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爱人死去的循环
离开幼儿园后，莫梵独自一人在熙攘的街道路边散步，这还是自战争结束以来头一次有这样闲暇的时间。
她不知为什么会想要出来逛街，也许只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待着吧。
莫梵看着眼前热闹喧哗的街景，忽然觉得心里很空虚，那种感觉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她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翻到了那张熟悉却又久违的照片。
是她们当时在别墅二层的花房里，白玖笙睡着的时候偷拍的。
omega浓密的睫毛微颤，如黑蝴蝶翅膀般轻盈美丽，鼻梁挺直而秀气，嘴唇饱满红润，小巧的耳垂泛起淡淡粉色，整个五官都透露出温和柔软的味道。
周围围绕着相互争艳的花，而她就是当中最美的焦点。
她安静沉睡的时候，仿佛是一尊精致漂亮的陶瓷娃娃，让人忍不住伸出双手护在手心里。
莫梵的目光渐渐变深，指腹摩挲上她的脸颊，带起了一阵细微电流，酥酥麻麻。
过了好半晌，莫梵收回了手机，将它放入口袋里，继续朝前漫无目的的走。
————
芸雪峰山脚的某个角落里。
很神奇的是，在那并不是很高的瀑布上流水倾泻而下，打在底部的石头上溅起水花。
水流顺势而下形成了一条薄薄一层的小河。
岸边生长的一棵杏树满冠的杏花，各个都开的正艳，分明不是杏花开放的时节，但它们却愿意打破规律迎来满冠的风景。
积雪附在草地上，把碧绿的草地遮得严严实实的。
微风经过枝桠之间，挑选了开的最好的一朵杏花摘下飘飘散散的落到了池中人闭合的眼眸上。
还留有一丝浅蓝的长发分散的飘在水面上随波荡漾。
一袭白色纱裙的omega躺在水中，平静的沉睡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几片杏花花瓣装点着她的裙摆。
她的身影被水面倒映，朦胧迷蒙如画卷一般。
忽然，她缓缓睁开了繁若霞光的双瞳，平静无澜的湖水因此而激荡起圈圈涟漪。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某种茫然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纤瘦单薄的身子浮出了水面。
手掌撑在水中望着天空，清冷澄澈的眼眸里倒映着天边飞掠而过的云彩。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白玖笙喃喃低语着。
那是她记忆里唯一模糊且难忘的片段，记忆里有血腥、残酷、痛苦……可偏偏，却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莫梵”对啊，现在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吧，那小狐狸还平安吗？其他人应该也过的很好吧。
白玖笙的眼神黯了下去。
她抬起手按在了胸口处，这里传来了隐约刺疼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催促着她。
她抿紧了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她刚刚醒来，浑身乏力的厉害，只能勉强迈着腿往前走，但是没走几步便跌坐在了草地上。
她喘息着看着天边的白云，突然间觉得很累很累，周围似乎是围满了人一般的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有声音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你在为了什么而悲伤呢？”
白玖笙愣愣地看着天空，听见脑海里传来了一道沉稳威严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问她，为什么而悲伤呢。
为什么而悲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悲伤，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悲伤。
“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应该开心吗？”白玖笙愣了愣。
目的的确是达到了，
但是她却觉得有些疲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或许，她从一开始制定计划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她早已没了退路，所以即使前途未卜，依旧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只想着一鼓作气完成目标。
但是现在呢，现实教育给了她，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简单轻易的完成。
她不曾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情困住。
白玖笙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着草地假寐起来，她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闪过许多念头，最终都化作一抹无奈的笑容，缓慢消逝在苍白的唇畔。
“我知道你是谁了，我应该叫你菲尼克斯，对吗？”
omega伸出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我还有机会回去，没错吧。”
“嗯。”
“我知道了。”白玖笙轻轻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涩然，“所以，要让我怎么做？”
声音消逝，白玖笙从雪地里爬起，原本正前方瀑布的方位变成了望不见尽头的台阶，尽头隐约是山顶的方向。
她拖曳着疲惫的躯壳三步一叩艰难的攀登着山巅。
山风拂过她柔顺的银白色的长发，她的背影显得萧瑟凄凉，孤单又寂寥。
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她甚至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全身力气。
白玖笙用尽全力往山顶的方向攀登着，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咬牙切齿的坚持着，眼神充斥着倔强和执拗。
时间的流逝极快，从山脚白净无瑕的台阶到山腰慢慢出现的一抹鲜红，白玖笙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她的身子也在剧烈的颤抖着，双腿酸胀的像是灌了铅一样。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耳旁似乎传来了一声悠远的叹息。
白玖笙摇晃着脑袋，努力保持着清醒，拼命向上攀爬着。
她终于来到了山顶，山顶上有一颗巨大茂盛的古老梧桐树伫立在山巅，树干笔直，郁郁葱葱，在寒冷的冬日里绽放出勃勃生机，一缕缕青烟升腾缭绕在树木上方。
白玖笙踉跄的跪倒在树木的根部，仰着脖子望向树冠。
她的脸色惨白，双目无神，但是眼眸却异常晶亮。她的身后是冰冷的悬崖峭壁，白玖笙望着那树梢尖端，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抱紧双膝，整个身体陷进厚厚的雪层中。
