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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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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声, 宁芙几乎下意识扯拽紧韩烬的衣袖,担忧他当真会放肆行事。

    她知晓他一身武艺精湛,可二哥虽擅文礼, 却对行伍之事并不十分泛通, 一瞬间,她慌急着竟是忘记了两人身份之悬殊,只单纯以双方战力去作比较。

    “阿烬, 不可……”

    刚出声言阻完,宁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有环府的巡卫兵士以及高台弩兵在, 二哥又岂会轻易受他所制?

    她真正该担心的, 分明是阿烬才对。

    被他稳放地上,下一瞬,眼见二哥就要狠厉刺来一剑,她忙扬声开口,又横着臂挪身挡在阿烬身前。

    “二哥, 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我,是我脚上受了伤。”

    “芙儿,闪开!”

    宁桀未成想到宁芙竟会舍身为一奴隶挡剑, 当即紧急收柄, 手指全力侧转, 这才堪堪向旁偏移过半寸距离,保证住芙儿的安全。

    他当然不会真的在芙儿眼前见血, 哪怕当下他对那南越卑奴已厌恶至极。

    而韩烬则动作更快一步, 在宁桀刚刚偏过剑锋的瞬间, 他从后忽的收力护搂住宁芙的腰肢, 接着抱着她旋步向旁一转,动作像是带她避开危险,同时却愿将自己陷进被剑伤的凶险之中。

    宁桀也未料到那奴会突然正对向自己的剑锋,他当即收力已来不及,于是布帛撕裂声响一瞬传耳,接着又来一声忍痛的低哼。

    他蹙眉收剑,眼盯紧正滴血的剑尖,心感几分烦躁。

    一南越奴隶的生死自不会被他在意,当下他只担忧小妹是否会被血腥一幕吓到,于是忙抬眼去确认。

    “芙儿,你……”

    “二哥,你干什么要伤人呀!”

    宁桀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呵止,他何时见过小妹恼气的模样,当下几分错愕,不由怔愣原地。

    宁芙满面忧色又隐含薄怒,责怪出声后,她立刻收眸去扶韩烬的手臂,看其肩头渐渐晕出鲜血,又想起他上次在营地被伤时同样是这个位置,当下更为思忧紧张。

    尤其,他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宁芙过意不去愧疚垂眼,实在气恼二哥方才的鲁莽作为。

    就算阿烬有所越礼,二哥出声斥责就是,哪怕真的陟罚些什么也都无可厚非,可二哥怎么能直接粗鲁地执剑伤人?还偏偏要去刺这样要命的位置。

    “我……”

    宁桀被质问得难言,他方才根本没想要动手,即便已对那奴心生厌恶,可他若是处置也不会直接当着宁芙的面,而且那一瞬的混乱变化间,他根本不觉自己的剑锋有多精准,反而隐隐感觉是那奴自己撞了上来,简直跟找死无异。

    他正要再解释什么,却晚了对方一步开口。

    “殿下莫忧心,只是小伤。”

    韩烬率先出声,面上一副隐忍痛苦的模样,声音也显出几分虚弱。

    他适时的示弱,不禁引得宁芙万般愧疚,更是堵住了宁桀的嘴。

    “什么小伤,你流了好多血呀,痛不痛?”宁芙心软到不行。

    “别怪太子殿下,他,他……”

    他一边艰难出声说着,一边又不忍几声深咳,面容更随之愈显苍白。

    都这种时候了,阿烬竟还在为二哥说话!

    宁芙只觉更加于心不忍,只想快些带他去包扎伤口,于是环手扶着他的肩,示意他可倚靠在自己身上借力。

    当下寻不到旁人,她更料定二哥不肯放下身段来帮这个忙。

    “我先扶你去内室,之后叫程御医给你看伤,你再忍忍。”

    听着小妹对那奴隶口吻关切,宁桀只觉得万般刺耳,当下垂目,又紧盯着小妹落在那奴隶手臂上的纤纤细指,心头只觉一股无名火气直冲涌到嗓口。

    他难忍不去发作:“芙儿,你松手!一介南越卑奴,岂有资格去碰你的肤!”

    “二哥,你没有看到他伤重嘛!”

