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的法则23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下一站,是哪个星球?
无论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我的车站,在你身旁。】
等她双脚终于站在了地面,才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就在她面前,稳稳地。
仿佛他们两个人刚才牵着手,于星空之中漂浮,进行了一次华丽的宇宙大冒险。
现在,一起回到了地面。
“累吗?”他看进她的双眼。
她机械地摇摇头,盯着他,不愿意移开一星半点。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但一点都不觉得累。
只是心跳得那么剧烈,那么疯狂,好像装了个大喇叭蓝牙音箱,全宇宙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不过,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吗?我感觉它的马力有点儿大。”
她说。
他笑了。
什么也没说。
只是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紧了。
时间这样静静地流逝。
对了,这是哪里?
陈落微恢复神志,举目四望。
——地铁站。
cbd某地铁站的入口,蓝白相间的过道很长,头顶上亮着黄白色的暖调灯光,把人照得明晃晃的清晰。
外面,不时有人经过。
头顶,有车流呼啸。
可她不在乎。
许忻没有放开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只是将她的小手抬高了一点,摇了摇:“会不会抓得有点疼?”
“不疼,额,不,还是有点疼。”她的目光撞进他的眼眸,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关系的,我觉得这样挺好。”
许忻细长的眼眸蕴着点儿皎洁的笑意,稍微放松了她的手腕,声音很温柔:
“我觉得我好像疯了。”
他本来还想问她,怎么会认识李江,是上次那个饭局吗?怎么会送外卖到远大这栋楼,她不是说自己一般不出来送外卖的吗?
还想问,这些天,她是不是真的故意不理他?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惹得她生气?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
可是,在看着她的小脸的这一刻,他徜徉在她的眼眸中,好像和她一起,牵着手,环游银河系无数星球,历经了千千万万年。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得到这世界。
而陈落也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不知道,今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拉起她的手,还把她拽走了。
不知道李江到底在搞什么,也不知道冯蔓在哪里。
他们都不属于这个小世界。
——这个世界这么小,只容得下他们两个人。
许忻,陈落。
和这个夏天。
——这个世界这么大,装着她整个青春的所有的梦。
陈落说:“我觉得疯了的你好像更好看了。”
许忻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此刻再也没有了那淡淡的冷,只余下湖水一般的温柔。
他的嘴角弯出的笑纹,好像湖水的涟漪,一波一波地扩散开来,扩散到世界的每一个最微小的角落。
和她身躯的,每一个最微小的角落与缝隙,回荡着,震动着,起伏着。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躯也充盈了水,暖暖的,好像要倾泻出来了。
她得站好。
有什么在内里莽莽的横冲直撞。
怎么办,她顾此失彼,像要犯罪的凶手。
他低头,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他的掌心好像烧着一团旺的火。
哑声道:
“你的小卷发又冒出来了。”
“是呀。看来无论怎么掩饰,有些东西怎么也改不了。”
她抬起眼睛,他的下颌靠近了她的额角。
就算他刚才自言自语地说他好像疯了……
但,明明没疯,他下颌离她额角的距离,跟上一次没有什么区别。
就好像计算得完美无缺,就蜻蜓点水一般停在那里。
如果严格地来说,可能靠近了那么05厘米。
这疯发得有限。
他的气息还是那么清新,带着薄荷味道,但,今天的薄荷……
好像夹杂了些烟草味道?
她抬头看他。
哎,真是败了,这个角度看,还是那么完美。
就像尊木雕的神祗。
日升月落,永远洁净地立在那里。
他不眠,也不变。
“你抽烟了?”
“你闻到味道了?”他微微抱歉地笑笑,下意识地想伸出双手闻一闻自己手指的味道,但又想到右手还拽着陈落的手,便又放下左手去,下意识地解释道:
“这几天案子特别多,昨晚熬了个大夜,写一个答辩状,今天早上见了吴玉萍,下午见湛茹,实在是有点疲,所以中午抽了几根——你不喜欢烟味吧?早知道就换件衬衣再来——不过我也没想到会碰上你。”
“不喜欢。”
他说了那么长一串,说得好自然,仿佛拉家常似的。
陈落都没入耳,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的嘴唇,确实哦,沾了烟味,就不一样了。
原来洁白无瑕、高高在上的木雕神祗,语重心长、就差端着白瓷茶杯的老干部,别人家的孩子,她的学霸邻居哥哥也会抽烟,也会——
在她想清楚之前,她的嘴唇就印了上去。
——让我烧着你这神像吧。
完,她太矮了。
就算他略微低着头,下颌靠近了她的额头……
但,她就算垫着脚,也没办法特别准确地吻上他沾染了烟味的嘴唇……
她在他唇边,有点不耐烦,有点赌气地低语:
“你弯点腰,不行吗?”
