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字
坤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哀怨地看着白朗,委屈地啜泣起来:“白朗……你、你为何……”
“我就是来取这个,”白朗将刚从坤华身上扒下的亵裤在坤华眼前晃了晃,“还记得这个吗?我得把它毁了,不然,我就被你连累死了!”
坤华茫然至极:“你……你在说什么?”
白朗苦笑道:“想不到一夜风流,竟是惹了你这么个麻烦的家伙。不过你也够贞烈的,到现在都没把咱俩的事儿供出来。行了,我要走了,你要死还是要活,我不管了。”
说罢,白朗便起身向牢房门口走去。
却在此时,四周烛光大盛,一队持刀牢吏将白朗堵在了门口。
“哈哈哈……”
伴着一声极爽朗的笑声,密密麻麻的牢吏们自觉地分开一条道来,自黑暗的走廊里,百里斩大步招摇地走了过来。
他直走到惊惶不知所措的白朗面前,狡黠一笑,故作恭敬道:“太子殿下,微臣恭候多时了。”
皇帝听说白朗夜闯恨无门,气得山羊胡子都歪了。
白朗被百里斩及其属下押解进乾祚宫,在皇帝批阅奏折的书房由皇帝亲自审问。
他一副“我爹是皇上我怕谁”的纨绔劲儿,看到皇帝铁青着脸瞪他,毫不惶恐反而嬉皮笑脸地拉起家常。
“哎呀父皇,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孽障!”皇帝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方笔砚便向白朗扔去,被白朗一个纵跳躲了。
皇帝怒斥:“还不跪下!”
白朗责备道:“哎我说父皇,给儿子留点面子好吧!我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混账!”
皇帝气极,众人皆偷笑这缺心眼儿的皇太子,皇帝春秋正盛,适才那句“未来的皇帝”也忒不知避讳。
白朗兀自与亲爹皇帝拌着嘴,百里斩面色沉沉,对这位泼皮太子实在不堪忍受,便暗用内力,将藏在衣袖里的一枚珠形暗器射了出去,直击中白朗的一边膝窝。
“哎哟!”白朗腿一软跪了下去,茫然片刻后便惊慌大喊:“有刺客啊有刺客!快快保护皇上!”
百里斩的属下都识得老大的暗器,皇帝也非等闲,将他手上功夫看在眼里。
百里斩向来不惧权威,见皇帝看过来,便一扬下巴斜睨回去,真真儿的敢做敢当。
皇帝嘴角抽搐,悄悄把目光移向别处,免得尴尬。
转而一拍案台,喝令那咋咋呼呼的太子安静:“混账!刺客现关押在诏狱里,朕看你倒也像个刺客!”
“我?哎呀父皇,您是我亲爹啊,我哪儿敢……哎呀,儿子冤枉啊!”
百里斩看着太子的白痴相,不禁别过脸去偷笑,继而又有些疑惑。他发出那枚暗珠,一则是要太子安静地下跪,二则是想探察一番太子的虚实。
他生性多疑,虽然白朗适才中了他的暗招,不知是否自己太过谨慎,他总觉得白朗那白痴相,透着些许刻意和浮夸。
“你这个不肖子,你给朕交代清楚,到底为何潜入诏狱?”
白朗跪在地上,翻着眼睛看向高高在上的亲爹,似是痴儿犯错后撒娇耍赖般地,噘着嘴,支吾良久,贱兮兮地道:“父皇,儿子若是如实说了,能保证不打我吗?”
皇帝压着气:“朕仅能保证不打死你。”
“哎呀父~皇~~”白朗又开始耍赖,那声父皇叫得山路十八弯,余音缭绕。
“住口!”皇帝一瞪眼,白朗吓得一个激灵,“朕不是你父皇,朕是大周皇帝,而你也不是太子,是朝廷嫌犯,还不如实招来!”
白朗见皇帝动真格的了,便收起嬉皮笑脸,悻悻地噘起嘴,嘟囔道:“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皇帝:“你说什么?”
白朗:“父……咳咳,皇上,此事关乎我白朗之清誉,以及白朗他爹的威望,所以……能不能不说啊?”
皇帝冷笑一声:“从来就没听说过白朗有什么清誉,至于白朗他爹嘛,威震海内,望及天下,用不着你来操心。”
白朗负气,一甩袖子,豁出去道:“哼,就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皇帝老神在在:“都说了不打死你,快说吧。”
白朗理直气壮:“你以为我傻吗?我说了也是挨打,只是不会被打死,不说你也会打我逼供,我不说你就不会打死我,既然说与不说都挨打,又一样打不死,那我干嘛要说?”
