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以为结束了吗？
白玖笙坐在病床上，身体后倾靠着墙，看了眼旁边的君启正在写今天作业，回过头细细打量着手指间捻着的耳饰珠子。
它的颜色已经由最初清透璀璨的蓝色变成了现在的紫色宝石状的样子。
细细想来，从山神之心被毁到开始收集再到现在连五个都不到。
冰山秘境，玫瑰庄园，向日葵迷宫，平原巨骨。
虽然说白玖笙知道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求快，但是这收集速度也的确是太慢了点。
这还是不算上她和林婉儿的情况下，就这还差十四个呢。
也不知道林婉儿怎么样了，也许她可以帮忙呢？
想到这，白玖笙默默转头看向了正在写作业的弟弟。
刚好小alpha也写完了，察觉到背后的清凉感，君启回头对视上了姐姐盯着他的目光。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君启歪着头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的，似乎是在问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白玖笙也被小家伙的眼神可爱到了，可是脸色上一点都没有改变。
君启还以为姐姐是因为在病房里心情不好，跳下椅子小跑到病床边上，伸出两条小短手求姐姐抱抱。
白玖笙本来是在思索怎么从小孩口中套出林婉儿的消息的，被突然响起的嗓子吓了一跳。
白玖笙稍微停顿了一下，扯出一个微笑把弟弟抱上了床倚着自己坐着。
“阿启，你那天是怎么找到姐姐家的？”
“是妈妈带我过去的。妈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办法，小孩子的心思真的太单纯了，他甚至还过了一下脑子要怎么说。
“那爸爸呢？”
“爸爸那天受了很重的伤，然后我就被送过来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句话，但信息量还是很大的。
白玖笙接着问：“那你还记得他们住在哪吗？姐姐想去有点事情找他们。”
小alpha聪明的小脑袋瓜这才反应过来姐姐是在套路他。
“不可以，他们有重要的事，不可以去打扰他们。”
白玖笙一瞧这是脑回路跟上了，接着忽悠道：“阿启就不想他们吗？我们就是去看一眼，不会打扰到他们的。”
这句话倒是戳到小孩的心了。
小孩皱眉犹豫着，半晌才抬起头问道：“真的不会打扰他们？”
白玖笙用力点头，“当然！”
见姐姐保证的如此肯定，而且她又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小家伙这才松动下来，乖巧的点了头。
白玖笙见此赶紧乘胜追击：“我先去换身衣服，待会你把地址给姐姐就行了。”
小男孩点点头。
白玖笙换好衣服后把弟弟送去了幼儿园重新上课了。
……
白玖笙按照君启说的路线开车到了一栋二层的小洋楼面前。
这栋小洋楼占地面积并不宽敞，装潢也是两位长辈喜欢的复古风，门前站了两个较为复古的路灯，看起来颇有些气派。
这让白玖笙更加笃定了心中所想。
她将车子停在小洋楼侧门前，随即拉着君启走下了车。
她来到小洋楼侧门，轻敲了三下门。
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索性直接用伴生能力变成花瓣从窗户缝隙里飞进去了。
一堆花瓣散落在地变换成人形的样子，客厅里空无一人，简直和没人住一样。
白玖笙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倚靠在扶手上。
约莫过了几个小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人走到了玄关处准备开门。
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她眯了眯眼睛，无聊的望着手指间捏着的是那颗珠子。
“咔擦——”门被推开，进来的两人正是林婉儿和君岳。
二人看上去都比往常苍老憔悴许多，尤其是林婉儿，整个脸颊都凹陷了进去，一双眸子黯淡无光。
她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背影愣了一秒钟，立马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玖笙！”
听到玖笙的名字，身旁的君岳也在沙发上看到了omega的背影。
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白玖笙二十年后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这闭着眼闻都知道是谁的信息素时，心中充斥的不是感动也不是喜悦，而是恨。
她恨，为什么这二十年来，明明林婉儿还活着，可就是连个消息也不给她传。
她恨，为什么要她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和不幸，他们一家三口倒是安安生生的过着好日子。
她不仅是恨这个alpha，她更恨自己为什么要被捡到以及这命运。
白玖笙平复完情绪，从沙发上站起，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腿在发抖。
这时候的她，再不似往日那般可以应对自如了。
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冷眼望着门口的两人，然后又低头小声喊了一句：“爸，妈。”
君岳和林婉儿看到女儿的模样，皆是一颤，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上来，君岳率先开了口：“玖笙……”
“别叫我！”白玖笙猛地甩开了林婉儿的胳膊，愤怒的朝两个人吼了一句。
林婉儿倒也没有和想象中的那样因为许久未见的女儿而哭泣，相反的是她震惊过后的平静。
只是淡淡的询问：“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这件事根本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这种态度让白玖笙更加恼火，努力控制住怒火：“呵，我怎么来了？是我打扰你们过好日子了？”语气里的自嘲都在颤抖。
“整整二十年，您就没有要解释的吗？”白玖笙也不想追究经历了，她现在只想弄清这二十年林婉儿都在干什么。
林婉儿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建议你可以多了解一下山神，在历任山神之间，解释如此。”
“当出现了下一任山神时，上一任山神最多可以在下任山神身边呆三年，三年之后就到了他成长的时间了。等到时机成熟后就要回到起点接受考核。”
其实还有一点是林婉儿没有提到的，在成长期间不可以干预，例如林婉儿去悄悄看望和救助都是不允许的。
而这，是连君岳都不知道的事。
违反规则也会遭到反噬，林婉儿悄悄看望过那么多次，身体早就已经吃不消了。
就算现在是白玖笙主动找来的也会在她离开后承受死一样的痛。
