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倾国男妃 > 第73章 不恨

第73章 不恨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一夜下来,柳仕芳深感骇然,他从未想到自己竟能如此残暴,看看倒在地上兀自恸哭的小凡,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畜生。

    可转念一想,也不能全怪自己啊。

    小凡不知为何,这一夜竟是极不识趣的,一开始便说什么迟早令他不得好死,吃了苦头却没半点软语,谩骂诅咒就从未停过,身体的挣扎反抗就更让人搓火。

    柳仕芳心里的魔鬼,是被小凡牵引出来的。

    可小凡也真是奇怪,直到柳仕芳将他折腾得遍体鳞伤,尤其是那幽密处,已然溃烂血污,临近了天亮,他才终于求饶乞怜。

    看着蜷缩着身子抽抽搭搭的小凡,柳仕芳于心不忍,俯身上前,欲将他扶起。

    却听小凡失声惊叫,抱住近旁的柱子抖若筛糠,泪汪汪地大眼睛惊恐地盯住他,怯生生地哭求:

    “哥、哥哥……不要再……我、我受不了……放过我……好疼……好疼啊……”

    断断续续的话语,直戳柳仕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忙宽慰道:“别怕,我……我不会再碰你,待会儿你带些药回去,好生将养着,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呃,你明白吧?”

    门被推开,小凡才一进屋便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小顺子正坐在床边照料昏迷的白朗,瞥眼看去,见小凡一身血污衣冠不整,便想到他必是行了一整夜的龌龊事,心下厌鄙不堪,一撇嘴,扭头视若无睹。

    小凡兀自粗喘调息,开口求道:“劳烦……扶我起来……”

    却良久未闻动静,抬眼看去,正见小顺子乜斜过来,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扭回头去。

    小凡顿感气恼,继而又苦笑一声,挣扎了半晌才起身,颤巍巍走到小顺子的床上,瘫倒上去。

    他整个人都似脱了骨一般瘫软,却又奋力举起右手,那手中握了一个瓷瓶。

    “小顺,快些给白朗上药。”

    小顺子蹙眉看去,顿时恍然,忙上前接过瓷瓶,这才细细打量小凡浑身的伤,深感惭愧:“这……你伤得很重吧?我也、给你上些药吧。”

    小凡轻笑,闭起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这药不多,快些给白朗用吧,我的伤……”小凡抿紧嘴唇,说不下去。

    想到昨夜种种屈辱折磨,他拼力自控,却也忍不住通红了眼眶。

    旋即别过头去,掩面搪塞:“我本就是下贱出身,这点儿伤不算什么,将养几日便好。”

    随后的几日,柳仕芳都未再为难小凡,反而是一日三餐加了不少好吃食,还每隔一日便送一瓶金疮药来。

    而小凡,将最补身子的膳食悉数给了白朗,那些金疮药,也未有一支一末用在自己身上。

    五日过后,白朗终于能起身走动,小凡反而缠绵病榻,烧红了脸颊。

    那夜,小顺子总算能睡个安稳觉,躺在白朗身边,发出沉稳的鼾声。

    小凡在那鼾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

    忽而感到一阵温热的鼻息,小凡吃力地睁开眼睛,那一刻,他只觉自己是在做梦,深夜里做着白日梦。

    白朗冲一脸惊诧的小凡笑了笑,将身上披着的单衣揭下,盖在小凡身上。

    小凡怔愣着看了他许久,忽而诚惶诚恐地起身,又被白朗按回床榻。

    “你起身做什么?”白朗的语气有些责备。

    可听在小凡耳中,却是温柔无比。

    他便在这片温柔中,忍不住幽泣。

    “你……你哭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便让小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是在关心自己啊,终于被他温柔对待了一回啊!

    白朗很快便也明白了小凡心意,一时有些尴尬,继而又无奈地叹息,眼睛看向别处,幽幽道:“我越是长大,就越是觉得,人性太过复杂,好人,坏人,哪里是能分得清楚?”

