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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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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探子报得及时,王贵妃才没闯进凝月轩里碰钉子,但她擅自解禁和大闹乾祚宫的事做得太过嚣张,想遮掩也是遮不住的。

    王贵妃自然还是嚷嚷着说那个假坤华捣鬼,可这次竟是连皇帝都不帮她,更何况坤华才受鞭刑不久,哪来的体力夜潜乾祚宫?

    王缜便对她的谬判更深了一层,越发觉得亲生妹妹不可理喻,便将禁足之限又向后延了一月。

    消息传到白朗那里,他不得不为那小凡叹一句“高深”,只是想不通,为何父皇也会被他攻克,还会帮着他对付王贵妃。

    白朗深知,小凡下一个要接触的必是自己,便先发制人,亲自上门探望。

    毕竟在外人眼里,楼月质子与当朝太子,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前缘。

    这天午后,白朗端坐在小凡榻前的椅子上,摇着扇子,笑得爽朗。

    小凡被他看得有些羞怯,却是掩不住的欣喜,轻声道:“承蒙太子殿下亲自探访,坤华身子已是大好。”

    白朗唰地合起扇子,仰天大笑:“奴儿啊奴儿,想你定是这几日入戏太深,竟连角儿与自己都分不清了。”

    小凡一听,脸色瞬间惨白,尴尬笑道:“是啊,小凡适才冒昧,拿坤华殿下自称惯了,一时忘了改口。”

    白朗狂狞地瞪来,道:“你昨夜那招儿真是行得漂亮,王贵妃一次疏忽被你构陷,尚还有平反的可能,几日之内再一次冒失,这回便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小凡见他说得直白,便也泰然受之:“多谢太子夸奖。”

    白朗又道:“你干掉了王贵妃,又攻克了我父皇,下一步,就该是本王了。”

    小凡微笑颔首。

    “本王倒很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小凡苦笑一声,如实道来。

    “其实,殿下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假设坤华哥哥前往王缜府上那晚,殿下您将他劫了,找个地方金屋藏娇,那便也省了我的力气。

    “我在那以后,以坤华哥哥的身份出现,也是帮了殿下和坤华哥哥的忙,你我双方皆得利,殿下又有何理由揭发我?”

    白朗点头:“嗯,没错,这样一来,坤华便可在宫外自由度日,你倒可顶了楼月质子的缺。”

    小凡又道:“如若殿下您受我离间,认为坤华哥哥当真愿意投靠别人,那晚未去搭救,那么,我就会将他卖到某个污秽之地,他的后半生都握在我手心里。日后,我便可以坤华哥哥的安危做要挟,令殿下您为我守口如瓶。”

    白朗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脸上却是极轻蔑的冷笑:“哼,当真够阴够狠。”

    又道:“你机关算尽,不过是想以坤华的身份在皇宫中站稳脚跟,你想怎么作便怎么作,只要不伤及无辜,本王绝不管你。

    “只不过,昨夜之事涉及圣上,本王定要过问。本王问你,昨夜你到底向父皇他老人家施了什么妖法?”

    小凡冷笑一声,幽幽道:“小凡,小凡,我一个孤儿,这个名字,是进宫前,人家问起时,我随口给自己起的。”

    白朗蹙眉,耐着性子听着。

    “小凡,小凡,浩浩乾坤里,渺小平凡的一个人儿。”凤眼轻扫,瞥向白朗,“我不像坤华,一出生便是王室贵族,更没他好运,得着个真心待他的良人。我小凡,无论面对何种境遇,始终都只有自己。”

    白朗嗤道:“所以你便到处卖弄本钱?”

    小凡对他的刻意嘲讽不为所动,仍坦然道:“若有必要,我自会对值得的人宽衣解带,只是昨夜,我与圣上……”

    白朗急道:“怎么?!”

    小凡轻笑起来,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一开口,却说起了别的:“殿下,您这扇子,可还是那晚幽会时掉的那柄?”

