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茶水
“这可不是水哦，这是茶，清热解毒，很有好处的。等下我叫叫离仔给你多盛几杯。”
妇人又织起了毛衣，细密的针脚在毛衣上舞蹈着。
“茶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姨妈，这是怎么做的呢？”
罗凡好奇地看着幽绿的茶水，里面漂着一些碎渣。
“这是用一种特殊的叶子泡的，和无味草不一样，它有很好的味道。”
姨妈耐心地解释着，并不因为罗凡的问题而感到不耐烦，而且手上的针线仍然活络。
“它们长在茶树上，收获的季节会有人专门去收。不过产量很小，每年也只能收一亩的量。”
姨妈继续说着。
“源城大概只有我们家能种了，其它地方的土不行，不是受到污染的就是酸度不够。现在只有最干净的土地才能种活这些茶树了。”
罗凡的眼睛瞪得很大。
好家伙，和着这茶不是一般的好东西啊。原来这么难种，还是晋家特有的产品。
这东西贵重着呢。在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只能吃得上无味草的时代里，这种饮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
要不是难种，它绝对会超过绿酒俘获人们的胃。
没办法，毕竟绿酒也是拿无味草做的，产量实在是没法比。
这个怎么这么好喝。
罗凡又嘬了一口，不想太快的结束这一小杯茶水。这茶很温暖，让他想起了很多事。
“几十年前，听长辈说还能多种活几亩的。那时候还可以拿出去卖，现在就只够家里人吃的了，剩下的拿去送人。”
妇人停下织着毛衣的手，有些感慨地看向院子里的古树，古树投下巨大的绿荫，在风声中沙沙作响。
罗凡看着茶水，思绪飘到树顶之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这种茶，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除此之外没喝过除了水以外的其它东西。
他不是穷人，至少算得上是源城的中层家庭，父亲是医生，母亲是老师，都是源城底层人梦寐以求的职业。
但真正的底层是不可能当上老师和医生这种职业的，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弃民，弃民只能从事收草这类的重体力职业。
罗凡的父母虽然不是选民，但是好歹是平民，可以从事老师医生这些相对不错的职业，但是管理者只有选民才能当。
也只有选民和极少数的平民能进入内城。
至于晋家，他们本来就是选民家族，受上天眷顾。不会出现有家族成员序列在300开外的状况。
这也是三民之间最大的区别——序列排序的不同。
序列靠前，你是选民，上天眷顾，理所应当进入内城生活。
序列一般，你是平民。
序列低下，你是弃民，是负罪之人，被上天所抛弃。
他的理想，就是进入内城，改变这个悲惨的现状。
为什么序列低下就要悲惨的生活？
为什么不是选民就不能为人类创造出价值？
凭什么？
这次晋江家亲戚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会到外城来。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主要生活在壁垒里。
他感谢自己的父母，他们能留下不少的积蓄，至少够罗凡自给自足地生活到现在。但是他同时对自己的父母有着强烈的不满——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你们不告而别。
我是那么的孤独，我总是一个人。
欢喜时无人分享，悲痛时独自忍受，一个人。
既要上学也要工作——不然日子没法过下去，他的父母没有给他留下即使不工作，也足够生活到成人的钱。
他只有自己想办法。
生病的时候只有万科会来看他，他像外城的大多数人一样，看不起病，所以只能自己扛。
他的心空荡荡的，直到洛冰的到来才弥补上这一缺口。
为什么丢下我？！
你们不在乎我，我也绝对不会想念你们。
罗凡有些气愤起来，把小杯茶一饮而尽。
姨妈似乎发觉了什么，轻轻放下针线，拍了拍罗凡还稚嫩的肩膀。
这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又懂礼貌，眼神中却也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坚毅。
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啊，手上没有一块好肉，长满了老茧，皮肤粗糙得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外城的孩子总是这样，从小就要学会为了生活而奔波，要不然就活不下去。
太可怜了。
作为一个母亲，最看不得像自己孩子一样的人受苦了。
“会好起来的，孩子。”姨妈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会好起来的。”
“嗯。”罗凡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声音有些沙哑。
这茶，让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罗凡呼出一口气，把眼泪定格在眼眶之中，眼泪在风中被吹干。
意识到自己的眼泪，罗凡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看天，然后视线往下移，看着参天大树发呆，让自己冷静下来。
姨妈善解人意地低下头，继续织起自己的毛衣。
“对了，等下你走的时候，让离仔给你拿些茶叶去。”
“诶！这怎么行？那么贵重的东西。”
罗凡摆着手，推辞着。
“东西就是拿来用的，很快就要收新的一茬了。你拿去喝就是了。”
姨妈摇了摇头，仿佛在送一些稀松平常的东西。
“好。那就谢谢姨妈了。”
罗凡笑嘻嘻的。
他当然是想要的，开玩笑，这么贵重的东西。
别人送的东西拿出去卖是不好的，要不然罗凡横竖得卖一部分，这东西肯定不便宜。
搞不好都是按克卖的。
虽然不能卖，不过就凭这东西的口感，他自己拿去喝也够舒服了。
他只是故作谦虚，推辞一下罢了。
礼仪还是要到位的。
现在，他有着很多的问题，没能得到回答。
罗凡看着姨妈又织起毛衣来了，有些好奇地询问着。
“姨妈，我看你一直在织毛衣，这件毛衣是给谁织的啊？”
“这件是给离仔爸爸织的。天气要变冷了，得快点织完才行。”
姨妈回答道。
“不能直接去买吗？”
罗凡更加疑惑了——这不是很费时间吗？虽然姨妈织的速度很快，但是绝对比不上四区那些织工，那速度，手都看不清。
而且那么多年的织工，缝出来的毛衣绝对不会差。
“这是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