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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出水芙蓉一锅炖 天阙惊见观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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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擎天听到三花噬脑虫的名字,内心深处满是狐疑震惊。虽不知此虫有何古怪邪异,只听名字,就知道是十分厉害阴毒的存在。

    青翎和羿连城也一脸茫然,这古怪名字,父女二人真的闻所未闻。

    三人当即围在床边,谦虚请教,只听叶公道:“此虫老头子也只是听说过,却不曾亲见,还真是怪事一桩!”

    众人齐道:“愿闻其详!”

    叶公拈须,停顿片刻。

    这时,殿外脚步嘈杂,羿连城吩咐的酒饭已然备好。

    叶公提溜着鼻子闻了闻,索然无味。

    羿连城忙道:“晚辈略备薄宴,望前辈不弃,将就取用。”

    叶公叹了口气道:“再等等小叶吧!老头子还不饿……吃饭这种要紧事,不可凑合,更不可将就。”

    羿连城愕然,诚实固然是美德,可好歹留点口德呀。

    “这个三花噬脑虫,非人间所有。被虫子叮咬过,后脑勺、天灵盖,额上发间,会出现三处黑色虫花,是为三花噬脑。其形细若发丝,其状百丝纠缠,常见灵魂亏损,身中奇毒而伴生,从这个原因来说,它不是真的虫子,而是一种症状。但我看这娃儿并不是修行之身,似不应受此磨难。”

    擎天追问:“可有良法医治?”

    叶公不解道:“这娃儿肉体凡胎,即便老夫有驱虫手段,他也不见得有命活着,何必大费周章呢?随他去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咦?小叶呢,怎地让老夫等这么久!?”

    擎天还想多问几句,却见叶公不耐烦的坐在床边,翘着腿,环顾四周,不时互用指甲抠着指缝中的污垢,每取“大货”,还用鼻子闻一闻,然后嫌弃地用指甲盖弹飞……

    只看得青翎美目狰狞,双眉紧皱,心生厌恶,隐约间肠胃翻腾,还有些恶心。

    羿连城听到叶公讲出灵魂亏损,身中奇毒的诊断,字字入心,仿佛这老头已看出吴霜之前的种种遭遇,难免有些心虚,只一昧不多言语,试图蒙混搪塞。

    少时,两位厨娘抬着漆盘,里面放着三只大瓷盘,上面盖着竹叶;另一人端着烧得正旺的炭盆,浓烟已过,被热浪烤得满脸通红;还有两位厨人抬着一口漆黑大锅放在殿外,急忙转身跑开。

    而为首的叶沐紫皇,袖头高高挽起,露着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

    天阙宫有规矩,闲杂人等,不准靠近金顶大殿。

    大锅里隐约传来咕嘟声,羿连城虽心生不满,却在叶沐紫皇面前,总有几分心虚忌惮。眼看着厨房都搬过来了,只得收起愠色,笑道:“请!”

    叶沐紫皇并没想太过失礼,对着殿内叶公朗声道:“叶老,今日咱尝尝鲜!”

    叶公闻声从殿内跃出,擎天心系吴霜安危,哪里还有半分闲情逸致,纵是珍馐当前,实难下咽,再者也有几分不好意思面见紫皇,只急的绕着吴霜团团转,束手无策。

    哪知叶沐紫皇喊道:“擎天道兄,烦请搭把手!”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仿佛之前听起来并不愉快的对话,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有的人,天生带着某种特殊气质。比如,明明刚把人恶心一番,一扭头就笑脸相迎,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擎天正要出殿,羿连城连忙上前,帮着叶沐紫皇将大铁锅放在炭盆上,一边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哪有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殿下您说呢?”

    紫皇笑道:“主随客便嘛!”

    说罢,众人大喜,只有吴霜躺在冰冷的大殿里,与眼前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大锅重新鼎沸,锅盖的缝隙钻出一股奇香,倘若没有滚烫的热气阻挡,叶老的鼻子差点就从锅缝里伸进去。

    紫皇笑盈盈地揭去瓷盘上的竹叶,鲜嫩的鱼片整齐地排列成两层,大小几乎相同,薄如蝉翼,叶公的精气神和味蕾一下就被唤醒,连声道:“小叶,这又是什么新吃法?”

    紫皇笑道:“出水芙蓉!”

    叶公惊问:“何解?”

