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做白月光(八)
奚玉堂点点头,正想答话时,却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传来。
“什么荣亲王?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盼儿先到了酒楼,半天没等到奚听岚他们来,左右她知道奚府在哪儿,便干脆带着人找过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听到“荣亲王”这三个字时,眉头一皱,表情一瞬严肃许多。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被一束目光锁定了,他顺着感觉看过去时,就瞧见了一个表情古怪的人——
奚玉堂。
奚玉堂现在的心情有些过于激动,他努力平复了心情,沉声问道:“你……是叫王晋吗?”
王盼儿在奚家住的时间里,是见过奚玉堂的。但听到他报出自己哥哥的名字,她还是感到有些震惊,忍不住出声问道:“奚先生,您认识我哥哥?”
奚玉堂点点头:“我知道他,他不认识我。王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这下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见奚玉堂与妹妹认识,大概率不是什么可疑人士,王晋同意了。
“这些人你们丢着别管,我会让人来处理的。”奚玉堂向着妹妹嘱咐过这句后,冲王晋比了个请的手势。
自家哥哥自顾自走了,奚听岚和王盼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那我们继续吃饭?”
达成共识的二人俱是一笑,携手去往酒楼,继续走被打断的接风洗尘流程。
一边吃饭,王盼儿一边也把带来那姑娘的情况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奚听岚,奚听岚回家便将情况仔细转述给了父亲。
奚父判断此事应当帮忙便直接出了手,三下五除二问题就不复存在。
那姑娘不太想回家乡,奚夫人做了主,在她恢复自由身后,将她留在府中做丫鬟。
王盼儿也想和奚听岚再聚聚,于是决定在京中租个房子、住些时日。
她正准备和哥哥商量此事,却发觉和奚先生相处了几天的哥哥今日回来时高兴得不像话。自哥哥丢官后,他心上总像压了什么事儿似的,许久不曾笑得这般开心。
不等她提起留京一事,哥哥已主动开了口:“盼儿,我们再在京城住些时日吧?哥之前没能办好的那件事,说不定能有个结果了。”
没能办好的那件事?
王盼儿眼神一变。
这件事发生在她出嫁以后,她原本是不知道的。这次回了家,她才听哥哥提起往事。她知道哥哥一直记挂着此事,因并州决堤而死的那些人像一座大山般压在他心上,此事竟然能有转机,王盼儿一听心情就转好了。
“真的吗?那件事……能有结果了?”
王晋点点头:“奚大人正在追查此事,眼下就缺证据了。我辞官前,将有问题的东西全都抄录了一份。原件自己带走了,留下的全是抄本,证据我有。如此一来……此事定能了。”
虽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如此信任奚玉堂,但王盼儿相信,奚家的人,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王家兄妹要在京中住下,奚听岚总是要帮着张罗张罗的。旁的事她帮不上,采买之类,她总能给带个路。
因为此事,她出门的频率呈直线上升,由原本的大半年一次,直接变成半个月三次。
然后她就三次都遇到了袭击。
还都是大白天穿夜行服的奇怪人士的袭击。
王盼儿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时,还有些慌乱,得亏十样一直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才让她冷静下来。
第三次碰上,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到有人朝自己扑来,还顺手捡起石头砸了过去……虽然没砸中、还得十样帮着补个刀就是了。
青黛解决掉最后一个人后,脸色变得很难看:“那荣亲王,还是那解宁,脑子当真是有病吧?怎么这人还越派越多了!上头了还是怎么的?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得想个办法打回去,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那就去喽。”十样无所谓地耸耸肩:“小姐和王姐姐这里有我,你想去就去。解宁找了这么多人来却次次都失败,心底一定急得不行,现在应该就在附近等消息,你去逛一圈,指不定就能碰上。”
青黛听完,扭头便走。
几炷香后,他拖着个昏迷不醒的解宁回了来:“寻到了。怎么处理?打一顿还是打三顿?”
青黛和奚听岚商量一番,最后还是只打了解宁一顿,就准备把人丢回荣亲王府。
在她们行动前,奚玉堂及时赶到,阻止了她们。
“先别把他放回去,交给我处理吧。”
青黛是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把系着解宁的麻绳一端交到奚玉堂手中。
对于哥哥的突然出现,奚听岚并没有觉得很奇怪,解宁阴魂不散这件事,倒确实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解宁,到底为什么要对我紧追不放?”