    转头看回小凡,竟是情不自禁地垂怜,一只手伸了出去,捧起小凡的脸,温柔地抚摸。

    被触碰的瞬间,小凡打了个激灵,心中狂喜,却又惶恐至极,生怕这温柔的抚摸转瞬即逝,下一刻便成了恨之入骨的殴打。

    可过了半晌,白朗的温柔仍在掌间,小凡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白朗抚慰地笑笑,竟是用手指,将他的眼泪悉数抹去。

    “小凡,你曾害我心爱之人,又害我至友忠臣,我白家江山的沦丧,你也难逃个中干系,可你,明知道我装疯卖傻,却屡次三番助我,还不惜得自己的身子……”

    白朗禁不住一声哽咽,转头看看自己的右臂,再看向小凡,情真意挚:“小凡,我不恨你了。”

    小凡只觉心里一阵潮涌,继而又有些苦涩,自嘲道:“好啊,殿下不恨我了,便是我天大的福分。”

    不恨,只是不恨了,难不成,还要奢望被他爱么?

    “小凡,如若我能脱险,日后我定赐你荣华富贵……”

    一句话,竟是将之前的温存破坏殆尽,小凡不悦地皱眉,荣华富贵,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的一片真情,是与荣华富贵相抵的啊。

    于是小凡冷笑一声,回道:“那么小凡在此先谢过殿下了,不过话说回来,殿下此番若想脱险,可是着实的不易啊。”

    白朗闻言,忽而振奋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凡:“着实的不易!小凡,你很聪明,这几日我也在暗自试探,你于我当真没有二心,小凡,你可愿助我与王缜较量?

    “你放心,我决不会如王缜那般豺狼脾性,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会记着你的情意!如若得以复辟,你便是我大昭功勋!”

    小凡大笑:“哈哈,荣华富贵,便指日可待了么?”

    小凡一语,令白朗怔了片刻,他怎会看不到小凡眼中凄然的泪光,可他不能,也不愿向小凡做出别的承诺,荣华富贵,他与他的情意,只能止步于此。

    于是,他残忍地点了点头。

    “成交!”小凡调皮地一笑,继而又肃然说道:

    “殿下,想那柳仕芳定已信你疯癫,可当务之急,是令王缜也深信不疑,再者,你的手臂,也须得尽早医治,金疮药只能暂缓溃败啊!”

    白朗闻言,也是面露愁云,可两人绞尽脑汁,也是无计可施。

    坤华的养主,是个名叫阿福的男奴。

    牲奴无权穿衣,然到底是人命,寒冬时节,牲奴们不像真正的牲口那般有粗厚皮毛御寒,是以胡夏法令准许给每个牲奴一件猪皮裁成的斗篷,以防他们冻坏冻死。

    坤华蒙邪罗王特赦,准他留件布衣在身,他生性儒雅,又将长发绾成髻,用树枝簪好,再在布衣外罩上那件猪皮,虽仍显狼狈,却也不像寻常牲奴那般蓬头垢面,人性全无。

    可他到底是被当牲口使用的。

    这日,坤华拉着淘粪车,由阿福监管,循着既定的路线行走于大内,清理宫中大大小小的溷厕。

    有了牲奴以供差使,阿福便乐得轻松,一应污秽事悉数喝令坤华去做,他只管在一旁颐指气使。

    坤华不言,更无怒无怨,只是默默地受着,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他心已死、命已舍,余生都不过是头赎罪的牲畜。

    车上四五个净桶都已填满,坤华拉得极为吃力,阿福却还心怀歹意地坐上了车。

    为奴之人受尽白眼欺凌,终于有个比他还低贱的牲奴供他使唤,偏这牲奴还是昔日王子、绝美郎君,他怎不将以往屈辱变本加厉地施展出来?

    于是他耀武扬威,时不时挥起手里的一根厕筹,几次三番抽打在坤华背上,似是拉车的当真是头牲口。

    他太过得意,声音便不觉高了几分,正巧太后的马车自大道上经过。

    侍女随从们听夹道里传来放肆吆喝,都纷纷屏息敛气,太后贴身侍女忙向个小太监使了眼色,示意他快些跑进夹道里呵止那厮。

    却在这时,闻得阿福好死不死地喊道:“哎呀,不愧是绝世美人儿啊,那叫一个细皮嫩肉儿,搅屎棍儿才轻轻呼那么一下,就起了红条棱呢。”

    众人怔住,侍女怯生生向车帘觑了一眼,便闻太后沉声道:“那条夹道后面便是御花园了,哀家很想去看看今年的腊梅开得可艳呢。”

