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景年
自从她在这名为‘罗蒂根贝格’的地方醒来，那个神秘的kino便不允许自己外出、亦不许她找寻娱乐方式，万事只能请求于他。
在如此严苛的规定下，性格沉静的少女尚且也时常感到无所事事。
虽然只需应付一位魔族让她有些开心，但活动范围被局限于这过于熟悉的房间，也着实令人相当郁闷。
她甚至开始怀念在逆卷、无神和月浪的屋子里行走的感觉。
——至少在生日这天，希望能自由一些。
窗外今天的景色，依旧是枯枝与污浊的水湾。
容颜美丽的银发少女望着这片苍凉的土地，轻轻的叹息着。
“呦，颜小姐。”
正当此时，少年愉快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而景颜又双叒叕的在心中对他每次现身的时机发出感叹。
——kino他，究竟是怎样完美的把握她无聊的时刻出现的。
少女低叹，俊美的黑发魔族熟稔的坐到窗旁，歪头瞧着她愁绪微展的面容，“在这里还适应吗？”
“早安，kino君。”
景颜道：“承蒙你的关照。”
她无机质的银瞳冷淡而平静的注视着他，像是面对无关紧要的物品，是纯然的戒备与抵触。
kino摊手，“还是老样子，一副无趣的表情啊。”
果然，她还是被他逗弄的时候比较顺眼。
“嗯……决定了。”
突然有了主意的少年从窗旁跳下，左手背后，右臂在空中划过一个整圈，狡黠的眨了眨绯色的瞳，诚恳的弯曲着脊背，“颜小姐，请问我有幸与你共游罗蒂根贝格吗？”
一扫方才的玩世不恭，他的嗓音有些刻意的低沉，却也是另种风情。
“……！”
有问题。
景颜望着他莫名的举动，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心中顿时敲响警钟。
果不其然，那行礼的少年只几瞬便恢复了常态，没头没脑道：“如何？”
“……什么。”
她反问。
“当然是我的动作啦。”
kino睁大双眼，表情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奇，“诶——？莫非颜小姐以为，我真的在邀请你吗？”
“哇～真遗憾呢。”
他说着，面上却是与之不符的幸灾乐祸。
“……”
不，她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
景颜注视着他偷了腥的猫一般的模样，脑内迅速转动。
——如果说出实情，kino没有恶作剧成功，似乎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届时，恐怕又是强词夺理的惩罚。
嗯……好累。
少女理清头绪，决定忽视他的挑衅，“这个礼节，需要右脚尖朝左脚踏地，右手需要再转一圈方能鞠躬。”
“嗯，原来如此。”
kino点头，按照她的口述重复了一次动作，景颜略微指导后便就很快完美无缺。
没有受到系统教育的少年对陌生的知识颇有兴趣，kino的视线从为他修正动作的少女白皙修长的指尖略过，突发奇想，“那么，吻手礼呢？”
他的问题来的突然，但明显的跃跃欲试。
“不需要亲吻少女。”
景颜被他灼热的眼神盯得汗毛倒竖，快速的回应，“吻手礼是对妇女的尊敬，当然，是否亲吻需要看女士的反应。”
“若是女性反感此男性的触碰，那便是他失礼。”
所以她既非妇女，也并不想被他触碰，请务必离她远一点。
景颜默不作声的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嗯……是吗。”
想跑？
他展颜，从将那受惊欲逃的少女抱进怀里，好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般的，眼眸惬意的弯成月牙。
“这样的话，是被准许的吗……啾。”
他靠近，恶作剧的在那细嫩的颈间落下细密的吻，音调是纯然的好奇与试探，“你又会如何回应呢，公主殿下？”
“唔！”
好凉。
他的舌头，在她的脖子上……！
肌肤传来的粗糙和濡湿让她身体一凉，景颜挣扎着推阻身前的手臂，“请放——”
“打扰了。”
“……！”
被、被别人看到了！
她惊叫，颈间他的挑逗亦一停，耳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遗憾，“啊～尤里你来的真是不巧呢，才刚刚到最有趣的部分。”
kino道，黑发从者的瞳仁如古井无波，向他倾身，“那位大人来了。”
……‘那位大人’？
景颜一愣，背后拥住她的少年松开手臂，“哦？真是心急啊，只是几天而已就忍耐不住了吗？”
他意义不明的抱怨，与少女茫然的银瞳对视，“你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呢。”
“是你的熟人哦。”
kino笑道，指尖在那细嫩滑腻的颈间暧昧的拂过，“如果你求我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啦……如何？”
