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梦里的宫殿
嗒,嗒,嗒……
脚步声很轻,有节奏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万顷捧着一支白蜡烛,晃晃悠悠地向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前走。
她只是不断地朝大厅尽头张望,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这里唯一的光是她手里的白色蜡烛,照明范围不超过十米。
她只能向前走,身后是吞人的黑暗,她不能回头。
走着走着,脚步声停了下来。
她感觉有些冷,于是把蜡烛靠近自己,奇怪的是,蜡烛没有一点温度。
抬头,凌万顷看见一条阶梯。
准确的来说不是阶梯,而是一堆杂乱无章的方块乱石堆积起来的石堆。
伸手触碰,能感受到石头冰凉,光滑,而且刻满了繁复的花纹。
这些花纹用肉眼看不见,只能用手触摸。
“这是,眼睛?”
凌万顷将手指咬破,沿着纹路轻轻勾勒,绘出了一幅诡异的眼睛图案。
看了许久,大概记下来后,她开始向上攀爬。
石块堆砌的密集,突出的部位面积很小,甚至不足她的三分之一脚掌宽。
凌万顷只能叼着蜡烛,手脚并用。
石堆很高,中间她停下来休息了两次,之后又接着爬。
越爬,她越觉得手指间眼睛的花纹隔应着很不舒服。
于是她从病号服上撕下一块布,缠着手掌,继续向上爬。
“糟糕!布料无法隔绝花纹。”
当手上的不适感再次袭来,凌万顷差点从石堆上滚落。
“呃!唔。吓死我了!”
幸好她反应快,伸手抓住了石块,才勉强站稳身形。
原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停了下来,蜡在嘴里融化,让她的嘴角发苦。
十分钟后,继续前行,期间,她隐约听到了巧阿的声音,叫声凄厉,刺得她脑袋一疼。
“别叫了巧阿,我出不去的,正在想办法呢!”
凌万顷知道自己现在被困在梦里,说话外面的巧阿听不见。
所以,为了防止巧阿把嗓子扯坏,她加快了攀爬进度。
石堆似乎没有尽头,明明她在石堆地下能看见顶部,但是爬到一半却看不见终点。
手掌上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明显,这种感觉似乎让人愈发烦躁。
这种感觉就如同蚂蚁一般从手指沿着神经爬进大脑,还在路上想方设法咬你一口。
厌恶,是对眼睛花纹的厌恶。
“为什么还没到头啊!”
凌万顷开始抱怨,她有些生气,无名火不知道从哪里就烧了起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就为了把我困在梦里吗?你们到底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石块,无边无际,似乎延伸到天边,凌万顷堆手臂已开始发酸了。
转头向后望去,身后是无止尽的黑暗,摄人心魄。
“为什么爬不完!为什么!”凌万顷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她的脑子里是拼命嚎叫的巧阿,还有至今昏迷未醒的哥哥。
该死的,这该死的眼睛,该死的脑瘤,该死的梦境,该死的世界!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成为哥哥拖油瓶,凌万顷恨,恨她这副该死的身体。
“我要不,去死吧……”
她借着烛光,看向眼前的石块,仿佛在上面,看见了那一只只诡异的眼睛。
她透过那些眼瞳,看见了自己的眼瞳。
她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年幼时,一家人出去散步的画面。
妈妈抱着她,爸爸在追到处乱跑了哥哥,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哥哥偷偷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糖果递给她。
“别告诉爸爸我拿他的钱买糖啦!”
哥哥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
“我听到了!你个捣蛋鬼!”
爸爸从远处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捏着哥哥的耳朵不放。
妈妈在一边笑他俩的蠢样子,她的头上别着爸爸送她的宝石发卡,在夕阳下依旧闪闪发光。
“我是不是应该去死了……”
凌万顷爬不动了,她靠在石块上闭上了眼睛。
一闭眼,就是那张白色的手术单子,她的笔记格外扎眼,那是哥哥的病危通知书。
“我是不是早该去死了……”
她嘴里的蜡烛从石堆上滚落下去,她很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蜡烛滚了没几下救彻底熄灭了。
在光芒消失的一刹那,头顶的石堆坍塌了。
落石如同雨点般疯狂地砸下,凌万顷只有一个想法:变成被肉饼也不错。
突然,有一股力量把她从石块面前拽了出去,一股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她。
石堆分崩离析,飞溅的石块漫天飞舞,却没有一块砸到她身上。
石堆很快就彻底崩毁,一瞬间,整个宫殿也消失不见,代替它的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凌万顷只看见一块竖起来的石碑在白雪皑皑之间。
石碑很老旧,很老旧,上面的字都已经几乎被风霜擦干净了。
可她还是辨认了出来。
上面的字她认得,写的是:喜马拉雅山脉。
黑暗吞噬了整个梦境世界,凌万顷终于如愿闭上了眼睛。
……
“天亮了……”
言纵一抬头,看见窗帘慢慢地泛白,清晨柔和地光芒从缝隙里透进来,慢慢地滑过洁白的地板。
他伸手抓住了妹妹的手,他昨晚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开了一刀,让海水包裹住她。
言纵一觉得,他的精神力应该能发现什么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很快,他就收到了反馈,万顷的脑部有一团令人作呕的能量。
精神的感知只有几个用人类的理解能力能分析出来的词语:脑子,肉团,蜜蜂。
“到底是什么?是,城外那些东西吗?”
言纵一伸手去摸妹妹的脑袋,什么异样都没感觉到。
脑瘤的压迫导致她的感知力增强,这点言纵一是知道的。
难道是感知力的提升,导致妹妹接收到了来自城外的信号吗?
他现在无处求证,只能自己瞎猜。
不过被海水包围起来之后,万顷的睡眠好了很多。
不会再发出不知名的呓语,也不会不安地挣扎。
言纵一看着妹妹安静的脸,笑了笑,趴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