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不谈恋爱
也许换了任何人，都会觉得这任务再简单不过了，只要假装喜欢上楚九歌并且宠着他就好。
但对颜今朝来说，却远不是这样。
“你还叫什么关爱美强惨系统？”颜今朝冷笑，“你直接叫拉皮条系统得了，主角攻就那么缺爱，看中个男人就寻死腻活？”
【这是个意外！】系统心虚道，【只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刚好是个恋爱脑，又刚好喜欢上你了而已，下个世界绝对不会了……等等宿主你在干什么，手！手！！】
颜今朝在系统的尖叫声中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伸向餐桌上竖插着的水果刀，只要再差一点点，就能握住刀柄了。
塑胶包裹的刀柄硬得令人安心，锋利的刀刃在照明的反射下亮出刺眼的光，如果用它割裂颈部大动脉，只要找准角度，喷射出的血液就会非常好看吧。
反正无论如何都比摔成肉泥要好看多了。
颜今朝向来活得肆意妄为，因为他孑然一身，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没有割舍不下的包袱，所以他从不和人谈感情，不会肩负起任何责任和压力。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像樱花一样，在最灿烂的时候凋谢，落下的花瓣都干净而美丽。
他是把任务当成一部戏来演的，颜今朝是个还算敬业的演员，如果楚九歌只是想和他玩玩，那他不介意曲意逢迎。
可眼见对方的好感度越升越高，对这份感情越发认真，颜今朝又怎么可能靠玩弄楚九歌的感情来完成任务——等他完成任务死遁了，楚九歌该怎么办？
他本就不愿垂死挣扎，更何况靠骗来的爱苟延残喘，他要永远都干干净净的，绝不对任何人有所亏欠。
空虚无力感充斥着缓慢蹦跳的心室，顺着血管蔓延到了全身，厌倦烦躁的情绪在脑海中咆哮，嘲讽着颜今朝根本不必忍耐这荒谬的境遇。
——算了，烦了，不干了。
——去他的任务，去他的小说，毁灭吧这破烂世界。
颜今朝的表情逐渐阴沉起来，他和习惯性冷着脸掩盖心情的楚九歌不同，神色中的冷意带着刻入骨髓的攻击性，仿佛光是靠近就会被刺伤，碰触便会一同毁灭。
但即便如此，颜今朝还是收回了渴望利器的手。
他现在还处于直播中，如果就地解决的话，很可能会吓到很多人，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断比较好。
【宿主？宿主你冷静一下，凡事好商量，你冷静一下……】
系统的叫嚷完全无法进入颜今朝的脑海，已经完全陷入极端情绪的他仿佛被世界所孤立，耳边人们的交谈都变成了轰隆耳鸣，他几乎听不到世界中的任何声音。
“汪！汪汪！”
然而就在颜今朝起身离开的前夕，他听到了一声狗叫，声音大到唤回了他的魂魄，洋溢着朝气活力。
颜今朝坐在沙发上低头，他看到自己的膝盖处搭上了两只黄棕色的毛爪爪，再往上便是大黄那张憨厚可爱的小狗脸，柴犬特有的白色豆眉多添了分帅气。
大黄又叫了一声，然后开始疯狂舔颜今朝的手，屁股后面的卷尾兴高采烈地摇来摇去。
它的背上虚虚扶着一双白皙纤长的手，半搂着，似乎在确保大黄不会到处乱跑。
颜今朝再抬头，那手的主人正蹲在自己的膝前，他抿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满是安抚的笑。
这还是颜今朝第一次看到楚九歌的笑容，宛如融化的初雪般清新，就像盛开的冬梅般明艳，好看到让他快要燃烧的血液慢慢平息，即将崩溃的情绪变得镇定。
“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楚九歌捏着大黄的爪爪，在颜今朝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他仰着脸看自己的心上人，尽管知道这番举动很突兀，甚至羞得脖子都红了，也仍然努力地安慰道：
“你看大黄多可爱啊，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好很可爱的事情在等着你，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一切问题都能解决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这还是楚九歌进节目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仿佛连不善言辞的属性都丢了，他甚至故意低着身子软着语气，生怕大声一些就触动了颜今朝敏感的神经似的。
颜今朝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眼熟，但模糊到仿佛被打了马赛克的记忆并不能清楚想起。
但意料之外的是，颜今朝盯着楚九歌越发深邃的小酒窝，再看看正傻乎乎吐舌头的大黄，内心汹涌的负面情绪竟真的一点点地被安抚了。
平静下来颜今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桃花眼中便又带上了一层屏障般的浅笑：
“楚哥怎么突然说这些？”
楚九歌愣了一下，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就是刚才一瞬间觉得颜今朝似乎随时都要飘走了，心里下意识地发慌。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什么，便跑到屋外去把大黄抱了进来，想用可爱的狗狗来安慰颜今朝，事实证明还挺有效的，对方总算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但楚九歌也不能直说，毕竟除了自己以外似乎没人发现颜今朝的不对劲，万一被观众无端联想就不好了。
但借口也不是随便就能想到的……
“我在讨好你。”
楚九歌抿了抿嘴，看似大大方方地说着自己现在最在意的事：
