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无盐堂
“多谢小云姐姐。”
聂小云回到树林里，苏辰冲她抱拳道谢。聂小云伸手止住她的行礼，笑道“客气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她看了看，问“我好徒儿呢？”
第五卿答“她先回客栈了。”
“那我先去找她了。”聂小云抱着琵琶心情不错，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凡尘客栈。
一个满脸大胡子，头顶一圈头发露着中间锃亮头皮的男人正笑咪咪的看着凤兮。这人便是江湖中人称“奔雷虎”的江洋大盗。凤兮正在钱匣子里慢慢的将银子放入一个锦盒，三百两银子，不多不少，正好放满。
“多谢周大哥帮忙，这些银子您收下。”
奔雷虎不好意思搓搓手，笑道“哎呀，说好两件事三百两，如今只‘劫狱’，却没帮忙出手收拾土匪，这三百两银子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凤兮将那盒银子推过去，娇笑道“说好三百就是三百，就当交周大哥您这个朋友。”
“哎呀呀，娇娘姑娘这么说，那我这个做朋友的也不能不仗义。”说着，奔雷虎就将那些银子取出来一半推了过去“我只收一半，也和娇娘姑娘做个朋友。”
凤兮笑看那些银子，也不推脱，默默收了起来，莞尔道“既然是朋友，以后可要叫我‘凤兮’，不能记错喽。”
“凤兮？这名字好，比什么娇娘好听多了。”
“呦～奔雷虎？”一个声音从墙外传来，随后聂小云便翻墙入了后院。
奔雷虎满面堆笑“这不是聂女侠嘛！好久不见了。”
“是呀，好久不见，你这厮可要留下吃个晚饭再走。”
刚过了中午，离晚饭还有好几个时辰，聂小云这么说就是变相撵人了。奔雷虎听出了言外之意，笑道“哈哈，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再会。”
凤兮看聂小云这般泼辣，不禁笑起来。聂小云挽住她，拉她坐下，问道“转眼就没人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知道白离恨的秘密？”
“猜的。”
“猜的？”
凤兮解释道“对呀，白离恨那般孤傲清高，向来有钱都不能从他那买来真消息，他怎么可能因为钱就帮苏辰这个无名之辈？”
聂小云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知道他脖子上有东西？”
“赌。”
“赌？”
“白离恨身上不坠一物，连钱袋都没有，如果真要戴什么在身上，只可能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啊——我明白了。”聂小云对她这徒儿越发佩服了，她与白离恨共事多年，从未细致观察过他。而凤兮与他不过见过几面，却将他看破了。说起来，这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当年她教的呢。
“那边如何？年江他们顺利入城了？”
聂小云挑眉道“有你师父我出马当然很顺利。”
暗影楼的人本不应该帮苏辰，可就算她不帮忙，也无碍于事。聂小云想了想，还是得让苏辰欠她一个小小的人情，这样来的划算。
微风吹动幕笠，黑色纱布下的人笑容浅淡。他们入城了，好戏便到了高潮。
……
“老爷，都死了！派出去的让都死了！”
“什么！”胡斌只觉得心口一痛，口中流出一股腥甜。
“怎么办老爷？咱们还要再派人去拦吗？”
管家静静等待胡斌发话，胡斌却只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胡斌道“你去找刘县令，你让他下一道通缉令，说这青龙帮是伙杀人的强盗！若是有百姓看见，需立刻报官不得私藏，否则按同罪处理。让咱们的人按兵不动，若他们还敢继续杀人，就让刘县令上报朝廷。咱们杀不了他们，我不信官府军队也杀不了他们！”
管家听完，默了半天，问“可是老爷，若是青龙帮也拉拢刘县令……”
“决无可能！他们劫狱在先，刘县令恨不得杀了他们。况且丢失犯人这事，刘县令有不想闹大。你现在就去，让刘县令去抓人。”
“是。”管家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去找了刘县令。
刘县令听完，心中郁闷，他又怕下令捉人事情闹大，又怕胡斌揪住他的小辫子。忽然，旁边有衙差提议“大人，听说那青龙帮中有两个坐在轿子里的人，好像不会武功。咱们不如就先擒他们，然后再逐个击破。”
“这话当真？”
胡斌都管家也道“好像确实有两个人，一直在轿子里，看起来也确实不会武功，可是……”
“哈哈，天助我也！”刘县令离开下令道“用调虎离山之计，快去把那两个人捉来。”
年江的队伍入了城，却没有官府的人迎接，却又来了一队人来挑衅。正在年江与这些人争执时，发现轿子不见了。他的人马被一大群百姓给堵住了去路，等冲出人群，那还有人影。
邺安城的大牢里，离州三司的两个人被五花大绑，上来就是一顿鞭子。等到他们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才有人松开他们开始审讯。
刘县令穿着官服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狠拍惊堂木“说，犯人藏哪了！说指示你们干的！青龙帮到底想干什么？”