什么意思。
她的熟人里有他认识，甚至被尤里称为‘大人’的存在吗？
心跳莫名鼓动得有些疼痛，景颜仰头，“kino君……”
她犹豫，刚出口的音节便又被一道略微沙哑的嗓音打断。
——“这种事情不需要吧。”
那声音说道。
景颜在这一刻仿佛感到血液逆流。
这是，
永远不会忘记的……
与她的音色极为近似的沙哑，如同耳鬓厮磨般的蛊惑。
清朗而优雅的男声，似和煦春风。
“！！！！”
这声音，
是——！！
此刻呼吸和心跳骤然节拍全乱，耳边甚至神经质的响起不绝的翁鸣。
景颜睁大眼睛，僵硬的脖子一点点的、干涩转向开敞的房门。
那绣纹着圣伯多禄十字架与象征背叛的石楠花的熟悉红袍，胸前悬挂的是她亲自挑选的十字架。
少年眉宇俊朗似舒月，优秀的教养让他时常唇角牵起温暖的弧度，仿佛能宽容一切污秽的慈爱。
“好久不见，姐姐。”
他向她走来，手中握住一株纯白的昙花。而少女本就苍白的脸色却随着少年的靠近，愈发惨淡。
他……好熟悉。
像是——
“该……隐！”
是了。
在这一刻景颜看到了，梦里血海中的那个不甚分明的血发男人与眼前趋近的少年身形逐渐重合，
最终不分彼此。
“景……年！”
他是！
残缺的记忆极速涌入意识，让她登时头痛欲裂，脚步虚浮的向旁侧倒去，房内的两人一齐向她伸出手臂，
“喂，你没事……”
“嗯～是我哦。”
景年笑应，血色的瞳毫无温度的扫过那搭在少女肩膀的碍眼肢体，在对方怔愣的表情中，将那柔软的身躯顺利揽入怀里。
“颜儿，是我。”
他笑道，右手托住她的腰身，让她更贴近自己；左手牵起她的，十指相扣间将那株昙花送入少女冷汗涔涔的手心。
“……！”
这个动作。
——这是闭塞的她，曾经对小清律子做过的姿势。
被他称作‘十分普通而正常’‘大家都这样做’的安慰方式。
他告诉她的，第一个谎言。
从前的记忆与现在的在脑内拉扯，沸腾着消耗所有气力。
少女失魂落魄的被他圈禁，景年垂头望着那灰暗的银瞳，并不在意，只在她的脸颊落下轻柔的亲吻，“生日快乐。”
他眉眼弯弯，唇角的弧度温柔而妖异。
“我亲爱的姐姐。”
少年的指间掠过那集满星辰的银发，再一次的发出熟悉的叹息，“你依然是这副恶心的模样呢。”
——银发和银瞳，实在不适合她。
他嘲然的视线从那耀眼纯净的发丝移到少女美丽的容颜，即使言语饱含粘稠的恶意，唇边仍旧是无比温柔的微笑。
“这无色的发与眸，将你衬托得实在丑陋，让人恶心。”
“呐，颜儿。你究竟有多作贱自己，才会以这副面貌示人的。”
“……！”
他的话即使听过许多次，依然能让她呼吸不稳。
景颜攥紧他的手指，微弱的嗫嚅，“不要在……”
她紧紧的吸了口气，干涩的喉咙因为紧张而无法发声，少年耐心的忍受着她惊慌无助的姿态，沿顺她飘忽的视线向旁侧望去，顿时了然，“怎么，你很在意kino君吗？”
他在她身边，却还在关注别的存在吗？
“‘莫要因无谓的杂事耗费心神，你的视线只需在一处停留。’我是这样说过吧。”
少年血色的瞳仁森然的盯住她，在景颜快要窒息的神情中无奈的叹了口气，饱含宠溺的抚了抚她冰凉的脸颊，“……哈啊。”
他叹息，仿佛宽恕了穷凶极恶的罪人，看向房间里碍事的魔族，“kino君，可以请你出去吗。”
“……”
被问到的黑发少年望着那如提线木偶般的少女，略有犹豫。
这逐客令不容置喙，甚至用上了‘圣言’，让作为魔族的kino顿觉晕眩。
身体的不适让他焦躁的扫了眼这居心叵测的客人，冷冷道：“我在外面等你，景年。”
砰——！
门板被刻意大力摔闭的声音，肮脏的混血终于离开了。
景年重新望向他日思夜想的少女，困惑的歪了歪头，额前的发随他的动作俏皮的偏移。
“为什么我的颜儿，会受到别的男人影响呢？”
她犯错了，需要惩罚。
景年无辜的笑了笑，舌头舔舐了几下口中尖锐的犬齿，凑近少女细嫩无瑕的颈，唇间的音调参杂着十分的遗憾，“可惜，转世后的我没有獠牙……”
他呢喃，锋利的齿间猛地刺破了她的肌肤，被相对钝化的人类牙齿噬咬的景颜不禁闷哼。
“唔！”
他的牙齿不像吸血鬼似的能够刺入，而是在沁出血珠的部位研磨。
而人类的唾液虽不像血族那般需要刻意分泌，但也没有丝毫镇痛效果，她能感到的只有被撕咬的刺痛。
——好疼，
是那种钝痛与刺痛融合的触感，能够绵长久远的印刻在记忆中的疼。
“啊……”
他吸吮着她的血，像是吸血鬼般的吞咽。
景颜承受着他的撕咬，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柔软的血肉。
啾……啧。
咕噜——
“对于人类的味觉来说，果然是奇怪的味道。”
景年状似苦恼的得出结论，将口中的腥甜咽下，宽慰般的在她的脸颊落下亲吻，“别担心，即使现在我非魔族，也会喝下你的血呢。”
“只要是你，我都会全盘接受的。”
景年将那纤弱的少女抱到柔软的纯黑床铺间，捧起她的一束发虔诚膜拜。
“我的莉莉丝，”
少年微笑，那灰暗粘稠的血瞳痴然的凝望着他的神明，凝起能将她啖尽的疯狂。
“跨越千年，你终于是我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