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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的星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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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张师兄,张师兄!”

    张建文正说得口沫横飞,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不悦地低头一看,见陈落正圆睁着漆黑的大眼睛,贝壳粉的小小指尖,努力在他眼前晃动。

    “喂,张师兄……你不是要跟我喝酒吗?”

    张建文这才想起因为这个不长眼的丫头为林芷然硬出头挡酒,这才提起了许忻那小兔崽子,他最恨的死对头。

    虽然有些不爽,但这丫头的颜值还不错,此刻脸颊绯红,更添几分韵味。

    他拿起那杯酒,自信地冷笑道:“这才第二杯,还有一杯,你可别喝倒了。”

    这小丫头一看就不能喝,脸都快红透了。

    陈落不废话,仰脖而尽。

    饮毕,陈落将酒杯在手里摇晃,眼睛亮晶晶的,水光潋滟。

    众人突然觉得,虽然秦薇是妩媚艳丽的班花,五官毫无瑕疵,可这个陈落古灵精怪,灵气逼人,看久了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

    陈落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张师兄,我有句话想讲。”

    “什么?”张建文毫无防备地问。

    啧,这小丫头该不是也看上他了吧?

    她嫣然一笑:

    “你……胡说别的没关系,但许忻的成绩可真不是一般般。他中学6年都是年级前三名,高三更是一直在雁中——就我们那的省重点——排名第一,他高考645分,全市文科第一名,全省都排在前五位。”

    还有,他虽然不怎么多话,但也乐于助人,很多人喜欢他。

    算了,这个就不说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歪曲他,令他蒙尘。

    即使他不是我的星辰。

    张建文瞪大眼,好像看怪物。

    “你以为你胡诌几句就是真的?”

    “张师兄,你不信可以去查档案。”陈落的目光转为严肃,“你刚才分明是说许忻父亲靠着行贿让他进校,你红口白牙,认定我们学校领导收受贿赂,滥用职权,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诬告罪,你身为律师,不会连这点都不懂吧?”

    张建文的脸瞬即涨红,接着又煞白,白中还带了一点森森的青。

    “你是他什么人?”

    “一名普通的围观群众。”

    半晌,张建文挤出几个字:

    “不还有一杯酒吗?你不喝?!!”

    他重重地将陈落面前15cm高的玻璃杯砸在桌上,哗啦啦倒了满杯。

    ——他竟然恼羞成怒到要让自己喝下一玻璃杯的高度白酒?

    “张师兄,这不是酒杯啊……”她话音未落,张建文已经吼道:“你喝不喝?”

    全场静寂,就连秦薇都觉得不好下台了,这万一喝出什么事儿怎么办?但张建文显然怒了,她不敢拦。

    陈落深呼吸一口,胃里满是酒味,她在思考灌下这杯酒不洗胃的可能性有多大。

    “算了。”

    突然,一只手挡在张建文面前。

    是一直没说话的那位李江律师。

    李江皱起眉:“明天早上还要去客户那,得早回去,别喝了。”

    张建文愣了愣,本来还觉得有点败兴,但想了想还是作罢,瞪了陈落一眼:“今天看在李律师面上,下次再见到你记得补这一杯!”

    ——————

    走出了翠安楼,这一晚真的好漫长啊。

    大一时,陈落觉得林芷然像个大人,她是个小姑娘,而现在,她感觉林芷然的肩膀很柔弱,仿佛自己才是她的姐姐。

    “林老师,你还好吧?”她牵着林芷然的手摇了摇。

    “我没事……倒是你啊,小姑娘一个还在那逞英雄。”

    “我23岁了,不是小姑娘了。”陈落挺了挺胸,“林老师,为什么他们才毕业几年就变得这么油腻呢?”

    “也许,油腻的人会觉得世界比较快乐。”

    陈落说:“可是我宁愿觉得不快乐,也不想变成油腻的人。”

    林芷然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我听说……你不想找法学有关的工作,也没报司法考试。你可是当年入校的第一名啊,真的不可惜吗?”