三司再的两个人看清楚刘县令面孔，顿时大怒，一人冲过来就要揪他脖领子。衙差将他挡了回去，一脚踹跪在了地上。
“大胆刁民！敢冲撞县老爷，不想活了！”
“刘智！你他奶奶的，认不出我了吗？”那人破口大骂“上个月你去离州都尉府拜见我哥哥时候，咱们一起去的窑子！你他奶奶的还敬我酒来！”
刘县令面色一变，这事情不可能有外人知道才对。他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撩开罪犯的头发，吓的叫出了声音。
“何大人，怎么是你！”
“你他奶奶的，让你接人你就是这么迎接的？”
“不是……官道不是堵死了，我以为你们……快给何大人扶起来……还有旁边这位……”
刘县令的嘴上的两个泡变成了一圈泡，他在客房外急都团团转，里面的两个人骂了他一下午，说回去要弄死他。
看胡斌过来，他又提着胡斌的衣领骂了一阵子，胡斌他们两个人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被人耍了。
“前辈可喜欢这出戏？”苏辰几人坐在房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他们狗咬狗。
石素心难得笑出了声“真是许久没看过这样精彩的戏码了。”
“还请前辈给我一包蒙汗药，好让那两个离州府的人先退场。”石素心便从一堆瓜子皮中拿了包蒙汗药给她，顾伊接过药，点了点头，便纵身下去了。
“什么人？”胡斌到底是武林中人，顺利发现了房檐上的几个人。
“怎么，不认得我了？”第五卿以衣袖掩面只露出眼睛，将惊蛰剑做银枪挥出，跳下了屋檐。
“是……你！”胡斌认出了她，虽然都是银枪，可面前这人的枪法远不如年江，但那日的招式却和年江一模一样。
第五卿所用的也不过是年家的家传剑枪法，苏辰随年花染学过几招，教给第五卿现学现卖罢了。
“老哥，就是她们，就是她们这群人！”
“好啊！来人，将她们捉拿归案！”
苏辰慢慢磕嗑完最后几颗瓜子，慢慢起身道“不要动官府的人，其余的……”
杀！
“也是很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凤兮慢慢解下了身上的长鞭，先伸了伸懒腰。她身穿暗色的布衣，头上带着黑色幕笠遮盖满脸绷带。自从离开华京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扮了，因吃的越发多，身材也圆润了一圈。
即使比从前圆润，也仍比一般人瘦，杨柳细腰看起来随时都能被风吹跑。
一群人几乎都觉得房顶上的凤兮与石素心是最好欺负的两个人，全朝她们扑了来。几个衙差熟练的爬上了县衙屋顶，排布有序的落下一张大网。凤兮手腕一扬，黑鞭上的鳞甲寒光乍现，将一张大网碎成几块。
石素心晃了晃还剩下的半壶一梦归，眯眼仰头倾酒入喉。手中银针似乎长了眼睛，若是官府的人，银针便刺进膝盖里，若是地痞流氓，银子便刺入后脑。银针很快就不够了，石素心想了想，拿起了瓦片上的瓜子皮。
第五卿没用玲珑剑法，这些地痞流氓还不值得她用。天下剑谱，除非密不外传的哪类，她都通晓一二。她便左一剑灵山剑法，右一剑温家灵蛇剑法，胡乱砍去，全部一剑封喉。
胡斌的冷汗直流，他一辈子没出过商州，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邺安城中而已。他做过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比如将乞丐乱棍打的浑身皮肤都变成青紫色，比如将小孩手脚砍掉让他们去乞讨，比如拿皮鞭抽妓女的身体让她们跪在自己脚下，比如把老实的手艺人的手指当着他家里人的面砍掉……他以为他这般恶毒，人人都会怕他。
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剑法，也没想过报应会现世来临。他往后退，将身边的人一个个丟出去，最后他身边只有刘县令了，他们拼命撕扯，想推对方出去。
苏辰的刀划过漂亮的青石地板，发出吭吭的声响，她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动手，只是朝那两个人走去，平静的看着他们。那些人同她对视一眼，有的求饶，有的跪下，为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
苏辰将一本册子丟了过去，纸张纷飞落在地上，冷风将纸张一页页的快速翻去，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的全是胡斌与刘智的恶行。
“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倒很难回答。”苏辰似乎只听见了第一句话，认真低下头去思考起来，她们这些日子只顾着赚钱，都忘了为未来的帮派起个名字了。
“无盐堂。”苏辰笑道“这个名字如何？”
“好名字。”凤兮柔韧似舞，黑鞭腾飞，凭空一条黑色巨蟒卷起院子中的假山草木，留下满地狼籍。
“无盐堂？”胡斌已经几乎失智，他匍匐在地上，双目涣散，只喃喃念这个名字。
“江湖上还没有这个名字。”苏辰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告诉在场诸人“但很快就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