成为了铁哥们儿。
但是。
故事总是会有这么一个转折的。
“后来他出国学习去了，回国后没多久就辞职跟他的学生方娜结婚，之后就去了方娜老家定居，二十来年从来没回来过，甚至早在十多年前就跟我们这些老朋友断了联系。”
不过王保国做新闻的，还进入了百姓报，消息总是灵通些，知道老朋友在百宁那边推动技术发展，过得也很不错，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再后来，他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对老朋友的关注在所难免就减少了不少，以至于刚刚看程嘉树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老朋友的孩子。
明明这孩子跟他爸程明理长得这么像！
祝蹊觉得不太妙，她问：“那你是要去跟他相认？”
不应该吧，程嘉树可不是程明理，可不一定会认王保国这个“老朋友”，甚至还可能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来。
那被她抛到脑后的墙角话也被她捡了回来，祝蹊就算是个不怎么多管闲事的人，都在想，如果等下王保国回答说自己要帮帮程嘉树，她说什么也要让人回头是岸的。
没想到王保国却有许多顾虑，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说：“我也有我的家人要负责的。”
二十来年没见过了，王保国的确找不回从前跟程明理在一块儿时的兄弟情了。
就当祝蹊要松口气的时候，又听到王保国开口说话了：“再说吧，我先打听打听一下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来也惭愧，当年王保国也是憋着一股气，认为程明理这小子自己不搭理他们这些兄弟，他也没有必要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后面还真的就没怎么关注过他了。
祝蹊听言，此时此刻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然后对王保国说：“查清楚点好，毕竟程嘉树不是程明理，谁也说不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王叔你做宣传工作的，的确不好跟他们这样的人往来，怕是单位上会有忌讳。”
百姓报还地位特殊呢，这到底是个十分讲究政治的单位，谨慎些总没有错的。
王保国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也是因为他现在有家人需要照顾，真换了年轻时候，他可没这些顾虑，想到是自己的兄弟遇到事儿了，说什么也要出马帮忙的。
所以是说来惭愧啊！
那时候都说程明理这小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现在回过头看看，当年他们这些老朋友当中，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但祝蹊的话说的也没错，尤其是在见到程嘉树之前，他们可都是听了不少关于百宁的故事，这些故事都带着祝蹊的主观偏向呢。
她的主观偏向是什么？就是这个程嘉树虽然看着是个小可怜的样子，遭遇也挺让人心疼的，但绝对不简单啊！
这简单的人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到他们首都城来啊，尤其是这程嘉树他爸还有问题呢。
不仅王保国心里犯嘀咕，就是旁听了两人对话的祝家其他人，都不知不觉地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这个程嘉树不简单，虽然不能定义成为坏人，但也不能直接被判为好人的，提防着总是没错的。
只是，这你不去找麻烦甚至提防着麻烦，那也耐不住麻烦要自己来找你。
王保国在祝家待了一会儿，也就说完了自己跟程明理的那段往事后没多久就回去了，毕竟这都快饭点了，不走那实在不好。
再说，他也急着回去吃饭呢。
这边人才刚刚走了没多久，祝家就响起了敲门声。
老祝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呢。
祝大强在摆弄家里唯一一台收音机，祝志高忙前忙后照顾老母鸡呢，灶上忙活着的是姜茹跟李兰香两人，至于祝蹊，王保国一走，李兰香就让她忙自己的去了。
家里没人对李兰香这偏心至极的安排有意见，或者说是不敢有意见。
谁让不干活的两人，一个是家里工资最高的顶梁柱，另外一个是下班后还在写稿子的家庭之光、老祝家的荣誉呢！
为了自己的面子，祝志高那也得支持自家妹子的写作事业的！
所以堂中比较闲的也就祝志高了，他侍弄完老母鸡就可以暂时歇着了，等吃完饭他还得洗碗呢，这一天天的，那是没个清闲的时候。
听到敲门声，反应最快的也是他这个嘴上老是念叨着没有清闲的人。
动作之迅猛，反应之迅速，直接就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那新来的小白脸，瞧着还有几分好看，就是越看越让男同胞们觉得不爽。
祝志高就不爽，尤其是看到这家伙居然是空着手敲门的，一时间脸都直耷拉。
“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儿吗？”
虽然早就通过八卦知道了眼前的人叫作程嘉树，但祝志高就是不乐意喊人家名字，非要装作不知道。
也就是门边现在没人，也就没人注意到他这不礼貌的行为，不然他妈，李兰香同志非得给他一个大逼斗不成。
程嘉树有感受到眼前这人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敌意，这点儿敌意在程嘉树这儿都算不上敌意，他一点儿都不在意，依然很坦然地开口问：“我找小祝同志，请问方便吗？”
找他妹的嘛。
不意外。
反正从她妹开始上班之后，就多的是来家里找她的人，不是她的朋友就是她的领导，甚至还有王保国这种“忘年交”！
祝志高已经习惯了他妹现在这么厉害的样子了。
但祝蹊厉害是厉害，客观事实也很清楚，祝志高都不用去喊祝蹊，直接回应：“这位同志，你看着天色，再想想你的性别，你觉得方便吗？”
这大晚上的，搞什么孤男寡女戏码？
也就是这时候，门边两人终于引起了其他人注意。
顶梁柱的注意力从收音机上移开，看大儿子不知道在门边跟谁说话，就问：“祝志高，什么人呢？”
祝志高：“咱们大院儿新来那男的。”
这下祝大强直接走了过来了，他一看，果然是程工程师，便连忙打招呼道：“程工，你怎么来我们家了？”
总算是遇到了可以说人话的对象。
程嘉树迫不及待把祝志高搁一边，跟祝大强说：“我来找小祝同志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看着好像可以沟通的祝大强也露出了警惕的眼神：“你找希希做什么？”
程嘉树有片刻的无语，然后才说：“我这才来京市，才搬到大院儿这来，生活用品什么的还不是很齐全，在这里我只认识小祝同志，所以想要托她帮个忙，看能不能带我去附近哪儿买点吃的。”
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当贼防着啊！
明明机械厂那个高厂长这么好糊弄！
不知不觉恐吓了家人们的祝蹊深藏功与名，并且踩着饭点的时间正好这时候从房间出来，看到了程嘉树，还疑惑：“你来我们家干嘛？”
程嘉树：不说了，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