    “锅内整鸡煮沸为汤,鱼片入汤即可捞出食用,此为出水,鸡肉改芙蓉花刀,待鱼片吃完,斩鸡而食,肉若芙蓉,此为出水芙蓉也!”

    叶公抚掌大笑,交口称赞:“妙!”

    紫皇又从腰间取下酒壶,递给叶公。

    触手间,一股冷冽寒气渗入掌心,揭盖一闻,冷香扑鼻,叶公又赞:“妙!绝妙!”

    好一手出水芙蓉,冰酿青梅。

    吃饭饮酒本就是天下头等大事,要想叶公出力,不让人酒足饭饱,多少有些灭绝人性,苛虐苦力的嫌疑。

    一番风卷残云过后,叶公心满意足。

    这时,紫皇才道:“叶老久不在人间行走,近日,吾寻见一奇才,供叶老饭后消遣,可否置喙?”

    叶公束手,双眸迷离,顺口道:“说来听听,解解乏!”

    紫皇道:“这人年纪不大,却自称十绝,身残志坚,虽不能修行,却以一己之力,领悟梵天印,实乃万里难寻的天才。”

    叶公道:“有多绝?”

    紫皇慨而起身,朗声道:“一绝者,举一反三,其智,清如冰谭,无念杂烦……”

    青翎也站起来,抢先诵道:“二绝者,不甘命舛,其仁,心德良善,不咒天年!”

    紫皇:“三绝者,见得思义,其义,宜山近水,随遇而安!”

    青翎又道:“四绝者,进退有度,其礼,明察曲直,不失偏颇!”

    二人对视点头,同声道:“五绝者,知耻后勇,其信,守礼近人,不妄虚讹;

    六绝者,观人识星,其体,外弱内强,进学不倦;

    七绝者,豁达生死,其愿,天地广阔,俱是归途;

    八绝者,旁征博引,其情,灿若星汉,无畏淡然;

    九绝者,博闻强记,其心,坚如磐石,不惧庸凡;

    十绝者,横读煦典,其目,明如骄阳,不坠黑暗!”

    叶公圆睁双目,暗中咀嚼紫皇语句,疑道:“小叶莫要夸口,细细想来,这几句倒是见识不俗,怎地听来这般耳熟?”

    紫皇笑道:“孩儿在木宗修行时,师傅案几,不也挂着五绝词吗?”

    叶公拍了拍额头,笑道:“想起来了,那是初儿修行之初,老夫胡乱拼凑了几句赠与她的,这几句如今长大了?已有十绝之多?”

    紫皇道:“此十绝比师姐的五绝还多了五句,能一口气说出这十绝词的,将来一定能光耀木宗门楣,我看这孩子前途远大,不可限量!”

    叶公想了想:“这个道理有见识!那孩子在哪?带来我见见!”

    紫皇顺手朝殿内一指:“床上躺着的就是!”

    叶公啐了紫皇一口:“小叶,你怎地算计在老夫头上了?!”

    紫皇凛然高声道:“叶老,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公冷哼一声,“有屁快放!”

    紫皇:“放就放!何人堪称仙踪难寻,世外高人?何为德高望重,提携晚辈?何为绵延大道,令其不绝灾厄?何为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如今鲜鱼肥鸡也吃了,酒也喝了,拍拍屁股走人,断不是叶老祖的行径!您说呢?五行天宗木宗老祖?!”

    叶公被说的瞬时没了脾气,若叶沐紫皇不曾将他来历抖出,赖顿酒饭也无伤大雅,如今被这臭小子捧上天,又按在唇齿间以大道胁迫摩擦,是可逃孰不可逃!

    老子吃顿饭,难不成要把这条老命也丢在这儿?

    叶公的目光幽怨起来,却又不敢直视叶沐紫皇。

    谁知道这家伙打起架来不惜身子不惜力,就连说起话来也是这般霸道有理,老头子我一把年纪,实在是罩不住这气场呀!

    这时,擎天跪在叶公旁边,十分激动:“叶老祖,师尊经常提起您老人家,说您悬壶济世,乃五行天宗第一圣手!您老慈悲,救救吴霜孩儿吧!您老此后出行,九州灵兽,俱可驱驭!”说着,翻出兜里大把大把的兽灵符供上。

    羿连城也连忙跪下恳求:“天阙宫的鱼和鸡,连城都给老祖备着!您随时来吃!”

    青翎也跪倒:“老祖宗,救救哥哥吧!”