    “林老师,你觉得法律真的可以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陈落的目光空空茫茫,“就像姓张的,那么势利又虚伪,黑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如果对方当事人没钱没势,请不起好的律师跟他pk,不就不可能打赢官司吗?”

    林芷然也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我当年决定留校的原因之一。我父母都说,女孩子出去做律师,太辛苦了,还要应酬来往,不利于家庭稳定……他们说,家里不缺我挣那点钱,让我做一份稳定的工作,早点结婚生孩子,在象牙塔里是最好的……”

    她清秀的脸孔微微浮现纠结的神情:“可是,有时候我也好羡慕那些做律师的同学,看他们一个个神采飞扬……”

    陈落鼓励她:“林老师你专业学得那么好,司法考试高分过,可以做一个好律师的,不要让张建文那样的猪头霸占了市场,哄抬猪价啊。”

    林芷然噗地一声笑了:“你有什么打算?”

    陈落说:“其实我自己有家店。”

    林芷然惊讶地睁大眼:“这么厉害?什么店啊?”

    “没有没有,就是一个小小的奶茶店。哎,林老师,下次我请你喝奶茶,你放心,不会胖的!”

    “加油啊,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的!”

    ————————

    看着林芷然打车离去,冷风一吹,胃里的白酒蠢蠢欲动。

    幸好她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了一些酒和胃液的混合,食道火辣辣的。哎,费了这么大老劲都没吃上龙虾,还把自己给整醉了。

    “陈同学。”

    晕晕乎乎地一回头,竟然是那位皮肤微黑很运动,说话能把人怼个半死的李律师。

    李江从奥迪车窗里探出头来,表情淡淡地:“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我把你送到宿舍楼下?”

    “不用不用,我酒量可以的。”陈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江皱眉:“你刚才吐了,真不用?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送你到楼下。”

    陈落心中哑然失笑,也是,自己想太多了:“谢谢你,不过我还清醒,想走一走,吹吹风。”

    “哦,你注意安全。”李律师也没多说什么,一踩油门,车绝尘而去。

    陈落醉醺醺地走在学校后街,夏夜流光溢彩,穿着清凉的女孩子们放肆地展现着青春,

    一对小情侣甜甜蜜蜜拿着奶茶。

    两人的身高差很显眼,就有点像……她和许忻。

    她曾经也想过和许忻一起这样拿着奶茶漫步在这条街上,一起吃小龙虾,一起啃烧烤,一粒孜然粘在她的腮帮子上,许忻伸手帮她擦掉……

    ……梦里啥都有。

    她经过一家小店买了点东西。

    足球场铁门紧锁,夜跑只开放到十点,里面黑黢黢的,没有一丝灯光。

    陈落弯腰脱下凉鞋,攀上铁门。

    这铁门看似高大,但一级一级都有可供攀登的位置,只是需要身手比较灵活而已。

    她陈落身手是够灵活的,小时候她在平雁市自来水公司大院里可是孩子王,一帮大小孩小小孩都唯她马首是瞻。她最喜欢光着脚呲溜呲溜爬上篮球架,得意洋洋地坐在篮球架腰部的横杆上,穿着一条小花裙,露出两条晒成栗色的小腿。

    妈妈好多次打她手板心:“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野?摔下来了怎么办?还有啊,女孩子不要穿着裙子爬得那么高!”

    爸爸就笑着打圆场:“哎呀,落落喜欢爬就爬吧,注意安全就好,穿裙子也没关系,爸爸支持你!”

    她第一次见到许忻的时候,就在篮球架上。

    她轻快地攀到了铁门顶端,这里离博士宿舍楼——明思楼很近,许忻的宿舍朝南,十七楼。

    她眯着眼睛,伸出手指,一,二,七,十,十七。

    那一排的灯光,跟其他排没有什么不同,死白死白的,可是,在她心中,就像月亮一样遥远。

    他现在在做什么?

