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一）柳村，缘起
“大娘早！”
“二婶早！”
“三嫂早！”
“……”
一个乍暖还寒的初春的早晨，在一条狭窄的村道上，一个身穿绿色小棉袄的小姑娘，欢快地小跑着，边跑边跳，遇人就热情地打着招呼。
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笑盈盈的，特别招人喜欢；两个朝天小辫儿，随着小姑娘地跳跃，有节奏地抖动着，似乎也在向路人展示着小姑娘的好心情。
小姑娘书名叫柳絮，这一年，刚好八岁。说到柳絮这个名字，这还有一个小插曲儿。只因为她刚出生那时，刚好是柳絮纷飞的季节。
据说当时她妈生她时，她那高考落榜的老爸柳河，正好在杨柳排成行的村外古河岸边干活儿。
当柳河一听来寻自己回家的自个老爸说，自家媳妇儿生了闺女，柳河一高兴，一抬头间，却看到了随风飞舞的柳絮，霎时诗心大发，随口念道：
“无风才到地，有风还满空。
缘渠偏似雪，莫近鬓毛生。”
念完，却突然愣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一首诗来，心情也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二月柳开花，花轻盈而卑微，随着春风，飘飘荡荡地，尽撩惹他人衣襟，那似雪的白絮，没有人愿意它跌落到自己的头发上，谁又愿意早年华发生呢？
上天给柳絮本来的命运就是无情的，一意让它南飞北飞，飘忽不定。
思至此处，柳河一时悲悯起，不停地摇头叹道：
“生不当时，生不当时啊！我儿命苦啊，以后就取名叫柳絮吧。希望我儿能逢凶化吉，要仁得仁，要义得义吧！”
这一连串地感慨，让他一旁的老父亲是一头雾水，心想：
自己这儿子，怕是读了几年书，读傻了，想他们柳家，一直传到他们这一代，就没出几个女娃儿，自己儿媳妇这头胎呢，就给他们老柳家添了个金贵的孙女儿，不应该很开心才对吗？这傻小子一会笑，一会又唉声叹气地，倒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不会是惊喜过度，傻了吧？
老爹一寻思着，感觉这傻小子不对劲，一时也捉摸不透，脾气也上来了，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柳河的后脑袋上：
“瞎琢磨什么呢？大喜的日子，净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回去看看自个儿媳妇？”
柳河被自己老爹拍回了神儿，收起自己的悲悯，拔腿就往家里跑。心里就暗暗发誓：
“此生，就算拼了自己的老命，也要护自个儿宝贝女儿周全。”
“絮丫头，这 是要去上学呀！”
大娘笑呵呵地看着小姑娘说道，纵横交错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
“是的呀，大娘，您老慢走！”
柳絮一边应答着，一边跑跳着继续沿着小路，往村外走去。
“哟，这是我们家的小絮呀，今天咋这么高兴啊！是不是捡到金子了呀？”
二婶也是一脸和蔼地笑着打趣道，她也是一见这小姑娘，一天的好心情就上来了。
“哈哈哈，是啊是啊！好大一块金子呢！”
柳絮边跑边转过头冲二婶做了个鬼脸，惹来二婶一串爽朗的笑声。
“妞儿早，你跑慢点撒，还早，又不会迟到的！”
三嫂操着一口外地乡音热情关切地招呼着，只有她的称呼总是与众不同，但是小姑娘似乎特别喜欢这个称呼，也很喜欢这个年轻漂亮的嫂子。
“三嫂，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小姑娘跑跳着来到三嫂的身边，停了下来，歪着脑袋，仰望着年轻小媳妇精致的脸庞，好奇地问道。
说到这个三嫂啊，那故事就更精彩了，这里就略带几笔。
这个被称作三嫂的小媳妇儿，名叫高洁。据说来自a城，那可是一个大城市，还据说她们家生意做得可大了，好像全国或者说全球都有他们家高氏的生意。
这高洁呢，大概是双十年龄，长得唇红齿白的，一双剪水似的大眼睛，总是扑闪扑闪地，闪着智慧的光芒。
这姑娘长得那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一看就是出自名门大家。她身材高挑，错落有致，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那细枊似的腰，更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恰到好处的，盈盈一握间，特别惹人眼球。
村里村外的老少爷们儿，都拿她当梦中情人。那些已婚的老爷们，可没少拿她跟自己的婆娘对比，这一对比，就没少将自个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自然这高洁就成了那些个妇人嘴里的妖精。
那些未婚的爷们，都拿高洁当择偶标准，可在这山旮旯里头，哪里能再找到这么一个标致的人儿？就这么一个，还是别人家的媳妇，这可就苦了那些为娘为爹的了，这是自家娃儿要打光棍的节奏啊。