    坤华裸露在外的脖颈被厕筹抽打得红肿,他咬牙忍痛,虽心中难免哀怨,可仍不动声色,车上的阿福还在解着恨地说着羞辱他的话。

    “你这个欠收拾的,今儿晚上爷爷就将你扒光了,将你全身的嫩肉都抽打一遍……啊!啊啊……主、主人尊驾,奴才恭迎……”

    阿福忽而惊惶得声音都变了调,忙从粪车上跳下来,在青石地上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鸡咄米一般地磕头。

    坤华下意识地将车停下,抬眼看去,只见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由一众侍从陪扈着,施施然向这边走过来。

    阿福见识浅薄,只将这一行衣着华贵之人统称为主人,然坤华却以来人的年龄和气派,很快便猜断出她定是当朝太后。

    可他并未向阿福出言告知,只因牲奴无权言语,于是径自依着胡夏礼制,向太后行了三叩礼。

    坤华虽身着牲奴专属的猪皮,却碍不住他仪态万方、举止儒雅。

    只知一味磕头的阿福看他看得傻了,太后已然走近,嗤笑声就响在耳边,他还没回过神来。

    “哼,哪里的奴隶,将手底下的牲口驯得真叫好啊,竟能向哀家行礼,比你这主人还要懂规矩呢。”

    揶揄话令阿福抖若筛糠,这妇人自称哀家,那便是太后了!阿福从未想这辈子能见到太后,适才所为,当真是失礼!

    可身旁这低贱的牲奴,适才行的那套礼,倒似是极规矩的!

    想到这里,阿福登时恼羞成怒,便将惶恐和尴尬悉数怪罪在坤华身上,站起身向坤华肩膀踹了一脚,口中骂道:“你这头畜生,你还成精了不成?人的礼是你行得的吗?我打死你这头畜生……”

    太后见阿福将坤华按在地上殴打,满意地轻笑了几声,令道:“走吧。”

    侍女忙上前搀扶,可才走了几步,太后便不适地皱眉,以绢帕捂口连连作呕。

    这可紧张坏了一众随从,谁都看出来是太后被这粪车异味所扰,侍女忙道:“太后,奴婢陪您绕道……”

    “绕道?”太后忽而瞪眼,直骇得侍女脸色煞白。

    “哼,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谁的王宫?尔等竟令哀家给一头牲口让路?!”

    “奴婢不敢!”侍女扑通跪地,众人也随之跪了下去。

    太后气极,可这气生得着实没有道理,她猛然回头,盯住倒地的坤华,大喝道:“你这头牲口,故意冲撞到哀家面前,来找哀家的晦气是不是?”

    坤华无奈摇头。

    着实没有道理,这条夹道,向来是供下人行走,每每清理溷厕都是沿这条路过,为何今日便成了冲撞?

    再一转念便了然,都闻太后与中宫王后相交甚好,是将凌娜当亲生女儿对待的,而凌娜正被软禁在冷宫之中。

    太后此刻,定是将凌娜受邪罗冷落、积怨成恨犯下错来的种种,悉数怪罪在他的头上!

    侍女也早已猜出太后心思,忙向阿福吼道:“你这个奴才,还不快快管教你的牲口!”

    阿福不成想当朝太后竟如此泼妇,更想不通太后为何专门为难这极好欺负的美人。

    可他哪里敢忤逆,遂连声答应,转身将坤华提了起来,令他在地上跪好,扯下他身上的猪皮斗篷,厕筹便噼噼啪啪地抽打在他背上。

    “叫你冲撞太后,叫你不服管教,我打死你……”

    坤华紧紧咬住嘴唇,可呻吟声还是溢出了喉咙,寒风凛冽,额头上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坤华好几次失力瘫倒,又被阿福粗暴地提起。

    这残暴的抽打看在眼里,太后起初隐隐地笑,过了会儿便有些恹恹,于是便想换个花样儿折腾他。

    哼,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儒雅吗?那么哀家就摧了你的心气,损了你的尊严,令你受尽折辱,当头真真儿的牲口!

    “什么?”太后向坤华的方向递了递耳朵。

    阿福惊诧住手,众人也不明所以。

    太后却恍惚看向侍女,似是难以置信:“你适才可听到……一头牲口……竟然诅咒哀家!”

    坤华惊骇抬头,太后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他哀戚道:“你、你竟敢骂哀家老不死的!”

    坤华瞠目:“我没有!”

    话一出口便知已惹下大祸!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