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学记5
“哟,快到了……”老人停止了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转头对着言纵一,“酒馆,赌场,就是那些聚集了很多人,一直开着灯的地方,不要靠近。”
船终于靠岸了,言纵一刚想问费用,苍老的声音抢先响起“你待会还得回去的吧,晚啦,你应该是最后一个。我在这头,等你回去再一起……咳咳。”久经风寒,老人本就佝偻的身躯因努力地咳嗽更加萎缩。言纵一瞥了一眼左腕上的机械表,已经两点过一刻。
郑重地道过谢之后,言纵一揉着眼睛快速离开码头。虽然来之前灌了很多咖啡,但是困意还是涌上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熬不了夜。言纵一晃了晃脑袋,尽量将疲倦甩出去,等到汽油味的空气充斥大脑时,言纵一已经越过狰狞爬梯和静止的空轨。从公共交通站里顺出来的单人电行车载着言纵一快速前行。安静得不可思议的街道空无一人,参差不齐的居民楼开始出现,让习惯了高楼大厦的言纵一感到十分突兀。
城市十二点实行强制熄灯制度。一方面为了节省能源,一方面为了限制人们出行。没有特殊情况,没有人会顶着明天的超强工作压力摸黑出行。
现在,高低不一的居住楼消失了,建筑越来越密集,直到所有楼房挤成一片。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主街两侧全是灰扑扑的楼房,没有间隔,只有一些狭窄的巷子出现在建筑群之间。密密麻麻的窗户如同黑色的瞳孔,言纵一分不清到底多宽是一幢楼。这里的建筑师绝对打翻过印象派大师的调色板,而且还是烂蘑菇色调的。
突然,言纵一停下车。巷子里有灯光。常亮着灯,是酒馆吗?将车子靠在街边,他才发现灰色大楼的窗子密集地有些过头。他的车子最多075米,却可以挡住半扇一楼的窗户。
车子靠在窗户边,轻微地磕出了响声。刚刚那个窗户后面厚厚的窗帘却被拉开,把经过的言纵一吓了一跳。里面的人显得更为恐惧,努力地东张西望。在确定了窗外只有言纵一之后,房子里的苍白女人拉开了窗子。
“对不起,小弟弟,我吓到你了吧!”她的声音很软,很轻柔,似乎害怕被人发现。“你好女士,很抱歉打扰你了。我可以在你家外面放一下车子吗?”出于礼貌,言纵一没有立刻离开,即使他很不想被人看见。
“没有关系的,我以为是我的丈夫回来了,”女人叹了一口气。“进来坐坐吧,我实在睡不着,我想他今晚不会那么快回来的。”言纵一对这样的房屋还是很感兴趣的,便没有拒绝。站在屋子里,言纵一严重怀疑这里能不能住人。逼仄的房子不到二十平方米,靠着窗户放着一张床,狭小的柜子堆在墙角,矮小的四角桌靠着柜子,低矮的屋顶只比一米五的言纵一高一点点。床上的女人已经下来了,踮着脚尖够着高处的柜子,终于取下了一小包茶,一个茶壶。
将一杯滚热的茶水递到言纵一手上后,女人在床边缘坐下。“我叫阿梅,叫我梅姨就行。”“我叫李纵。”言纵一胡诌了一个名字。
“我有一个儿子,上学去了,也和你一般大。”女人看着言纵一,湿润的眸子无力地闪着,“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没有去见过吗,一学期有两次机会的。”言纵一有些吃惊。“没有,他在学校过得好,我不去打扰他。”阿梅底下头,搓着又红又肿的手指。“可以问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哦,我是个打杂的,做零时女佣。”阿梅浅浅地笑,“也帮别人看孩子,都是一二岁孩子……”
“对了,你也是中学的学生,能告诉我你们平时吃的是什么,住得怎么样,那时我们吃的…………”借着月光,言纵一和这个温柔而善良的女人细细地聊着。如果没有那一声巨响,他们可能会一直聊下去。
“妈的,蠢女人!你踏马就是墙角的烂蘑菇,还不给老子开门,老吉利,你踏马也是……嗝……”女人脸上满足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惊恐占据了她全身。
“走,孩子快走!”阿梅推开了窗子。女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将言纵一推出窗子。然后快速打开破旧的铁门。酒气熏天,外面一个瘦高的男子,却显得格外有力。“滚!”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狠狠推到一边。
屋子不大,女人直挺挺撞上墙壁。咳咳咳,女人拼命咳嗽起来。瘦高男人一屁股坐在桌边,打翻了茶壶。感受到温热的男人捧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这是什么,茶……你个婊子,擅自给那个臭蘑菇泡的茶,还泡老子这么一点的存货……”男人抓过地上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扇她巴掌。
阿梅留着眼泪照单全收。男人越打越疯,“你是不是外面有男人了,啊,要不是老子拉屎养活你这朵老蘑菇,你早不知道烂那去了……”说着,男人举起茶壶,就要狠狠砸下。
“你儿子!”阿梅大喊,“你儿子回来了,你连口茶都舍不得。”“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啊!”男人将壶嘴硬塞进女人的嘴,掐着女人的脖子。
窗外的言纵一只觉得怒火在眼中燃烧。将电行车的横把一把卸下,摸出一对手套带上,紧接着一把跳入屋内,对着男人的后脑就是一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