十样轻哼一声:“因为他心里变态。”
越是被京中贵女看不起,解宁就越想娶个出众的妻子来证明自己,证明他不是没人看得上,而是他不要那些平庸的货色。
他知道的名家闺秀本就不多,奚听岚恰好是其中最了不得的一个,所以他用尽手段也要得到她。
等奚听岚真正到手后,解宁为了忘记此前对着她死缠烂打做舔狗的记忆,就会选择把她丢到一旁,掩耳盗铃般假装是她倒贴自己。
你看,他将这女人弄到手后,根本连碰都不屑碰一下。
不过,现在的他是作不了妖了。
十样用鞋尖踢踢仍未清醒的解宁:“少爷是准备用他去威胁荣亲王?”
奚玉堂点点头:“荣王府上养了私兵,若他执意抵抗,免不了会造成点伤亡。正好他把这儿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好好准备一下来个废物利用,岂不是可惜?”
十样听了一脸同意:“确实。”
“人我先带走了,你们自己好好玩,注意安全。”随口就叮嘱了妹妹百八十条注意事项后,奚玉堂用提前准备好的麻袋将解宁套上,扛在肩上便走。
这之后,十样密切关注起荣王府上的风吹草动。
当天晚上,一直没等到儿子回来的荣亲王第一时间怀疑的是奚家,因为他知道儿子今日要干的是什么事。就在他组织好人手准备冲进奚府算账时,突然出现的“忠仆”将一条重要线索透露给他——
小王爷有可能被人带进宫里去了!
瞬间意识到什么的荣亲王如遭五雷轰顶般愣在原地。
似乎是为了印证忠仆的话,一道从宫中递出来的口谕恰在此时传到府上。
口谕说的很简单,皇帝还未见过自己这好侄儿,便非常随意地挑了今天,请人将好侄儿带进宫中见见面。看见侄儿就想起弟弟,所以皇帝希望荣亲王也能进宫,他们兄弟两个好好唠唠嗑。
收到口谕的荣亲王,脸色变得极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时候进宫意味着什么。他多年来欠下的债,怕是要在今晚一口气全部清算了,而他……别无选择。
他府中姬妾无数,多年来却无一人有孕,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解宁,大概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他不可能放下儿子不管。
荣亲王夤夜进宫的第二天,亲王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当天府上便有无数珍宝被人一箱箱地抬出,引来无数人围观。据说,第一抬东西送进宫门时,最后一抬还在王府上排队呢。
这抄家抄了好几个时辰,国库都靠着这笔收入充盈了几分。
在这些金银宝贝中,有部分属于贪污所得,这部分钱款的处理方式一律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并州筑坝的那笔钱,就在这一类。
大坝翻修提上日程的那一日,王晋总算对一直压在他心上的千万条人命有了个交代。
解宁欠下的债也没落下,他之前偷盗过的人家都得了一份与失窃物等价的补偿,王盼儿也是有的。
去官府令补偿时她才知道,自从她与闫鹏程和离之后,闫鹏程一人扛不起生活的重担,没日没夜地喝酒,终于在一个夜里发着酒疯冲进河里,当时命就没了。
皇帝一共数出了荣亲王一百零八条罪状,有零有整,看上去可信极了。
这其中,前三十条是奚玉堂找出完整证据,铁板钉钉的。剩下那些是皇帝加上去的,奚玉堂也不大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只用前三十条,也够荣亲王死个十几回。
荣亲王眼见着自己是逃不掉了,就想给自己儿子留条后路。不管怎么说,他也得让儿子有命活。他被关的地方是死囚室,逃跑可能性为零,解宁因为罪行轻,被关在了另一处,努努力还是能跑的。
他用自己藏起的最后一笔钱,给解宁买了一条逃生路。每个关窍都打通得明明白白,却还是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瞎掉一只眼睛的解宁在漆黑的地道里那是真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摸。摸索半天,认错提前为他画上的标志物,直接从“逃生”进化为“求死”,一头扎进狱卒的巡逻队。
在押囚犯逃跑若是成功,受苦的就是他们这些狱卒。所以对着试图逃跑的犯人,他们不会太客气,当场就先送上一顿老拳解解气。
解宁原本不用蹲死牢,现在为避免他再逃跑,狱卒就在荣亲王隔壁给他备了个豪华单人间。
荣亲王亲眼看着儿子被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进牢中,目眦尽裂。这几天的审讯,已磨去他原有的全部傲气,这时候也是在低声恳求狱卒,希望他们能给解宁请个大夫看看。
“拜托你们了,要不然……他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