白玖笙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她现在只是认为自己把她当亲生母亲一样，出生入死样的完成任务，就为了可以得到那零星的线索。
结果今日一问才知道这一切原来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
“您知道我在读书的时候外界都在怎么议论吗？”
她突然觉得很可悲：“我听尽了他们说的各种恶心的话，就算是靠实力得来的今天也依旧有那些话在耳边。”
“我竟然还蠢到以为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找到您。”
说到这里，白玖笙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她越想越觉得讽刺：“真是愚昧啊，我竟然会傻乎乎的认为您需要我，甚至为您付出这么多，结果，哈哈哈哈，我错了，我太愚蠢了，居然还妄想你会理我。”
其实，她很讨厌笑，但是又没有办法，有太多事情像无形的锁链束缚强迫她笑。
她说着伸手抹掉了泪水。
这副模样让君岳看着很不适应，但也同时让他内疚万分。
他沉默地走过去想抱住白玖笙。
omega的情绪逐渐的控制不住了，抬起手，只是一瞬间缠满绷带的手中唤出了苍月，枪峰指着他，让君岳不能靠近自己。
“君叔叔，我一直很感谢您的养育之恩，我也会一直记得，但是今天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白玖笙咬牙，她怕自己的情绪崩溃。
君岳看她这幅模样，顿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玖笙，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放心，爸爸会补偿你的。”
白玖笙摇头拒绝。
她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她害怕再次得到失望，害怕她再次尝试那些锥心蚀骨的痛。
君岳和林婉儿对视一眼，两个人眼底都浮现愧疚。
白玖笙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酸涩和痛楚：“您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们的难处。”
她说着，转头对着房间的方向恭敬鞠躬，然后转身朝外走：“您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过几天我会让人把君启送回来，也希望您二位继续过您们的生活，再见。”
君岳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婉儿拉住他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阻止她。
白玖笙离开后，房间里安静了好半晌，林婉儿在君岳的搀扶下才坚持着没有摔倒。
好在这次是她主动来的，这要是自己偷摸去见她，指不定还能不能活着呢？
背后都冒着冷汗地靠在沙发上，林婉儿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刚才白玖笙看自己的目光。
那样陌生、冰凉、怨恨的眼神让她像个被她抛弃的孩子。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她闭上眼睛休憩片刻，随即缓缓睁开，轻叹一口气：“唉——你说该如何是好，你说我该怎么办，玖笙……”
她一直知道白玖笙在憎恨着他们，但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的仇恨自己。
“我……我不知道。”君岳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林婉儿去岛上救回自己的样子，足足养了几个月的伤才勉强可以正常生活。
于是后来两人决定搭伙过日子了，都已经这个岁数的人了，也不图什么，就是图一个安生。
偏偏现实就是残酷的。
白玖笙从小洋楼里出来后，体内的信息素疯狂乱窜，折磨的她生不如死，一红一紫的瞳孔眺望着芸雪峰的方向。
有无数个声音在她的耳边环绕，“去吧去吧快去”
她捂住耳朵，用尽浑身力气克制着冲动，却还是抵挡不住信息素的侵袭。
转瞬间，白玖笙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像是个坏了很久也无人修理的娃娃。
双腿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芸雪峰的方向走。
五个小时后。
不远的路程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一阵风刮过吹散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露出那张布满了红血丝的眸子，眼珠泛红，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滴。
不管是谁看到她此时狼狈的样子估计都要吓一跳。
白玖笙挣扎着爬起来，却因为脚扭了而摔倒在了另一旁，脚踝都已经流血了，她就和没有痛觉一样。
一瘸一拐的往前挪动着，终于走到了芸雪峰的脚下，她站定后呆呆得仰头看着芸雪峰的高处。
一袭白纱的连衣裙垂在白玖笙的小腿处，衬托出她纤细娇弱的身材。
她脸色惨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一缕蓝紫色的卷发贴在她的眉梢，衬着苍白憔悴的脸庞，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一般。
这是白玖笙最美好的年华，可惜现在她只剩下虚弱了。
黯淡无光的神情，有好多无形的手在拉扯她继续前进。
白玖笙慢慢地迈开脚步，赤脚踩在雪地上，艰难地攀登。
每一步都是鲜血。
她已经不知道脚下踩到的是自己的血肉，还是别的东西，只是麻木地向前走，似乎这样就能逃脱这种煎熬。
一步又一步，不知疲倦。
直到她走完这条崎岖山路，来到了芸雪峰的顶端，这里的风景比较平坦，视野开阔，远远望去可以看清楚周围的场景，而且这个位置也比较隐蔽，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白玖笙伫立在一块巨石上面，迎着冷冽的寒风，眼神迷茫的四顾。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只觉得脑袋很疼，很重，眼前也昏暗无光，只能凭着本能行动。
以为她将要停下来时，结果不要命的往悬崖处缓步而去。
距离悬崖边越来越近，一只脚踏入半空，以往精明的脑袋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白玖笙不想再被折磨了，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在半空中的那一刻，白玖笙想，或许这辈子她再也不用承受这种折磨了。
她的心很疼，疼的撕心裂肺，疼的快要爆炸了。
风在周围疯狂的怒吼，在指责她不应该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