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夜

    瑞士就好像和这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杜雪独自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旁，静静的望着街上悠闲散步的人群。

    这里宛如梦幻小镇，像艺术家画出的油画一般浓郁的色泽，穿着紫色棉衣和短裤的高挑白人踩着滑板溜过，留下一个静谧优雅的背影。

    今天是平安夜，街道上满是圣诞装饰，外国人深邃的带有异域风情的脸上是兴奋笑脸，一群少年少女打扮得非常时髦，背着单肩包插着兜，看起来酷的要命。

    但是杜雪的心中丝毫没有要过节的欢愉。

    壁炉里的火光跳映着。

    电视上转播着□□的演奏曲。

    华丽的小提琴、低雅的大提琴、长笛、竖琴、还有包容一切的钢琴的奏鸣声，在穿着燕尾服的指挥家的手下，谱成一曲和谐又动听的优美乐章。

    杜雪闭着眼眸，她甚至都能准确地听出其中琴键的每一个发音。

    也许，年少时曾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互相成就，然后走向彼此的高峰，然后——

    戛然而止。

    艺术家总是有一个忧郁的孤独的灵魂。

    十几天前，一则来自林霖和前妻分手的消息席卷网络平台。

    然而，搜索量排行第一的，赫然是并列着地两个名字——杜雪林霖。

    杜雪缓缓走到钢琴前，闭上眼眸，手下狂乱的按出一串串躁乱的音符，她的脸上露出痛苦凄惶的神色。

    女人因为长期酗酒而显得苍白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是那样无助而孤独。

    “不要难过了。”年轻的混血男模从背后贴上女人的身体，亲昵的摩梭着。

    “艾德里亚，还好你陪在我身边。”杜雪靠在对方怀里，阖上眼睛，记忆却渐渐飞远——

    记忆回到六年前——

    六年前，是杜雪的事业巅峰。

    意气风发，爱人相伴。

    那时候的她，已经是天花娱乐的顶级咖位，超一流华语天后，风头无两。

    那个时候林霖26岁，杜雪22岁，他们已经相识10年了，从知音，到知己，到亲密伴侣，他们的心越靠越近。

    “老婆，什么时候我们能结婚啊。”在一次翻云覆雨之后，林霖再度提起来这个话题。

    “现在还不行，现在还是事业的上升期，再往前走一步，我再考虑婚姻的事情。”杜雪显得理智又冷漠。

    林霖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你到底是爱你的音乐事业还是爱我？”

    “我不懂，难道我爱音乐事业和爱你有任何冲突吗？我是个不会妥协的人，我的事业对我很重要，包括你，我可不可能因为你而妥协，你要是觉得我耽误你你可以走。”杜雪一字一句地说到。

    男人翻过身，不再说话。

    杜雪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她沉默了一会，终是贴在男人身后，哄道：“你看看你，都30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结婚生孩子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如果都没准备好，那也是对彼此的不负责啊。”

    林霖背对着女人，他的语气带着恼怒，表情却一片平静：“这么多年，我为你妥协了多少次，我都没有后悔过，因为我是真的爱你，结果就因为每个人都要必须经历的结婚生子的问题上，你总是这么自私、自我，好话说尽，你都要自由是吧？”

    杜雪也被对方的语气弄得窝火，女人的口气不自主带了几分轻蔑道：“你说我自私？难道你就不自私吗？我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你想让我回家绕着你和家庭转，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和自尊心，你做梦呢？结婚可以啊，你有钱吗，你能给我比现在单身更高质量的生活吗，难道我一定要为你牺牲吗？”

    林霖本来的怒火还是装的，他本来是想假装逼婚得到安慰，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羞辱的话，男人的自尊让他宛如被架在油锅上烹煮。

    “够了！这么多年，你能一步步变成流量天后，被捧上神坛，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男人翻身猛地坐起来，在床边烦躁地点了一根烟。

    黑暗中，唯一半明半亮的是烟蒂，映在男人纤细漂亮的手指上。

    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钢琴家的手，这双手从24岁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第一名，到1965年在肖邦大赛的评委席上拂袖而去，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维也纳，再到日内瓦，却能为她洗生理期染血的内裤。

    杜雪一下子软了下来，语气也不再强势。

    她从身后搂住男人劲瘦的腰肢，把脸贴上去：“别生气了老公，我错了。”

    林霖也松弛下来。

    他只是没有安全感。

    非常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因为在内心深处，他是自卑的，面对着几乎完美的女朋友，他并没有什么自信可以留住对方。

    他转过头低头吻住了女人的唇，仔仔细细，温柔而缠绵，跟他刚刚的猛烈狂狷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