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鸡鸣三遍，天光大亮，一行四人吃过早饭准备上路。
刚走上大街就发现这一天的小镇格外热闹，原来是每逢初一十五的市集，七里八乡的百姓都会前来赶集，他们正赶上这个月十五的市集。
“今天这是什么味道啊这么香？阿嚏！”一出门黎棠就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姑娘有所不知，今天也是我们这里的花祀节，家家的女子不管老幼都会穿上花瓣熏香的衣服，带上装着干花的香囊，涂上混着花粉的脂粉，就连头上都要带上满头的鲜花呢，这个状态一直要保持到子时以后，才能让花神娘娘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一切顺遂。”
一个满头花枝的热心大妈一边耐心解释着，一边扶了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鲜花头饰，“一会还要由我们这里最有威望的赵员外来选出今年的花魁，来行祭祀之礼。”
她差点儿惊掉下巴，“花魁”确定是个褒义词？
“真是乌烟瘴气！”夜溟一边用手扇着，一边没好气地说。
旁边的大妈可不干了，“你这个后生说话恁的难听……”说着就要撸袖子大有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黎棠赶紧上前把大妈拉到一边小声安抚：“大婶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然后朝夜溟瞟了一眼，指指自己的头“他这里有点儿问题。”
大婶儿惋惜地看一眼夜溟，语重心长地说：“可惜了这后生模样生得这般俊俏，有病可要趁早治啊。”
夜溟直接暴走：“黎棠！”说着伸手就要钳住她的手腕。
黎棠呢就像一条狡猾的鱼，哧溜一下溜到了青灵背后。
“好了夜溟，黎棠这不也是替你解围吗，虽然方式有点儿特别，但是效果达到了啊。”青灵噗嗤一声笑了，估计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夜溟不要动气，今天这小镇里水泄不通的，我们还是趁早出去为好。”洛九天也帮忙打着圆场。
“暂且饶过你。”夜溟没好气地说。
黎棠这边直接祭出一个斗鸡眼儿，朝着夜溟“略略略”。
夜溟这万年冰山也快憋不住了，满脸似笑非笑的便秘样。
为了防止走散，洛九天牵住青灵的手，拨开人群艰难地往前走。
夜溟犹豫了半晌，也朝着黎棠伸出手。
她心里这个不痛快，都嘴对嘴亲了多少次了，虽然也不是你情我愿各有各的不得已吧，现在在这充什么纯情少年。
于是牟足了劲儿“啪”地一声打开夜溟的手，心想你就继续为了青灵守身如玉去吧！然后自顾自往前走。
“果然是不愿意的吧。”夜溟边自言自语边尽量跟上前面的黎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开始变得柔软了，不是那个会为了一己之私能干出屠城这种事的魔尊了，他又能拿这些凡人百姓怎么样呢？
黎棠边走边被旁边的百姓推来搡去的，饶是曾经历过现代春运的洗礼也还是有些吃不消。
正在她犯愁的时候，突然迎面飞来一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她移动都费劲，根本躲不了啊，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双手接了下来。
就像触动了什么开关，周围的人立刻以她为中心向外退去，直到把黎棠自己大喇喇晾在中心，分外扎眼。
紧接着漫天的花瓣飘了下来洒在她身上，一道来自斜上方城墙上的声音一同飘了过来“恭喜这位姑娘喜夺花魁！”
黎棠这才看清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嵌满鲜花的绣球。
“我……这还用夺吗？直奔面门就来了！”她赶紧把绣球塞到旁边一个年轻姑娘的手里，“送你了！”
年轻姑娘立马把绣球塞还给她并迅速弹开，“这位姑娘夺得花魁便是被花神娘娘选中的天选之人，这个可不兴让的。”
又是天选之人，她现在对这个词都有心理阴影了。
等到另外三个人好不容易挤过来，看见眼前的情景也呆住了。
这时候城墙上刚才喊话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看这着装气质必是富甲一方，结合刚才大妈那透露的信息，她直接就问出来了：“阁下可是赵员外？”
“在下正是。”来人一拱手，彬彬有礼。
“还得劳烦赵员外再择一个人选，我并不是本地人，今天就要离开了。”黎棠看看其他三人，“而且我这几位朋友都还在等我一起上路呢。”
“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黎棠。”