零零散散的雪花粘满了白玖笙的半个身体，她的身躯在冰冷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久后，白玖笙的身上被裹上了一层薄冰。
她的双眸失去了聚焦，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雪堆中，一动不动。
白玖笙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上了千斤重担，一寸一寸的往下坠落着。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见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的思念的声音。
最后合上眼皮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
白玖笙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弄醒的。
那是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疼痛，她忍不住皱眉呻吟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温馨干净的天花板，鼻翼嗅到了浓郁的红茶气味。
白玖笙侧头望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上盖的是柔软的丝绒被褥，房间内挂满了各式各样颜色缤纷的窗帘，窗户外是暖洋洋的阳光。
“小白，早安。”alpha算好时间的来到白玖笙的床边为她送上了早安吻。
白玖笙呆滞的转过头望向她，嘴巴微张，似乎还没有从刚睡醒的混沌状态中反应过来。
这是梦吗为什么
白玖笙简直不敢相信莫梵好端端的就在自己眼前。
“怎么了？”莫梵察觉到白玖笙表情僵硬，她的眼神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她的脸上带上浅淡的笑容，“不认识我了吗？”
“莫莫梵？”白玖笙呆楞愣的望着她，鼻尖环绕着令人安心的信息素，omega伸手勾住alpha的脖颈，埋在了alpha温热的怀抱里。
察觉到莫梵的疑惑，赶在她开口之前解释道：“就是做了个很长的噩梦，让我抱一会儿。”
“好。”莫梵轻抚着白玖笙细腻洁白的肌肤，她的身材纤瘦，摸起来滑溜溜的，像是一块上等的玉石，“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嗯”白玖笙嘴上懒懒的应了一句，手里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莫梵轻叹了一声，拍了拍白玖笙的后背，“乖，先松开。”
她恋恋不舍的松开了alpha的胳膊，将脸贴近她的胸膛，静静地聆听着她强健有力的心跳。
感受到omega不安的情绪，莫梵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别怕，有我在。”
她们的感情太深，以致于哪怕仅是短暂的分离，白玖笙也依赖着她。
莫梵将白玖笙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待她平静下来了，这才轻柔的推开她，替她掖好被子，柔声嘱咐道：“再睡一会儿，等会儿吃午餐的时候我叫你。”
“嗯好。”白玖笙点了点头，看着莫梵转身准备离开。
“莫梵！”白玖笙突然抓住了她的袖子，她的神情有些激动，眼眶微微泛红，眼泪在眼眶打着圈，换来的alpha疑惑的表情。
白玖笙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最后松开了alpha的衣袖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一直到太阳日照三竿了才起来，白玖笙身上的睡裙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摇曳着，本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现实却再一次给她上了一课。
洗漱好下楼来到餐桌前，看到的并不是等待和她一起吃饭的alpha，而是被固定在餐桌前一动也不动早已没了生机的小狐狸。
桌子上丰盛的菜肴都散发着恶心的血腥味，擦拭头发的毛巾在见到这一幕的瞬间无声的掉在地上。
白玖笙的瞳孔蓦地放大，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这一幕。
她的心脏骤停，连呼吸都忘记了，身形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小狐狸的尸体面前，双手颤抖着捧住它苍白毫无生机的脸庞。
“莫梵！莫梵！”白玖笙嘶喊了两声，眼泪夺眶而出，她死死盯住了桌子上还未收拾完毕的残羹剩饭，她颤抖着手掀开了碗盖，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的心狠狠抽搐了几下，她低垂眼睑看向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一片狼藉，鸡鸭鱼肉洒得遍地都是，
白玖笙捂住嘴唇不断喘着粗气，她腿发软的跪坐在地板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头。
她想要大哭，想要宣泄，却因为喉咙的哽咽而说不出话来。
就在omega的精神面临崩溃的临界点时，那股带着香醇的安抚信息素的主人驱身抱住了她，温柔的问她怎么了。
感知提醒了白玖笙有人在抱着她，omega的眼眶里含着眼泪抬起了眼眸和alpha灰色明亮的瞳孔对视。
再回过头瞧了一眼餐桌，那被固定在旁边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拥抱安慰她的alpha。
还没等白玖笙从落差极大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她身上的睡衣被染上了红色的河流。
白玖笙支撑起面前变的无比沉重的alpha的身体，好不容易收敛了几分的心情一落千丈。
莫梵的眼眶里装着的不是那明亮的狐狸眼了，从那里源源不断的露出黑红的血，顺着脸颊来到白玖笙的后背上。
嘴巴微微张开也和眼眶一样在流着血。
白玖笙慌忙用手帕堵上alpha的嘴巴，但是那鲜血仍然不断的涌出来。
白玖笙慌乱无措的按压着伤口处，却始终止不住血迹。
alpha的嘴里传来破碎又模糊的字句，白玖笙拼凑着读懂了他的话，那些话语让白玖笙浑身发抖。
莫梵用尽全部力量，紧紧抱住怀中的omega：“别别怕别哭……”
“我我不怕”白玖笙艰难的开口，“我只是只是害怕”
莫梵用沾满鲜血的手臂拂过omega惨白的小脸，指尖轻抚过她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最后划过那张因为恐惧而紧闭着的唇瓣。
“乖。”她温润的嗓音充斥着安抚性的气息，“我爱你。”
“我永远都爱你。”
莫梵的话犹如一剂强效镇定剂，让白玖笙慌乱的心逐渐安稳下来，她的心仿佛浸泡在温泉水中，舒服极了，她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我也爱你。”白玖笙忍不住呢喃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