    宁芙言辞严肃地甩开宁桀伸过来欲阻挠他们的手,当下很抗拒介恼地言道,“在芙儿心中,二哥一直是心怀苍生的仁善储君,你对生命素怀敬畏之心,更不分尊卑,无异对待,可为何对着阿烬,二哥总是咄咄不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恶意伤人。”

    恶意伤人?宁桀不认。

    “方才是他自己撞上我的剑。”

    宁桀蹙眉,看着芙儿一脸好像听见笑话一样的神情,便知晓自己现在就算解释一百句恐怕也是无力苍白。

    眼见为实,芙儿只信她自己入目所触。

    而那奴……

    韩烬顺势又开口:“我未料到太子殿下会忽的出剑,那瞬间生怕剑锋会误伤到公主,所以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想先将剑挡下……现在看来,大概是我多此一举了。”

    用得着他来充好人?

    闻听这话,宁桀简直咬牙切齿。

    方才若不是他自作聪明地去挡那一下,剑刃今日根本不会见到血。

    “阿烬,你别再说了,小心扯到伤口。”

    看着他唇色愈显苍白,宁芙哪里还顾得纠结他方才舍身为她挡剑是否是必要之举,她根本觉得二哥所言的故意撞剑一说着实荒唐。

    而阿烬,分明目的单纯就是为了保护她,甚至可以不计自己的性命。

    二哥势强,阿烬又被伤成那样……

    见此情状,她心头当然更加明晰,自己眼下要相护的人到底是谁。

    待程御医被太子亲从请来,宁芙没有立刻跟去包扎伤口的内室,而是缓面坐在偏厅,面对面对着宁桀认真开口说道。

    “二哥,我知晓你方才冲动之举是想保护我,可这份过度保护真的叫我觉得疲惫……”

    宁芙喟叹了口气,也借此机会将自己藏压心间多年的心里话倾吐而出,随后瞥目,凝看着自己指尖还沾着阿烬臂间淌流下的血珠,眼神愈发显得坚定。

    她继续道,“尤其方才,二哥只看到阿烬碰了我,便话也不问直接恼怒不遏,却根本不知背后原因,其实是我伤到了脚,他便为了将我快些送回,这才抱了我。”

    “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你与父皇保护得太好,所以你们下意识会觉得我不能经事,更认为保护翼之外,似乎人人都会害我,可我……可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你与父皇的庇佑的。”

    宁芙一口气闷声说了好多,她知道自己不能苛责二哥太多,心急出乱,没有人能时时刻刻都保持冷静。

    可阿烬伤重为事实,她决定事后要替二哥好好去弥补。

    “之前有父皇,之后有我,我们相护你一世又如何?”

    宁桀并不认同她的话,当下反驳言道,“芙儿,不是非要经险才能成长,二哥只想你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快乐,最开始孔尚宫建议以驯奴来磨炼你的心性,我便不甚认同,从小被我惯大的芙儿,有何必要非要去受阻艰与磨炼?”

    他神色认真,去寻她自己的答案,“芙儿,我认真问你,驯教那男奴,你真的感觉开心而并非身压负担?那人看着并非良善之辈,虽眼下对你无攻击之意,可之后谁又能预料……毕竟是异乡之人,不值信任。”

    “我开心的。”宁芙回答得几乎没有犹豫,说完又缓声补充,“阿烬已认我为主,他自然不会伤害我。”

    而且,他很喜欢我……

    宁芙虽迟钝,但对方实在外露得过于张扬狂烈,他贪她的吻,她的抱,甚至更恨不得时时刻刻相挨在她身边。

    长此以往,次次试探,她在屡次半推半就的让步之中,又岂会真的毫无察觉?

    可若去追溯他何时对自己生情,宁芙始终无法明晰确认,只因他看向自己时,眼神深层的含义实在太浓,而他们二人分明相识才不过一月之久。

    所以,这份矛盾感叫宁芙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

    他对自己的好不真实,他对自己的亲昵不真实,甚至,连他这个人的存在都叫宁芙觉得患得患失。

    蒙难的南越富商之子,这是他的身份。

    可连其全名都未知,宁芙对他的了解,大概真假各掺,更像浮云般缥缈。

    宁桀在旁思量良久,对方不会伤害芙儿,这的确暂解了他心头第一道戒警,可除去认主为恭,那人若妄敢心存别的心思,他一定会真的拔剑相对,到那时,他刺中的位置当然不会只在肩胛处。

    “好,这段日子我不再阻拦,给他足够的养伤时间。可驯奴时间一旦截止,待在南越公主面前完成先前所依诺言后,你便不能再见他。”

    “为,为何?他都已认我为主了呀。”

    宁桀已作大度让步,可叫他意想不到的事,竟是芙儿对那奴隶生了依赖之情,竟会是她舍不得分开。

    于是宁桀严词稍厉,只差耳提面命去教训,“你说为何?你是尚未出阁的皇家女,难道从小被教习的矜礼都全然忘了不成?先前父皇允你驯奴已是最大极限地宽宏,难不成你还想留他进宫不成?”