    叶沐紫皇铿锵转身,撩起长衫,便要跪倒。

    叶公忙摆手制止,说实话,他隐约有点怕了紫皇,连忙应允:“小叶把话都说进老头子的肺腑了,这个事,老夫办了!”

    众人大喜,不管是不是真的愿意,脸上的笑容可从来不会撒谎。

    叶公在众人的簇拥下,重新步入大殿,转身道:“小叶和我留下,其余人等都出去!”

    好在擎天突然伶俐起来,忙道:“羿家主,借宝地一用,土宗上下,感恩戴德!”

    说着,便硬是搀着羿连城的胳膊往外走,兼顾清场,嘴里絮絮叨叨:“羿家主,师尊那日说,土宗欠了天阙宫一个天大的人情,吴霜孩儿多亏您费心照料,日后……”

    好家伙,跟木宗有关系的人,好像都有些不分场合的蛮横劲,羿连城再次被反客为主,只得听从。

    叶公见殿内再无外人,低声道:“臭小子,老夫这把老骨头你想要便直说,这么搞,万一治不好,木宗的老脸就彻底丢干净了!”

    紫皇郑重其事道:“老祖可还记得,十八年前九龙观星阵之事?”

    叶公愣了愣,伸出一指,指向吴霜。

    紫皇点了点头。

    叶公又一次问询:“这娃儿,你当真要救?”

    紫皇又点点头:“非救不可!”

    叶公拍了拍紫皇的肩膀,点点头道:“你拉着老夫疯跑,也是为了给他炼药?”

    紫皇又点点头。

    叶公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扭头又道:“这娃将来你一定要带到木宗去修行!”

    紫皇咳了一声,大声道:“遵命!快开始吧,咱爷俩再唠会,吴霜怕都过了奈何桥,孟婆汤都喝饱啦!”

    叶公也不甘示弱:“那还干嘛吃那么复杂的出水芙蓉?吃窝头更节省时间!”

    紫皇顺嘴答道:“想的挺美,等我犁地播种,你吃到嘴里,吴霜娃娃都烂成一堆骨头了!”

    叶公骂道:“小鬼难缠!”

    紫皇顺嘴回道:“老鬼快些!”

    ……

    真不知道两人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是为救人还是斗嘴。

    良久,叶公一番手段,浑身臭汗,猛地朝紫皇道:“来点灵力!”

    紫皇动,流水不湍,凝云不散。

    天地岁寒,一身霜冰环护,骤成甲胄。

    虽万军阵中,倘有一息灵念,坚而不破,裂而不断,世称玄霜。叶沐紫皇自军中长大,不知父母。师从五行木宗叶初,因不知生父姓名,为感念师恩,故以叶姓相报,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业之恩。紫皇成年后,修为远超同辈修行者,叶初以木宗之位相禅,紫皇拒而不受。偷偷下山,入世苦修,投报紫羽军帐下,因作战勇敢,善行奇兵而多谋,迅速成为军中精锐。十数年南征北伐,深得沐西山信赖,后辅佐少将军沐燧。那年平定战乱后,紫羽军调防,沐西山回都城述职,夜过金沙遭袭战死,紫皇闻讯,一人一骑,追歼敌寇三千里,屠匪千二首级。沐燧受诏解凤凰城之围,伤于流矢,紫皇为保沐西山香火,违令将沐燧送回后方。三军群龙无首,危乱之下,众将士拥戴紫皇为帅,执锐救驾,亲率二十三名死士,一夜间携力破敌十二阵,几以一己之力挽皇权于乱世,名动天下,封授紫羽侯,皇家允诺与其共拥江山。紫皇不图富贵,亦不忿朝堂人心权谋险恶,称病隐退。

    皇帝念其功劳,加授紫皇之名,永享皇禄。

    紫皇拒而不受,世人尊其德行,皆称德义皇,紫皇却坚持自称叶沐紫。紫皇周游天下,于极北之地,开创极光冷阁,前行修行,为避嫌,便专而精研谶纬之道。

    自结识吴展,二人辩道半月,不分高低,便于金宗墨池之畔,义结金兰。

    后吴展托孤,叶沐紫皇经历万难,独上天阙。因紫皇也是当年九龙观星人,便不惜自损阳寿而窥伺天机,洞悉吴霜命中浩劫不断,深谙其命格非凡,虽无法参透其中缘由,唯以命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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