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羌
三天的时间,终于让黄炼明白了一切,也恢复了身体,他现在只是等着,等着楼梯上走来一个惊喜,一个足以应付天柱山之行的身体。
悄无声息间,杨金水出现在黄炼面前。
瘦长躯体,过膝腕线,露出来的皮肤都如黑金一般带着光泽,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只不过双眼处有了神采。
“现在,你和玉尸打的话,有几成把握?”
看着杨金水满意的表情,黄炼开始收拾着东西问道。
“论锋利,还得是他,不过速度和力量,一定是我。”
杨金水轻轻一跳,便在屋顶上留下个指洞来。
出发,去天柱山。
冬天的雪下个没完,杨金水闪电流星一般,背着黄炼在雪地中狂奔,而雪面上,甚至不留下一点脚印。
就在黄炼离去后不久,一伙人骑马赶到,四下检查着黑塔内留下的痕迹。
为首的是个穿红衣红袍的男人,眉心处多了只闭着的眼睛,一脸凶煞。
搜寻无果后,那闭着的中眼闭合起来,终于在雪面上看见那一丁点的痕迹,随后率马奔腾,朝着黄炼方向追去。
杨金水穿过草原,跑入峡谷,不仅速度超过了寻常纸人和马匹,连耐力也是极好。
“黄哥,前面那个黑影就是天柱山了吧。”
黄炼抬眼去看,重重大山中,一个黑影直贯云霄,看不到尽头,正是天柱山没错了。
生死石的消息真伪,很快便能知晓。
手指尖画着敕令,随后拍近了一旁不知所措的雪牛,黄炼这一路开始越发的小心起来。
继续前进,那天柱山看着近,实则极为遥远。
大雪下着,两个时辰后,之前的那伙人马来到了雪牛前,站在了黄炼之前落脚过的地方。
“说,他们是不是去天柱山了?”
为首的红衣男人从马上拖下具半死不活的尸体,正是桃花男。
桃花男自从三天前悄悄离开,便被黄炼生前仇家再次盯上,这次的垂天叟动静闹得太大,以至于消息很快传遍了十万大山。
这红袍男人就是当年跟黄炼争夺金丝楠木的晏家老祖的第四代传人,老祖之仇,不可不报。
雪牛歪着头,看着这一切,来回踱着步。
大大的牛眼里,桃花男浑身是血,手指尖被一个个挑破,灌进了黑色的魂石,压制着其体内的力量。
“不说是吧,不说我也能猜到,他罗玉川除了找生死石,还能干嘛?”
红袍男人从手下手里接过块新的魂石,打算亲自给这家伙上点狠得。
魂石约有七八公分长,极为细长坚硬。
红袍男人将魂石对准桃花男指尖,然后抽出马刀,狠狠地拍了进去。
桃花男紧咬着牙齿,脸上皱成了一团。
“那断青来。”
见桃花男依旧嘴硬,红袍男人开口了。
所谓断青,便是赤发,这男人的头发所炼制的法宝。
断青似拂尘一般,一端木棍,一端红色长发。
红袍男人手上念力催动,那断青笔直的站起来,红色长发根根如长针一般,抵向了桃花男的胸口。
桃花男再也忍不住,哀嚎一声,凄惨至极,这惨叫在山谷间回响,吓跑了雪牛和寒鸦。
“有情况,回去。”
黄炼的符咒收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是不知是谁的。
雪牛疯狂的跑着,身后的凄惨叫声一次跟着一次。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吧。”
桃花男双眼浮肿,面色惨白,嘴角鲜血都凝固了。
“本命桃树只有三次重生的机会,现在,我把这缘分送给你。”
桃花男忍着胸口蚂蚁吞噬般的感觉,决定去死。
胸口上的痛感很快消散,在红袍男人和手下的惊讶眼神中,一颗桃树从其胸口发芽,然后迎风便长。
桃花男缓缓站起身,那桃花树脱落,扎根在雪地中。
“你你,不想成仙了吗?”
红袍男人结巴着后退,第三次重生,就是身死魂消啊,还是说之前的老和尚给自己的消息是假的。
“兄弟们,别怕,结断青阵。”
红袍男子话音刚落,桃花树依然两人多高。
桃花夭夭,花瓣带着血迹,落在雪地上。
一个个,捂着气管躺在地上无声的嘶吼着。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待到张恨水背着黄炼赶回来之时,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掩埋了一切,天地间只有一颗桃树,和树杈上的背影。
雪天里,桃花灼灼,无比灿烂。
桃花枝上依旧还是那身熟悉的白色袍子,熟悉的背影微微佝偻着,整张脸都埋在兜帽里。
“你后来为啥不告而别?”
黄炼的话一出口,那身影便抖了一下,随之无数桃花落下,桃花男缓缓转身,垂下的头一点点抬起来。
鲜红的血从眼角内侧汩汩冒出,沿着鼻翼两侧一点点流着,滑过惨白的双唇,又滴落到胸前白袍上,滴滴点点,红了一大片。
看见黄炼,桃花男凄惨的笑了下,身子跟桃花一样,栽了下去。
最后的花瓣一点点脱落,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着。
黄炼冲上前接住了桃花男,原来只是虚影而已,最后留下的命魂执念。
拨开雪面,是一具具的尸体,桃花男则躺在桃花树下,形容枯槁。
重新回到了少年模样,只是眼神早已涣散。
那命魂不在留恋,点点流光消散,只剩下黄炼一个人发呆。
桃花树很快枯萎,手轻轻一碰,便成了齑粉。
桃花男早就死了,最后的命魂也不肯留下。
雪花很快把黄炼身上染得雪白一片。
杨金水收拾着地面,把那堆桃树齑粉拢在一起。
张恨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事情来的总是如此意外,如此变态。
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干枯发瘪的躯体,黄发垂髫,还有那堆桃花树齑粉,世间事再无留恋。
往事在脑海中走马灯一般流转,黄炼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又是一把火,又是晏家。
炽白的火,烧干净了一切,连骨灰都烧得一干二净。
至于其他,则被披甲军打了牙祭,尽管它不需要吃东西。
可是黄炼就是想看着那一根根骨头从肉里面抽出来,指挥着披甲军一口口的吃完他们才肯罢休。
“走吧,去天柱山。”
黄炼终于抬起头,眼中一片赤红。
黑影流动在天地一片昏黄中,杨金水不知疲倦的飞奔着。
背着的黄炼像是睡着一般,在其后背上蜷缩成一团。
“黄哥,前面好像不对劲啊。”
杨金水停下脚步,前后看着。
身前忽的就出现一片绿,好似冬天不复存在一般,而身后则是白雪皑皑,寒风吹骨。
“没事,走吧,等下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黄炼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觉得很累。
像是突然走进了一副山水画,溪水潺潺,花开虫鸣。
只是天色暗了下来,不然不晓得白天看去会有多么震撼。
张恨水踩在水面之上,朝着天柱山的黑影继续狂奔,一路上遇山爬山,遇河渡河,只管走直线。
“哈哈哈,罗兄弟来了。”
一声爽朗笑声从密林中传出,而后,数十个身披绿甲,背着五行旗的精壮小伙子走了出来,自觉排成两排。
“我想睡觉,安排下。”
黄炼从杨金水背上下来,面无表情。
“哈哈哈,四百年了,你还是这副德行。”
队伍间,一个极为高大的绿甲男人走出,满脸胡子,眼睛瞪得贼大,正是大羌族族长,山月。
四百年前,黄炼救了大羌族长山和,而山月就是他的儿子,也活了近四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