    宁芙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只是想把人留在公主府,外男不能进后宫,我岂会不知这个轻重?”

    宁桀见她还知些礼教,这才面色稍缓,可却难容那奴继续与她牵扯不清。

    “军营弄杂才是那奴隶该有的归属,留在你公主府作甚?皇兄知晓芙儿不过一时孤单少人陪伴,这才下意识想找个人作陪,可那奴隶绝不是好的人选。”

    说完,宁桀忽的想到什么,又补充言说,“再说,过不了半月你谢钧哥哥就要回朝,你从小粘他,到时恐怕不到半天便将这奴忘在脑后了。”

    宁桀将此话说得言辞凿凿,宁芙刚要出声反驳,却听屋内传来一声清晰的忍痛闷哼。

    于是宁芙忙将准备要说的话咽下,当下实在放心不下,便想进内室去探看阿烬的伤势。

    可二哥不许。

    “急什么,太医还未出来,你怎知他现在在里,衣冠是否齐整?”

    宁芙没有话说,只好煎熬坐等。

    好在程御医很快出来,宁芙上前问询,御医只说伤口包扎完毕,今日需注意生冷饮食,更要避水。

    大概默契一般,程御医一眼便意会出宁芙的眼神深意,遂在宁桀面前,他并未将上次诊出患者的伤势实情关涉言说,此番只议剑伤。

    程御医被送回,宁芙坐不住地要进去瞧看,宁桀在后不放心地也要上去跟瞧,却被宁芙拦下。

    “二哥,你别进去了,他见你会拘谨。”

    拘谨?从没觉他行举多恭敬,连笑容都像笑里含刀。

    宁桀哼了声,心想只隔一扇门,里面什么动静他在外也都可闻听,确实没有进去的必要。

    又想按程御医的周全,包扎完毕后,他定不会叫那奴裸躯不敬。

    没有了顾虑,宁桀这才勉强点头,允宁芙一人进门。

    推开门,关严密。

    宁芙提裙慌急地向里探寻,见阿烬虚弱倚靠在榻,她满心怀愧地挪步过去,小声关怀:“很疼对不对?”

    若照先前,他向来是不愿示弱的,可这回他几乎想也没想地点了下头,而后又仿若出声无力,只虚着气音“嗯”了声。

    “是我二哥做得不对。”

    她吸了下鼻,瞥目又看到他衣领微张开的部分,隐约可见方才包扎伤口时的血迹,一时愧意更甚。

    她不知要怎么弥补,便慌着声音问:“怎么样能缓缓疼啊,程御医都没有好办法吗。”

    “就算神医,也有不可及之处。”他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头。

    宁芙眼眶微润湿,开口小声又透焦急,生怕二哥会听到,“那我能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吹一吹好不好。”

    闻言,韩烬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不经意地扫向门外。

    他唇角微挑了下,径自用未伤的一手去解自己的上衣。

    宁芙忙摇头,还以为他是会错了意,“不用脱衣的,这样就可以,你敞着衣领的。”

    可韩烬却压着声,面不改色地回:“伤口深,隔衣怕是无效果。”

    自己的伤势当然自己最清楚,宁芙不疑有他,只忍羞避目,允许他在自己面前将衣衫褪下。

    接着慢慢凑近,还未近咫尺,她便瞬间觉得自己面目都被他灼热的体温在烘烤。

    她忍着一方悸动,倾凑过去,轻轻地沿着裹伤纱布小心翼翼地吹拂,全程间,她一点也不敢乱看别处。

    直至,听闻阿烬压抑着嗓音出言。

    “芙儿,这样好像没用……”

    宁芙忧心他的伤情,当下立刻重视起来,她寻听他的建议,“那,那该怎么办?”

    他浊吐出一口气,半阖起眸,面显颓靡。

    最后淡淡扫了眼门外,大致是宁桀所立方向,韩烬微扯唇,之后低声附她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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