“你……你你你……你气煞朕……气煞……”
皇帝指着白朗气得哆嗦,白朗做关怀状:“哎呀父皇莫要生气,小心驾崩!儿子还不想那么早登基呢!”
“你……”皇帝手捂心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百里斩暗里地翻了个大白眼,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调戏。
那白痴太子的絮叨他着实不堪忍受,再者牢里那位还迟迟不肯遂了金主的心意,于是百里斩上前一步,果断打断了皇帝父子的诡异对话。
“圣上,卑职在诏狱偶遇太子殿下时,殿下正在扒坤华殿下的亵裤。”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百里斩言语间还算给皇上面子。
白朗回头,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百里斩,百里斩报以妖媚一笑,便示意属下,将放在托盘里的一条血污的亵裤传了上去。
皇帝的脸暗沉沉的有如乌云滚滚,示意贴身侍奉的御前太监将那物承上来。
白朗:“哎呀父皇,那腌攒物有什么可看!”
皇帝:“那么你玉洁冰清的白朗殿下扒它作何?”
白朗:“……”
皇帝本是气郁难平,乜斜了一眼那条亵裤,忽而又心生邪念。
虽满是血污,可毕竟是天下第一美男的啊,何不趁此……好好观摩一番。
皇帝内心里狂笑不止,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将那亵裤捧在手里。
“哎呀父皇!别看啊!”白朗见皇帝此举,竟是捶胸叹息,追悔莫及。
可百里斩怎么看怎么觉得白朗神态浮夸举止做作,故而他直觉那亵裤不宜过多追究,便道:“圣上,那物着实污秽,还是交由微臣……”
皇帝叛逆心泛滥,越是不让看就越想看个清楚,况且……
这当真就是那美人儿的小内内吗?
“咦?”皇帝泛着桃花星星的双眼忽而惊疑起来,“这上面……有字?”
白朗闻言猛一抬头,神情介于牙疼与蛋疼之间。
因坤华受过酷刑,故而那条亵裤上血污斑驳,然如若仔细查看,仍可从中依稀辨出四个血字。
皇帝老眼昏花,遂将那亵裤举得远了些,眯起眼睛辨认。
“朗……”
第一个字很好认,那是风流太子独创的署名笔法,字里行间透着莫名的骚。
白朗将一头滑顺的长发抓成了鸟窝,俊脸扭曲得像是三日无所出。
奈何皇帝明显是打算继续念下去。
“石……皮?”
皇帝有些疑惑,近旁御前太监上前提醒道:“皇上,该是一个字的。”
“哦,”皇帝点点头,“破……”
“哎哟娘唉!”白朗呻吟一声,双手掩面。
皇帝百忙之中抬眼瞪他一瞬,遂低头继续专注。
“……华?”
白朗一声嚎啕,扑地不起。
那第四个字最是模糊,皇帝拿不准,示意御前太监上前助他:“这个……你看是何字?夕?”
“皇上您看,旁边那个不是血痕,该是那字的一半,依老奴看,这当是个‘外’字。”
“哦……”皇帝在心里将那辨出的四字连着默念。
白朗抬头偷看一眼,见皇帝尚在疑惑之中,便做贼似的手脚并用,准备开溜。
就在此时,皇帝恍然大悟,将那亵裤狠狠拍在案上,大喝:“混账东西!不许走!”
白朗见龙颜大怒非同小可,连忙悻悻跪回原地,低垂着头,两只手十指绞在一起,眼睛时而一翻一翻地偷瞄皇帝脸色。
皇帝见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继而想起那天与坤华独处时,那美人儿嘲讽他“咬别人的剩饭”,便气得浑忘了身份场面:“你这个畜生!禽兽!”
百里斩在旁将事情看了个明白,“朗破华处”,想必是那位风流太子留在坤华亵裤上的血字,背后的龌龊事不难猜想。
那么这太子冒险潜入他恨无门中,难不成……仅是为了毁其罪证?
皇帝现下恨不得骟了亲儿子的心都有了,凡是随手可抓的物件儿悉数变成惩儿的武器,纷纷向殿下的太子殿下掷了过去。
“好啊,原来是让你小子抢了先了……”
御前太监惊得老脸一皱,连忙上前阻劝:“皇上!皇上!龙颜为重!龙颜为重!”