“黎棠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平阳镇花魁从不论出处，全凭天意。既然绣球落在姑娘手里，那也是缘份使然，还请姑娘不要推辞。”赵员外说得格外真诚。
“那如果我们一定要走呢？”夜溟可没那么大耐心和他打太极。
“这位公子，我们自然是无法阻拦，但是花魁绣球从没有易主的先例，今年的花祀节怕是办不成了。”
赵员外话音刚落，人群里一阵骚动。
齐刷刷的不管男女老少全都跪下了，“恳请花魁娘子大发善心，恳请花魁娘子大发善心……”声音此起彼伏。
接着又有一群奶团子跑过来拽住黎棠的衣服，瓮声瓮气还带着哭腔：“漂亮姐姐留下来好不好？”
黎棠直接一个头两个大，她没想到利用水军道德绑架这招在这里也被运用的炉火纯青啊这是。
她向其他三人眼神求助，洛九天青灵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夜溟直接抱着胳膊回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这人向来嘴硬心软，更何况现在简直就是魔音入耳，一晃神儿就应了下来，“好好好，留留留！”
“来人，快为花魁娘子装扮！”赵员外吩咐道。
接着她就被几个侍女簇拥着往赵员外府上去了。
夜溟、青灵、九天也跟了上去。
黎棠整个过程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伺候着用花瓣沐浴，干花焚香，穿上绣了百花图的大红衣裙，扑上百花香粉，戴上百花头冠。
整个过程下来耗时不下两个时辰。旁边的侍女啧啧称赞，满眼艳羡，黎棠自己也不禁仔细打量起来，真真是个美人儿，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风流，朱唇微启时百花失了颜色，即便被打扮成了花蝴蝶，不仅不觉庸俗，反而更显娇美。
等到她走出来，在几个人眼前转了一圈，直把人都看呆了。
“黎棠你这也太美了吧！”青灵一边拉着她看了又看一边赞叹着。
两个直男也先后发表意见。
“确实是很好看。”洛九天不吝赞美。
“还算不错。”
夜溟傲娇劲儿又上来了，但是黎棠可没有错过他眼里闪过的惊艳，呵，男人。
这时候赵员外过来请人，“黎棠姑娘，还请移步前堂，在祭祀正式开始前，还有一些流程要走，需要先让画师为姑娘绘一幅画像，后面会被装裱起来收入我们的花魁堂。”
黎棠想想觉得有点儿瘆得慌呢，怎么感觉跟公墓陵园似的，不过既然应下了，就入乡随俗吧。
画师水平相当可以，堪称人形照相机，画得惟妙惟肖。
“我怎么总觉得这幅画像则像矣，美则美矣，好像缺了点儿什么呢？”洛九天端详了这幅画像一会儿发出疑问。
“这位公子好眼力，可否因为画像额上无花钿？”画师反问。
“是了是了，可有什么缘由吗？”洛九天忍不住好奇地问。
“朱砂色泽不够饱满，此处应是点睛之笔，还得借黎棠姑娘一滴指尖血。”
夜溟眉头微微一皱，今天的事处处透着说不上来的古怪，但是就他看这些又确是凡人无疑，实在想不透到底有什么名堂。
“你还是用朱砂点吧，我不介意啊。”黎棠当然不愿意，即便对方没有什么企图她也疼啊。
“我介意，如果不能达到尽善尽美，那这画也就作罢吧。”说着画师就拿起画要撕掉。
黎棠想了想，确实艺术家多怪癖，于是赶紧拦下，“好好好，我给你就是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取这指尖血，却见旁边的侍女早已经准备好了银针。
她用银针轻轻扎了一下手指，应该是扎破了，但是没有血出来，就看见旁边夜溟无语地搓了搓手指，得，忘了这茬了。
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狠狠扎了自己拇指一下，再用手挤了一挤，勉强出来一滴。
“嘶，”夜溟那边脸都青了。
画师用一支新的细头毛笔沾上这一滴指尖血细心在画像额间描绘，果然完成之后感觉整体增色不少，确实是更活灵活现了，这才满意地将画作交给了旁边的人。
正午时分，黎棠按照侍女教给她的程序正式开始了花神娘娘的祭祀仪式，在众人的簇拥围观下，缓缓走向祭祀台，焚香祷告，又用柳枝沾水洒向跪伏在地的人们，以示花神福泽百姓。
下面众百姓齐声呼喊“谢花神娘娘护佑！”
这期间夜溟他们几个自然不会混在人群里，而是在附近高处观望，以防有什么情况，当然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发生，整个过程顺利结束。
“真是愚蠢的凡人。”夜溟实在觉得自己的耐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夜溟，这么说可过分了。”青灵怼了一句之后他立马没了脾气。
“对于我来说最难熬的才刚刚开始好吧，你们知不知道我要顶着这身行头一直挨到子时以后啊！”黎棠简直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