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会儿不要动也不要叫
江安城东南方向，约九十公里外。
今夜马格村，夜色显得比以往要明亮许多。
赵成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明明自己是来杀人劫货的，怎么会稀里糊涂认一个四弟？
“你们就是考虑不周全。”
赵家院子里，洪钟单脚踩在长凳上，左手提酒坛，右手指向赵成等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大家一定要有清晰认识，你们图的是财，不是货。这一大堆香丸，你说你们抢过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东西目标太明显，不好出手，难道你们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下好了，人也杀了，东西还脱不了手，这都做的是什么事嘛？”
洪钟看似酒气上脑，实则心如明镜。
院子里边七八桌人，全部两眼泛光，盯着洪钟生怕漏听半个字。
“还有啊，你们虽然冲掉了道路上血水，但是转运货物，路上都留了痕迹，如果官府查过来，马上就会露馅。”
“做事之前一定要有谋略，要有周密计划。常言道：做事无计划，盲人骑瞎马。”
“懂不懂？懂不懂？”
洪钟举起酒坛，往嘴里猛灌一口，随后猛咳两声，喷着酒水继续说道：
“下一次，我们一定要先做好计划。”
口中酒水混着唾沫飞溅，实际上半口都未饮下。
赵成心里默默记住了洪钟的话，十分好奇的问道：
“哎我说四弟，你之前是不是经常干劫道的事？为啥你这么懂？”
洪钟笑着摇摇头，答道：
“非也非也，既然咱们结拜成兄弟，那接下来大家的事，就是我洪钟的事。”
这时老大赵铁根站起身来，鼓掌称好。
“四弟果真年少有为，我三兄弟今日有缘遇到四弟这等英雄少年，当真是有缘啊！”
洪钟一阵腹诽：
“你搁这里搁这呢？”
脸上却是笑意满满，连忙挥手说“大哥抬举了”。
“所以说，四弟，接下来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对？”
赵铁根年约五十岁，明显要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三赵成要聪明得多。
洪钟心头暗骂：
“上了年纪的人，果然都长有坏种心思。”
“依我看，目前当务之急，不是出手这批香丸。”
“哦，这又是为啥呢？”
正抠着脚的老二赵铜根突然问道。
洪钟两眼泛光，一副“二哥你这个问题问得有水平”的表情。
“这次天露山被劫走货物之事，肯定会惊动官府，如果我们现在找下家出货，那不是告诉官家这事是我们做的吗？”
“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将香丸藏好，然后应对官府盘查。”
赵铁根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觉得具体应该怎么做？”
洪钟将手中酒坛放到木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在桌上比划着，说道：
“香丸气味特殊，肯定不能藏在村子附近，也不能藏在空气能到达的地方。”
“而掘地有痕迹，所以最好的藏货处，是水里。”
“还好暂存货物的地方距村子还算远，不然这路上痕迹就真不好清理了。”
听到这，赵铁根缓缓点头。
洪钟随意扫了一眼，将赵铁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暗道：
“你们将来做鬼都不会想到，我能看到你们的想法，你们每个人的想法，老子都能看得见，哈哈哈”
今日洪钟能一剑捅死于雷，正是无意中觉察到自己多了这项读取他人想法的能力。
赵成想杀于雷，但又担心于雷反抗惹出事端。
洪钟这才偷袭于雷，一剑了结了他。
只是这读取他人想法的能力，似乎有很大时间限制。
洪钟白天使用过后，直到现在，才勉强能再次施展，大概知晓赵铁根的心思为人。
想归想，洪钟依旧一本正经，凑到赵铁根面前，压低声音说道：
“大哥，人多话杂，咱俩单独聊？”
赵铁根点头，随即向场中众人招手吩咐道：
“兄弟们，先吃好喝好，洪兄弟是自家人，后面再慢慢传授经验。”
说罢，他对着洪钟努努嘴，便转身向屋子走去。
洪钟丢下筷子，朝周围拱手致意，转身跟着赵铁根进入屋子。
“老弟，你说说应该怎么做？”
赵铁根提着茶壶，斟满茶水，递给洪钟，平静说道。
洪钟反手关门，接过茶杯，回答道：
“大哥，虽然外边都是自家兄弟，但我还是想说。今日之事，属于杀人越货，按你的说法，依当今律例，是砍头的罪名。”
“外面那些人，保不准会有人走漏消息，就算能紧闭口风，但官府威压之下，也难免不会有人揭发其他人。”
“那依你的意思？”
赵铁根自斟自饮，饶有兴致的盯着洪钟，问到。
“其实大哥心中已有打算，既然问小弟，那我就献丑说说想法。”
“江安城距关外匪乱之地不算太远，照如今形势看，乱匪入关已成定局，所以内乱是必然之事。”
“人逢乱世，危中存机。”
“而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觉得大哥当务之急，是要控制手下，务必让所有人的性命都绑到一起。”
“否则队伍不团结，极易出现内部崩溃的问题。”
洪钟满脸严肃的说道。
“如何绑到一起？”
赵铁根依旧稳如泰山。
“当然是一起杀人啦，你没看过黑社会电影吗？逼良为娼的常用手段，当然是让团伙成员亲手杀人。而且你这老家伙明明已有想法，非得让老子来说。”
腹诽归腹诽，洪钟脸上依旧保持严肃，回答道：
“得让大家手上都有命案，否则都不能算作同条船上的人。”
“杀谁？”
“杀为官不正之人。”
“老弟之言，果真英雄少年。”
赵铁根伸手，在洪钟手臂上轻轻拍了拍，感慨道。
洪钟举杯致意，笑道：
“大哥抬举了。杀人之事暂且不说，那十车香丸，需要妥善掩藏。我看这周围地图，有一条大江邻村而过，理论上讲可藏到江水中。”
“但是我先前说过货要藏到水里，大家都晓得藏货之地。而且藏江中，避水问题难以解决，这都是不妥的。”
“所以我们得换种做法，比如直接将香丸溶成水，然后以将香水抽到深山洞穴藏匿。”
“反其道行之，必定可以应对官府搜查。”
“这样做，既能让官差无功而返，又能揪出队伍中透露消息的人。”
“两全其美。”
“然后再让大家共同处置泄密之人，杀鸡儆猴。”
说到这，洪钟看向赵铁根，咧嘴一笑。
“靠，要是我修为还在，岂会跟你们一帮大老粗费尽心思？老子陪你们演了一天的戏，这下总能放过我了吧？”
赵铁根当然不知眼前少年心中所想。
他盘算一番，甚是觉得计谋上乘，不由得喜形于色。
“四弟真是我的福星，当度过这次危机，我定要给四弟找他个十六七八个娘们儿。”
“那多谢大哥了。不过说到这，小弟我有个请求。”
“哦？你尽管说。”
“今日抓回来的那个姑娘，我希望大哥能饶过她。我这条命，毕竟是他爷爷救下的，无论怎样，我也应该护下她的安危。”
“嘿，我当是什么事。四弟你不但勇谋兼具，而且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我赵铁根，果然没看错人。”
赵铁根的眼神，像极了发现千里马的伯乐，眼冒精光。
二人密谋许久，敲定诸多细节，才出去跟院中食客推杯换盏，寒暄一番。
酒毕饭饱后，众人散去，洪钟回到寝室。
粗布棉被下，周诺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布团，“呜呜”低吼。
关上门后，洪钟一扫先前醉酒之意。
举起桌上水壶，壶嘴对人嘴，凉茶水入腹，满是冷意。
“如果想活命，等会儿就不要乱动，也不要乱叫。”
洪钟走到床边，躬身凑到周诺面前，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