经他一劝,皇帝才惊觉适才那句太过露骨,清醒过来便窘在龙座上不知如何收场。
恰在此时,但见一团七彩云团呼啸而来,划到白朗跟前,“啪”的将他一张俊脸扇飞。
待白朗捂着脸转回头看个明白,众人才反映过来,原来是花枝招展的王贵妃到了。
“你敢打我!你这只狐狸精!”白朗咬牙切齿欲起身还手,皇帝此时大喝一声:“放肆!”
没奈何,白朗只得将王贵妃挑衅的目光悉数收下,悻悻然在原地跪好。
王贵妃转身面向皇帝的瞬间便换了张嘴脸,哀戚自责道:“皇上,臣妾在殿外都听到了,都是臣妾这做继母的不好,没能好好管教太子,替皇上分忧!”
边说边扭到皇帝身侧,扑通跪倒。
“爱妃快快请起!逆子乖戾,与爱妃何干?”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好一番怜香惜玉,把那王贵妃哄得破啼而笑。
“皇上,太子殿下如此放肆,臣妾难辞其咎……”说罢便又做垂泪状,“今日就让臣妾陪皇上一起,向太子讨个明白,也求皇上给臣妾和那楼月的质子……一个交代。”
末了那句尤其地含冤欲泣,皇帝怎不知她言下之意。
他之前怀疑贵妃与坤华有染,现下白朗这么一闹,便已证明是个误会,因而一时窘迫无语,便干巴巴地一笑,命太监为贵妃在身旁赐座。
继而两人同仇敌忾,同时看向跪在殿下的采花太子。
皇帝和贵妃,此刻内心都是一样的痛和悔悟:朕(本宫)枉费了那许多心思,倒被你小子钻了空子!
皇帝怒道:“说!何时?何地?”
白朗疑道:“什么何时?什么何地?”
皇帝大吼:“废话!当然是……”
着实难以启齿,皇帝迟疑片刻,将那亵裤向殿下一掷,道:“好啊,你小子真是长能耐了,那四个字真真的言简意赅啊!施者、受者、行为、结果,全都包含其中了啊!现下就差时间、地点还有动机了,还不快速速招来!”
白朗见皇帝动了雷霆之怒,事已至此便也只好老实交代:
“是这样的,那坤华我可是慕名已久,天下第一美男,该是何等的香艳!父皇您也知道儿子的毛病,平生最爱拈花惹草睡美人儿。
“儿子对那坤华一见倾心,志在必得!可别看他身份卑微,却是个贞烈性子!儿子软磨硬泡都被他拒了,儿子情急,就用了点下流手段。”
白朗停下,偷觑皇帝神态。
但见皇帝强压着怒气,故作冷静:“说下去。”
白朗领命,清清喉咙,续道:“儿子一天夜里委实情欲难耐,便潜入坤华寝室,威胁他说,如若不从我,来日待我当了中原皇帝,定将楼月灭国灭族。坤华先是向我好一番乞怜求饶,见我仍不肯放过,便……便遂了我意。”
“畜生!”
“禽兽!”
皇帝和贵妃同时怒斥。
白朗烦躁抓头,续道:“儿子是做得过分了些,可父皇您不知坤华那身子,往那儿一躺,就诱惑着你去欺负……”
“咳咳……”御前太监连声咳嗽,妨碍了白朗的有感而发。
百里斩注意到皇帝和贵妃目光中似有熊熊烈火般,被老太监一咳便震得浑灭了,他看在眼里,冷冷地嗤笑一声。
白朗遂改口:“坤华……性格温润,儿子卑劣,忍不住去欺凌弱小。坤华是处子嘛,我也猴儿急了些,就……就弄伤了他。好一番云雨后,还觉得兽性淋漓尚未尽致,遂将他流出的血沾了……就、就……”
王贵妃嗤笑:“就在你开拓的地盘上撒尿圈地了,哈哈哈……”
白朗怒道:“父皇,儿子再不济也是您儿子,那婆娘骂我是狗,就是骂您!大不敬当斩立决!”
王贵妃宠贯六宫无所顾忌,又确是在气头上,此时出言污秽有如市井泼妇,皇帝虽尴尬不已却也惮于责备。
遂一拍桌子,怒道:“你这孽子!贵妃是你母亲,你出言不逊才是大不敬!快快将你自己的事交代清楚!”
白朗与那贵妃眼神厮杀好一阵腥风血雨:“到底我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交代就交代!”
遂一口气道:“坤华以家国为重,便任我享用,又极在乎自身清白,被我欺负还一个劲儿地求我不要声张。
“他那般驯顺,我心底里的恶魔就被他给激发出来了。于是我就命他将那被我记了战绩的亵裤穿着,待到我下次享用他时,由我亲自来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