下一秒,她感觉到了他的嘴唇。
和想象中一样,很干净,很柔软,带着一点点烟味,其实一点都不难闻的,一定是很贵的烟吧。
但是,也跟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比她想象中火热,她还以为他这么白,这么清冷,他的嘴唇也应该是清凉的。
然后……虽然老干部的皮肤是那么的白皙光洁,但是贴得那么近的时候……
她能感觉到刚硬胡茬带来的微微刺痛……
恍恍惚惚中,陈落想,原来,这就是男人啊。
其实,许忻一直留存在她大脑皮层的最初,也是最铭心刻骨的形象,就是十岁时候自己在篮球架上看到的那洁白颀长的少年。
一双眼梢微微上挑的眼,洁净,清明,不染尘埃,少年相,如一只鹤。
可,他到底是个大人了。
他的嘴角,下颌,硬硬的胡茬,烟味,他的骨骼的坚固宽阔,和他的手掌的力度……都在警告着她,他早已不是那个瘦而洁白的少年,他现在,是成熟的,有自己欲求的,她看不懂的,也无法操控的……
成年雄性。
她的内心划过一抹陌生与惶恐,又夹杂着晕眩。
这瞬间,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暗恋了他这许多年,事实上,是丝毫不带情涩意味的。
她在暗恋微博里面写了要摸他的胸肌,但那真的只是好玩儿的,逞能,就类似于叫明星老公一样,确实没想后果。
而此刻,她在他越来越急的呼吸频率中,与那种情涩砰然相撞。
她身体里的水,越来越满溢,越来越烫,真的马上就要泼出来了呀。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
对了?他的手掌的力度?
她突然反应过来,脸更烫得似火。
他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她的小手,而游移到了她的腰,她的背。
他的手掌,竟然那样大,那样宽阔,这般有力。
像要生生摁进她的身体。
这真的是那个斯文古板少年,即使跑步也带着清新海洋香,仿佛不带任何欲念杂质的少年吗?
他的嘴唇重重地压向她,他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急迫和沉重。
她没瞧见,他的眼底深处汹涌的黑色海洋,夹杂着欲念和侵略,涌动着积攒了千回百世的岩浆。
他把她,勒得好紧。
骨头都要碎掉,刺进他的身体,流出血来,那是一种甘美。
——“小夜莺,压得更深一些。”玫瑰树叫道,“不然玫瑰还没造好,白天就会到来。”
夜莺就把尖刺压得更深一些,她的歌声也越来越响亮了,她在唱一对青年男女心中的爱情。
玫瑰的花瓣绽出了娇柔的红晕,但玫瑰的尖刺还未刺到夜莺的心脏。
玫瑰的心还是白的。只有夜莺的心血才能染红玫瑰的心。
他的手掌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似的,好似困顿了许多年,刚放出笼的猛兽,森森白牙,盲目,却又激烈,探求,辗转。
找准欲捕猎的猎物,咬碎对方的咽喉……
掌在她的背后大力游移着,揉搓着,烫得几乎把她的衣裳烧出一个洞。
好几次,她都以为他会凶狠地拧一把她的皮肉。
但他没有。
——盒子打开了。
里面逸出来的会是什么?
是天使?还是恶魔?
最后,他右手稳稳停留在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小脑袋再往上扳一点点。
左手则克制地停留在她的腰肢,盈盈一握。
“那个……你放松一点……我,我喘不过气。”
她的声音带点可怜巴巴的音节,间或地飘逸出来。
“……”他笑了,仿佛觉得很有趣,微微地移开了嘴唇,在她耳边重复道:
“女人,你就别挣扎了,我不喜欢这种欲拒还迎的勾引,既然你要勾引我,就干脆听话点……”
她羞愤中带着恨意,重重地一脚踩上他的脚尖。
好像踩得太用力了点。
可是他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难道她还不够重?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
他哑声,剧烈地喘息着,喃喃地勾唇自言自语。
“书里面说的……那种感觉。”
“唇齿相依的……”
什么?
他什么意思?
他是说,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
陈落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他没再说话。
只是继续他的贪求。
外面,依旧不时有人经过。
有人站在自动售票机前。
有人咳嗽,有人对话。
头顶,有车流呼啸。
公交车将地面压得咣咣作响。
但这一切都没有他的动作那样翻天覆地,席卷了她的世界。
他浓密的眼睫毛,好像小飞虫似的,在她的额头上扑火。
别傻了,扑不灭的。
他的嘴唇,再次吞没与绞杀,她的每一寸呼吸。
他的手,渐渐地也不满足于在她的腰上顺滑地逡巡。
她微微垂下眼帘。
——刺尖碰到了夜莺的心脏,一阵剧痛传遍了全身。
那痛苦是多么锋利,她的歌也变得那么狂热。
她唱到了因死亡而变得更完美的爱,唱到了在坟墓中也不会死去的爱。
陈落一反手,抓住了他那只犹作困兽之斗的掌。
她的力气并不大,可他竟然瞬间被她捉住了。
【那是因为,他也想被捕猎】。
她将它,迅速地放在自己剧烈起伏的柔软胸口。
就像蝴蝶停驻在花瓣上一样。
就像夜莺在玫瑰上耗尽自己的鲜血。
——就让我赤脚在黑夜中点燃火把,似舌火焰,彻底地将你的泥塑金身……
燃烧成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