    白朗一怔,经他一提,想起了过往。

    小凡所说的扇子,是指他与坤华初次缠绵那夜,丢在潭边那柄。

    他不明其意,但也如实作答:“那柄扇子早就不知丢在何处了,本王手中这个,扇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小凡悠悠然的,似是忆着什么:“那柄扇子,是我将他拾回来,再交予您手中,可您当时没有接过去,便……”

    顿了顿,才说:“便不知丢在何处了。”

    白朗微愠:“哼,亏你还记得,当时你可把坤华折磨得好苦。”

    小凡却似没听到白朗的指责,兀自回忆:“我记得,那扇面上画的是桃花,还有莺鸟和蝴蝶……”

    “够了!”白朗恼怒截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本王问你昨夜与我父皇做了些什么,你倒与本王说些无关紧要的!”

    小凡面露悲凄:“无关紧要么?”一只手伸进床榻内侧,在褥子底下攥住了什么。

    白朗发觉,便以极快的速度上前,将他那只手按住,欲揭开褥子,却听小凡大喊:“奴才与殿下闲话期间,已派人去办了最后一件麻烦事!”

    白朗大惊:“你已打垮王贵妃,又令我父皇甘心为你,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麻烦事?”

    小凡冷冷道:“殿下,我适才说过,小凡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如今的富贵来之不易,我必须求得万事妥当!”

    白朗不解,思索片刻,忽而惊惶地圆睁着眼睛:“你、你胆敢……”

    话未出口,便飞也似的奔出凝月轩。

    一路上脑子里反复想着小凡那句话,求得万事妥当,求得万事妥当……

    这样说来,归根结底,小凡最该对付的人就是……

    他越想越怕,只对随从的小顺子交代了句“快去京郊校场请蒙将军赶往龙脉山”,便只身一人骑了匹马,疾行而去。

    到了山上已是日尽西山,残阳如血,照着那成堆的死人。

    白朗疯了一般地大叫,在死人堆里翻找,“坤华!坤华!”

    声声叫着,不多久便嘶吼嚎啕起来。

    “殿、殿下……”

    微弱的女声,从厨房里传来,白朗忙跑进去,寻着声音,走到水缸边上,掀开上面罩着的草席。

    受伤的萱儿,和昏迷不醒的阿坦,屈身藏在缸里。

    白朗忙将他二人抱出,铺好草席放在上面,向萱儿急切问道:“坤华呢?坤华呢?”

    萱儿抱着深受重伤的阿坦,呜呜地哭,哽咽道:“殿下他……为保我夫妻二人,引着那些刺客,往山阴处去了。”

    白朗惊骇,龙脉山阴崖壁料峭,深谷幽闭,还弥漫着浓雾瘴气,坤华将刺客引到那边去,分明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来不及问清刺客来历,便奔着山阴去了。

    漆黑夜幕之下,密林荆棘之中,白朗摸爬滚打地四处寻找。

    “坤华——坤华——”

    悲恸的呼唤声响彻整个山谷,草中蟋蟀嗡鸣,树上夜枭咕叫,伴着他的悠长回声,却再听不到别的动静。

    他就这样心急如焚地寻了良久,直到月上梢头,他心中的惶恐绝望更甚,却仍不愿放弃。

    忽而丛林中隐约传来人声,听起来似是唤着“殿下”,白朗仔细听去,却又立即失望,那声音是蒙千寒的。

    蒙千寒和百里斩夜行至山阴处,终于寻到了白朗。

    蒙千寒见白朗对他俩视而不见,仍执着地四处寻人,便似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回头看了眼百里斩,可一向不羁的妖男,此番都只得悲悯地摇头。

    蒙千寒叹了口气,通知噩耗这种事,还是由他来办吧。

    “殿下……”蒙千寒硬着头皮走到白朗身后,从怀里掏出一副白玉面具。

    白朗本不想理他,而那白玉面具在月光下泛起莹莹蓝光,夺了他视线。

    白朗寻光看去,认出此物后,立刻将它捧在手里,却见光滑表面清晰可见几个血字,月光下看来触目惊心。

    忘了我

    保重

    白朗悲绝,发出一声嘶吼,眼泪霎时决堤。他疯了般扼住蒙千寒胸襟,咆哮道:“在哪儿?!他在哪儿?!”

    蒙千寒悲愤难言,百里斩看不过去,忙上前分开白朗紧扼蒙千寒的手,急道:“哎呀,又不是大蒙蒙害死他,你难不成还要揍大蒙蒙吗?”