“你不是很喜欢大黄吗，我抱着他来讨好你，希望你第二轮心动投票的时候能选我。”
“……为什么？”
虽然颜今朝对理由心知肚明，但他一看到楚九歌这副害羞得不得了，还要强装冷酷镇定的小模样就想逗他。
真不可思议，明明他前一秒还混乱而崩溃。
谁知楚九歌显然已经突破羞耻极限了，一双清冷凤眸都半含着雾气，他抿着唇没回答，委委屈屈地瞪了颜今朝一眼，抱着大黄蹬蹬蹬离开了。
颜今朝看着他故作□□的背影，不禁失笑，虽然阴影犹在，但之前那糟糕而极端的心情则慢慢散开了。
而此时，被这番互动惊得不敢吭声的嘉宾们和被吓到瞳孔地震的导演，脑回路惊人地达成了一致——觉得自己怕不是在做梦——而弹幕在炸屏之后更是爆发出了惊天议论，这一幕也迅速上传到了各大社交网站。
不久之后【楚九歌颜今朝】便爆了热搜topone。
点进去之后，热一的话纷纷说出了两人的粉丝和路人观众的心声：
【破案了破案了！楚九歌参加恋综是来追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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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颜今朝，系统总算松了口气——它在检测到对方的求生欲突然降为0的时候，都要吓死了。
系统自认还是比较了解颜今朝的，他看似是个嚣张肆意的人生赢家，实则偏执、极端、颓丧、冷漠，还具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在受挫时，颜今朝明明就有千百种解决方法，但他第一也是唯一想解决的，永远是遇到问题的自己。
因此系统急忙劝道：
【宿主你就算不想和楚九歌谈恋爱也别钻牛角尖啊，问题总能解决的！】
“怎么解决？”颜今朝抬眸，“你不是说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和他在一起么。”
【呃，不然我们判定任务失败，读档再来一轮？这次直接不见楚九歌了，远距离破坏他和黄橙橙的感情。】
颜今朝兴致缺缺，先不提重来一次有多麻烦，这提议的可行性也根本就不高——楚九歌的“一见钟情”太诡异了，鬼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要是他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颜今朝，也喜欢上了怎么办？
那不就是个死循环。
系统这时也判断出了“无论重来多少次，走什么路线，楚九歌都会对颜今朝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九十，便只能小心翼翼道：
【宿主，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楚九歌谈恋爱啊？你讨厌他吗？】
“……不讨厌。”
颜今朝想起刚才楚九歌抱着大黄，仰脸冲自己微笑的画面，想起那冷白肤色上的瑰丽红晕，想起那双凤眸中只凝着自己的身影。
非但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好感。
不是因为对方“美强惨”，也不是因为楚九歌深爱自己。而是同样在初遇时，在看到那对小酒窝后，便莫名从心中涌现的一种暖洋洋的，无关情爱的亲近感。
颜今朝深知自己容易情绪失衡变偏执的毛病，如果刚才来安慰他人的不是楚九歌，他也许早就甩人离开了，更不可能会恢复冷静。
“谈不谈恋爱的我无所谓。”
颜今朝对情情爱爱没什么兴趣，就也不在意，更何况楚九歌长那么好看，真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不亏。
他觉得靠谈恋爱完成任务和演偶像剧赚人气没什么区别，但偶像剧的男女主演都知道这是假的，拍完就一拍两散干干净净。
可楚九歌却比谁都要认真。
“但我讨厌欺骗别人的感情。等我死遁了，楚九歌怎么办？他一个笨蛋恋爱脑，爱人死了得有多痛苦？我才不要造这种孽，比黄橙橙还恶心。”
系统目瞪口呆。
它终于明白，主人为什么总是说颜今朝是个很温柔的人了，在此之前，系统一直觉得自家英明神武的主人是瞎了眼……可颜今朝大可不必把温柔用在这种地方啊！
但系统又不能说实话，又觉得颜今朝似乎还挺喜欢楚九歌的，便撺掇道：
【那你就留在这个世界陪楚九歌白头偕老嘛，骗一辈子也是骗啊，我不介意等几十年再去下个世界的。】最好把你自己也骗进去。
颜今朝立即用杀人的眼光瞪过去：“你让我在这里过一辈子？”我连自己的人生都过不下去！
系统忏悔，系统反思，系统开动脑筋：
【那等你离开之后，我直接修改你的存在怎么样？到时候包括楚九歌在内的全世界，都会忘记他曾经和“颜今朝”是情侣，他也就不会为你伤心。
【但他的心尝过了真正的恋爱，就再也不会被主角受哄骗，优秀如楚九歌只要没了恋爱脑，肯定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只是这样一来，对记得一切的颜今朝却很不公平，仿佛他就像个只提供福利的道具。
但这恰恰是颜今朝所介怀的，所需要的，只要不用承担责任，愧对内心，他就能平稳情绪，不再和自己较劲。
“……”
颜今朝本想吐槽这是什么馊主意，但仔细一想，可行性还挺高，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他不是什么道德卫士，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不跨过心中底线，颜今朝并不介意接受楚九歌，满足他的恋爱脑。
不过一场戏罢了。
当然，从男德班毕业是不可能的，主动追求更不可能，最多不拒绝楚九歌的示好，顺杆子往上爬罢了。
于是颜今朝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有了些鲜活感。
“那就，顺其自然吧。”
那就，再坚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