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未起，怨已深(17)
在郡守府的那一晚，轩辕凛没有再来找她。
第二日一早，萧惜月出门的时候就见门口只停了一辆马车，她以为自己又要跟轩辕凛同乘一辇。
但是往前一望，就见到轩辕凛骑在马上的背影，高大挺拔，傲然独立。
天边的云霞如锦缎一般绚丽，轻柔的照耀在他的肩上。可他的背影看上去却带着断鸿孤影般的惆怅。
萧惜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
等她们三人都上了马车，马车便开始缓缓行驶。
一路上，轩辕凛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而这正合她意。
无幻被打了四十军棍，根本没法骑马回来，只得留在彭城休养一段时间。
越往京城走，气候也越湿润，萧惜月感觉自己的身子也比彭城时好了不少。
第七日晚间，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可轩辕凛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萧惜月也没去管他，她知道，轩辕凛如果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京，不出一日，皇上就会把他召进宫来问责。
到了王府，已经是半夜了。
佩娘和苏福仁却还在王府门前等待着。
见她从马车里下来，便行了个礼，上前搀扶道:“王爷已经回来了，现下正在水榭阁休息，王妃可要用饭？”
萧惜月摇了摇头。
佩娘又继续说道:“无端师傅还在前厅等您，让他先给您瞧瞧吧。”
到了前厅，果然见无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坐在旁边，看上去神清气爽。
萧惜月朝他颔了颔首，便坐下让他把脉。
无端把完脉后，勾唇一笑道:“此去彭城，倒是没什么大碍。我日前新添了几副药还是很有作用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轩辕凛大步走了进来，不发一言地坐在了旁边，他似乎沐浴过了，气质更显得俊逸非凡。也不看萧惜月，只拿眼睛瞥着无端。
无端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阴鸷，眉宇间都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意思。
便咳了两声道:“王妃舟车劳顿，现下不如回去休息吧。”
萧惜月便点了点头，由着眉娘和如初搀着便下去了。
无端喝了口茶翘着二郎腿说道:“我看你还是得多娶几房妾室吧，就算只是为了绵延子嗣也好。你看那太子，比你大不了几岁吧，那孩子都六七个了。皇上为什么选他当太子啊，人家这方面确实比你有优势啊。你倒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拖着不娶亲，好容易有了个王妃，却是个不能生的。我看你每天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留给谁。”
佩娘在一旁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王妃竟然不能生育！
看样子无端早就跟轩辕凛说过了。
她便看了看轩辕凛，对方却只单手扶着额头，低着头，并不想说话。
无端见状走到轩辕凛旁边说道:“你真想为了她断子绝孙啊？”
“滚”
轩辕凛的声音既有寒意也有怒意，还有一丝绝望。
“欸欸欸，你这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着就准备往外走。轩辕凛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若是外公来，能不能治好她？”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还带这样的啊，你若不信我以后便不给她治了啊，她这种气血亏损之躯极难受孕，即便是师父来了，他老人家也不是送子观音啊。”
轩辕凛闻言喉结上下动了动，一直垂着地双眸绝望地闭上了。
佩娘便出门送走无端。回来时见轩辕凛还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便想了想上前道:“奴婢瞧着王妃并不是悍妒之人，王爷多娶几房侧妃侍妾，她是绝不会多说什么的。王爷要为千秋万代打算。”
轩辕凛闻言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从额头上拿开，睁开眼睛缓缓道:“本王此生只此一件憾事。”
……
萧惜月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午时。又起身沐了浴，只觉得神清气爽。便拣了件茶色的齐脚衣裙，这衣服图纹样式也是极少，只在领口和裙摆处绣了几朵清丽的芙蓉花。因着在家中，头上便未饰一物，三千如瀑青丝只拿一个同色的发带拢到身后。
眉娘给她拿了张蒲椅，她便就着午后的凉风坐到了梧桐树下，手上捏了本《惠民政要》细细地翻看着。
轩辕凛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梧桐叶遮住的斑驳光晕撒在她清丽无暇的面庞上，细细地落入一双娴静淡雅的眸子里，萧惜月的五官有一部分继承了萧翊的深邃，所以并没有她母亲的精致，但她端庄高贵，纤尘不染的气质却是独一份的。
只见她神色极为认真地翻着一本书。
轩辕凛便屏息掩步走到她身旁，等走的近了，萧惜月余光才瞥到他，顿时手上的书便垂到胸前，微微蹙眉。
“在看什么？”说着便抽出她手中的书。
“《惠民政要》乃是黎周名相晏韦所著，里面历数了治民治国的各项措施。你这本不全，我回头让人给你一本更详尽的。”
萧惜月闻言并不说话，只拿手轻轻搭在蒲椅两侧。
轩辕凛见她如此，便叹了口气蹲下身继续道:“彭城的事……我也有错，咱们以后都不许再提了。”
萧惜月闻言只拿眼睛冷冷地瞧着他。抿着唇，不发一言。
眉娘这个时候拿来了一张椅子让他在旁边坐下。
“本王到底哪里让你不满了，你何至如此？”
萧惜月闻言深吸一口气，对上他的眸子。
“好，那我问王爷，彭城那么多人，其中不乏有些是被人胁迫的。王爷却不分青红皂白，说杀就杀，他们也有父母兄弟，都在底下看着呢。”
轩辕凛闻言双手抱臂往后一坐道:“无论他们是被人胁迫还是主动投靠，本王一定要让西川知道，北晋，不可能为任何人退让半步！否则这些宵小之徒还会故技重施，到时候死的可不只这些人。”
萧惜月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对这些人的怜悯之色，然而，没有，一丝也没有。轩辕凛从来着眼的都是大局，他要的是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那轩辕凌呢，他好歹是王爷的亲兄弟，王爷何至下手如此狠毒？等到他回京在圣上和皇后面前参王爷一本，岂不是对王爷不利？”
轩辕凛一听到她提起轩辕凌，便冷冷地睨着她，朗目间都是寒意。
“他若安安分分地做他的闲散王爷，本王自然可以放过他，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觊觎你。至于他要参本王，随他，本王正等着这一天。”
彭城一行，已然让萧惜月明白轩辕凛羽翼渐丰，只是他下一步棋怎么走，她一时还摸不透，如今听到他说正等着轩辕凌回京在圣上面前戳破他，看来他是不打算掩饰了。
“我累了，先进去休息，王爷请自便。”
说着也不管轩辕凛铁青的脸色，站起身往里面而去。
轩辕凛等她走后，当下就把自己坐的那张椅子一把捶断了，之后便拂袖而去。
……
至此之后，轩辕凛每次来，萧惜月都没给过他好脸色，二人皆是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