    白朗惊愕道:“死……害死……”

    百里斩见他恍惚模样,心中颇为不忍,但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便豁出去道:“这面具,是我跟蒙千寒在山崖边发现的,那里有几具死尸,地上一层血迹,大概有四五丈远,直延到山崖边上。

    “我们猜……刺客是想要抓活的,坤华已受重伤,却不肯就擒,就、就拖着流血的伤躯……”

    “不——”

    白朗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嘶吼。

    “不——坤华没死!他不会死!”

    百里斩一跺脚,悲愤道:“不死才怪呢,流了那么多血,本就活不成了,那崖又那么高……”

    白朗已悲恸成癫,抱着面具,在密林中四处奔走,撞到树干藤条,就转个方向,继续疯跑。

    蒙千寒见他疯魔了似的,忙上前抱住,恳切劝道:“殿下节哀!坤华他至死都念着殿下,您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坤华死也不能瞑目!”

    白朗经蒙千寒这样劝慰,一时忘了恸哭,捧起面具,颤抖着手指细细摩挲着那五个血字。

    忘了我

    保重

    他想象着,坤华身负重伤,被刺客包围,却不肯屈服,拖着伤体向崖边挪去,将死之际,还不忘将临终嘱咐写于面具之上。

    忘了我,不要为我报仇。

    保重,余生别为我神伤。

    颗颗泪水如玉珠般,滚落到面具之上。

    “我知道……可我怎么……”

    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可我怎么能将你忘记?

    白朗呜呜地啜泣,似是窒息般大喘着粗气,忽而眼前发黑,腿脚一软,向地上倒去,被蒙千寒架住,背上了肩。

    醒来时是在坤华的卧房,躺在不久前,二人还幸福缠绵的床上,白朗痴缠地将脸埋进枕头,贪婪地吸吮着坤华的气息,眼泪就又从红肿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殿下!节哀啊!”

    蒙千寒已在床前单膝跪下,身后跪着的还有萱儿,而百里斩,斜靠在门框上看着白朗,悲悯又无奈地叹着气。

    “萱儿姐姐……”白朗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

    萱儿本兀自啜泣,一听太子召唤,便匆忙抹了泪,答应了一声,膝行上前。

    白朗幽幽问道:“告诉我,是谁?”

    萱儿泣道:“辨不出来!他们都是黑衣蒙面,一闯进来便说只要坤华殿下跟他们走。阿坦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把人引开。

    “殿下听着外面,知道阿坦快撑不住了,就冲了出去。殿下习得些武艺防身,可阿坦都招架不住的人,殿下更不能敌过。

    “可殿下看出他们想要活口,便将阿坦的剑夺了,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还真的就逼退了那帮刺客!

    “殿下将我和阿坦安置在厨房的缸里,怕的是这帮人之后又会有人来。他叫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然后就自己提着剑跑了出去。”

    萱儿已泣不成声。

    蒙千寒接过来说道:“想是坤华殿下以自己为质,将刺客们引到山阴之地,又怕他们再回去找萱儿和阿坦麻烦,便利用地势,凭着自己身上的微薄武艺,与他们血拼。

    “刺客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刺客们想要逼他束手就擒,可他却……”

    白朗紧闭起眼睛,积在眼睛里的泪便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无声地啜泣了很久,当眼睛再次睁开,却是通红狠戾得似拼死欲搏的孤狼。

    “小凡……”

    他咬牙切齿,念叨着这个名字。

    百里斩听了,奇怪地皱眉,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白朗忽而从床上起身,蒙千寒都没反应过来去阻拦,他便流星疾步地奔了出去。

    蒙斩二人紧追其后,却见白朗竟也以剑抵颈,做出以自己为质的狠决模样,大吼一声:“别拦着我!”

    二人被他骇得不敢再追,他便踉跄着跨上自己的马,向着皇宫奔去。

    蒙千寒望着马蹄激起的尘埃捶胸顿足,百里斩一拍他肩膀,笃定道:“不是小凡干的。”

    蒙千寒惊诧看他,百里斩却嫌弃地一皱眉,道:“别用那种八婆的眼神看着我,等有时间我自会告诉你原委,当务之急,你还是快快跟着你的白朗殿下,别让他惹出什么事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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