“这李三，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个妖精，还带回来祸祸咱家娃儿。”
这几乎是村里村外那些老父亲老母亲共同的怨念。
但是“惹祸”的当事人高洁，却没事人儿似的，没事就到处溜达。这大姑娘据说来自大城市，也不会干农活，自然也就是一年365天，有182天半都没有什么事儿，另一半是黑夜，要留给她们家李三，自然是没空了，哈哈。
这李三呢，也是个有本事的，靠着自己的一股倔劲儿，硬是考上了全国最好的那所学校，将自己弄得一身的才华，然后还阴差阳错地，就进了高洁她爸的企业，还做了高管。
当时还在读大学的高洁，一次去公司找自己老爹，偶遇了李三，就对李三一见钟情了。
别看李三出身农村，却长得十分俊俏，那叫一个风神俊逸，气宇不凡。那是要胳膊有胳膊要腿有腿的，一副翩翩书生的模样，却有一张古铜色的轮廓分明的脸，那是农村纯朴的阳光赋予的，城里男人是奢求不来的。
一个是妾有意，一个是郎有情，一来二去地，二人就好上了。好上以后，这李三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用自己满身的才华，将二八少女征服得服服贴贴地。
这不，去年寒冬，临近过春节的时侯，她这个大城市的大家闺秀，却愿意委身随着自家男人，来到这个四面是山，交通闭塞的小山村，侍奉病中的公爹家婆了么？
顺带着还把自己家宝贝弟弟高涵也带到村里来了。说到这个高涵，也是个妙人儿。
高涵，人长得白白净净地，跟他姐一样，一双聪慧的大眼睛。
不同地是，他这双大眼睛，总是古井无波的，透着一股幽深难懂的智慧，有点少年老成的，像个小古板。
高涵，虽然只是一个10岁不到的小屁孩，却总是板着一张面孔，小大人似的，说话也一板一眼的，特别无趣，却又不容人反驳。就这模样儿，反而让大人们看在眼里，心疼得紧，也稀罕得紧。
村里的小孩子，却都不怎么敢亲近这个“小大人”，唯独柳絮不怕他，总是“小涵子”长，“小涵子”短的叫。
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简单的，尽管高涵外表上看着与众不同，但怎么着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所以很快地，柳絮与高涵之间就建立起了纯朴的友谊。
事分两头，话归正传——
“我是去外面集市上购买些土特产，准备回城了哦！”
三嫂被柳絮天真地目光惹笑了，充满怜爱地刮了一下她冻得有点发红的小鼻子解释道。
“那小涵子也会走吗？”
柳絮有所期待却又有些失落地轻声问道，她期待着她的三嫂回答小涵子不会走，也失落地感觉到小涵子是必定要随三嫂一起走的。
“那是自然的，他是我弟弟，这次带他来住了这么久，耽误了他的学业，已是我的不对了，我爸早就催我们早点回去了。”
“哦！”
柳絮的好心情突然一下子就全跑光了，低下头，蔫蔫地哦了一声。
“怎么妞儿舍不得我们家小涵子啊？”
三嫂被柳絮的小情绪逗乐了，打趣道。
“……”
柳絮不语，只低着头，咬着下唇，绞着手指头。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几天耽搁，妞儿放学回来，还可以找我们家小涵子玩几天呢。有什么话，还可以跟他说哦。以后等你长大了，你还可以到a市来找我们的。”
高洁蹲下身子来，轻轻抚摸着柳絮的小脸蛋儿，柔声安慰道。
“嗯！我会的，一定会的！”
柳絮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要离别的事实，也想通了，长大了一定要进城去找她这个最好的玩伴儿。
高洁被她这认真郑重的小模样儿逗乐了，心里感叹着：
“小孩就是小孩，把什么都想得那么简单，离愁来得快，也去得快啊！殊不知，这一去，或许就是他们此生再也不见了呢！”
但是感叹归感叹，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心里很清楚，自己那样的家庭，又岂是谁想见谁，就一定得见的？就拿自己来说吧……
一想到自己，就不由得苦叹了一声，然后快速掐断了自己的思绪，收拾好心情，依然笑若莲花地对柳絮说：
“妞儿，快去上学吧，要迟到了哦！”
“好嘞！”
柳絮一听到上学，就又兴致高涨了起来。村里知情的人，都戏称这丫头就是为读书而生，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喜欢读书，每天去上学是她最快乐的事。
“放学记得回来找我们家小涵子玩哦！”
高洁望着那一蹦一跳远去的小背影，不忘提高了嗓音，补充了这么一句。
“好哒！”
柳絮大声答应着，一路蹦跳着跑远了。
高洁却望着小姑娘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了短暂地若有所思之中，眼里流露地是向往与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