    也许他根本就不在这栋楼里,很早之前她就听说他在c城自己有房子,现在房价这么贵,可赚死他了。

    不小心按到了竖起的铁刺,她把手指在嘴里含了含,往下跳去。

    偌大的操场就像一片漆黑的海洋。

    她落地的时候摔了一跤。

    狼狈地爬起来,从包里掏出她刚才在小店里买的东西。

    一个摔扁的蛋糕,淡黄色的蝴蝶结和粉色的郁金香已经碾压在一块儿,状甚惨烈。

    “真丑啊,不过我不嫌弃你。”陈落歪头笑,又掏出一根彩色小蜡烛,一盒火柴。

    她小心翼翼地把蜡烛插在变了形的蛋糕上,划亮火柴。

    火光仿佛绚烂的霞,映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跳动在她眼睛里。

    “陈落,生日快乐啊。”

    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偷偷擦亮的那根火柴,她短暂地掉进了一个美丽的梦。

    “妈妈,落落过生日了,落落很好,你放心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最后被黑暗吞没,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

    “妈妈,是落落不好,落落对不起你。”

    一滴眼泪掉下来,接着两滴,三滴……落在丑丑的蛋糕上,她狼吞虎咽地抓起来吃光了。

    一切都是从她九岁那年的盛夏开始。

    她和他的故事,也从夏天开始。

    黄昏,晒得黑到发亮的她坐在篮球架上,得意洋洋地统帅着她的一帮孩子兵——总共15个人——分成两队玩打仗冲锋游戏。

    一群大人们过来了,爸爸也在里面,还有个不认识的阿姨,个子高高,皮肤白皙,穿一条黑底白色波点裙,好漂亮啊,像电视里的人。

    爸爸轻咳一声:“落落啊,叫大家过来认识一下慕阿姨,新调来咱们单位的,也搬来大院住了。这个哥哥是慕阿姨的儿子,在雁中上初二,叫许忻。”

    那天据说白天气温已达到386度,但陈落看见那个修长少年时所有热意全部退散,世界从未如此安静与清凉。

    他好白啊。

    衬衣也很白,皮肤也很白,嗯……眼白也很白,显得眼珠子好黑好深。

    最奇怪的是,那黑黑的眼珠子里,仿佛是冷冷的,却又像是带着笑。

    仿佛带着笑,却又是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女孩突然为自己晒黑的胳膊和小腿自惭形秽,之后每个夏天,她都把自己用长裤长袖捂起来,说怕蚊子叮。

    终于,她白得好像瓷娃娃,还顺利地成了许忻的小伙伴。

    其实,那都是她死皮赖脸求来的。

    她念初一的时候他高二,她问他:“许忻哥哥,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他眼神落在一个很高的地方:“我要学法律。”

    “就是像电视里面演的那些很威风的律师吗?”许忻哥哥如果穿上那样的衣服,肯定比电视里的那些大律师还要帅气!

    “电视是电视。现实是没有电视剧那么美好的。”那个时候他说话就那么老成,一点儿都不梦幻。

    她斩钉截铁:“许忻哥哥一定会成为一个最最威风的大律师,把坏人都给抓出来!”

    他摇摇头:“律师不是负责抓坏人的。坏人是警察在抓。”

    “那律师是干什么的啊?”

    许忻皱眉:“你自己看书查。”

    她印象里,他多数都是皱起他好看的漆黑剑眉看着她,没怎么对她笑过,好像很嫌弃。

    也是,想跟许忻玩的小孩很多,小女孩更多。

    但她陈落是谁啊,她是孩子王,一人统帅15大军,是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黏糊虫,院子里其他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抢得过她!

    “书上说的,没有你说得好听呀。”

    许忻哼了一声:“小小年纪马屁精。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高兴?”

    她窘得脸通红,她不是故意要拍马屁的。

    她是真心这么想,可是他好像觉得自己不真诚。

    半晌,有一个声音在高处响起。

    “有两样东西使心灵充满常新而日益增长的惊赞和敬畏:一是头上的星空,二是人们心中的道德法则。”

    她抬起头,他的眼睛好像在发光,好像她头上的星空。

    “这是谁说的?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

    “这是康德说的,康德是个大哲学家,伟人。”

    “一是头上的星空,二是人们心中的道德法则。”

    她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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