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吗啡
全城大搜捕直搞得整个青岛人仰马翻,老百姓叫苦连天。
因为日军全城戒严,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莫维刚的咖啡馆里也只有五六个客人。一群日本兵已经来咖啡馆搜查了一遍,当然不会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看不到什么可疑的人。
费宗明藏身的基督教堂虽说是德国人的产业,但这次因为事关重大,日本人也是不客气地进来搜查。费宗明和两个军统特工藏在地下密室,外面的神甫也是军统的人,不管日本人能不能听懂,用德语表达着愤怒和抗议。
日本兵在城阳搜查的时候,因为交通员已经被游击队接回到山里,敌人也没有什么收获。
到了傍晚的时候,敌人还在忙着搜查,美惠子一身戎装来到了名古屋咖啡馆。
当她表情严肃地走进大门,莫维刚看到她心里一阵欢喜,知道平安无事,忙从柜台出来迎上去:“太君,您是要喝咖啡吗?”
美惠子面无表情,狠狠地盯着老莫:“你这里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太君,人都在这里了,没什么可疑的人。”
美惠子故意问:“楼上是什么地方?上面有人吗?”
“太君,二楼是包间,三楼是我私人住的地方。”
“哼哼,我要检查一下!”
莫维刚赶紧引着美惠子上了楼,大厅里的客人见是一个女鬼子来检查,都默不作声,也不敢向这边看。
到了三楼,老莫忙问:“事情办得怎么样?看到你能来我就放心了。”
美惠子开心地说:“四羊方尊已经藏好了,非常顺利。今天上午有人攻占了太平路上的德华银行,是军统的人干的。他们从德华银行的楼顶,用迫击炮击沉了日本人的日向号货轮。据说有两个军统特工受伤被抓住了,其他人还没找到。”
听到四羊方尊被美惠子夺了回来,完成了上级要求的任务,老莫真的特别高兴。
美惠子说:“那个东西实在太大太重,我一个人无法把它送出来,现在只能找地方先藏起来了。”
老莫说:“只要日本人运不走,后面我们再想办法,找机会运到解放区去。”
“好的。我在总督府大楼里找到的这条秘道能直通长野荣二的办公室,下一步我就要去找《雪融富士山计划》了。”
莫维刚想了想,有点担心地说:“你昨天调包四羊方尊,长野荣二没有发现吧?”
“应该没有,我是看着他们从他的办公室抬走的,如果发现了他从码头回来一定会找的。现在日向号被炸,一时半会儿日本人也不能下海打捞沉船,只要箱子不捞上来,暂时就发现不了。”
老莫松了一口气,说:“那个秘道能通到你的房间,一旦被发现,你很可能会暴露,现在一定千万要小心。最近几天最好先暂停行动,找准机会再下手。”
因为要等受伤的特务醒来,矢野雄一不让张璇他们下班。
张璇在办公室里,喝着护士帮忙从医院外面的饭店买回来的粥,脸上平静如水。她还在担心静娴的安全,同时也想向莫维刚报告一下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还想了解一下今天敌人方面发生了什么。
手术前听监视的特务说到救治的这个军统特工已经叛变,现在日本人只等他苏醒就要获取口供,虽然不了解这个家伙知道些什么,但只要他开口,那么青岛的军统组织一定就是灭顶之灾!根据张璇的经验,再有三四个小时,军统特工就会醒来,现在无法请示上级怎么办,只能自己来下决心了。
张璇知道,我党在抗日战争爆发后一直致力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虽然国民党不时搞小动作,但是大敌当前,共产党一方还是做了很多克制。今天遇到军统特工叛变这样的事,她决定不能袖手旁观。
张璇去药房转了一圈,悄悄把一支阿朴吗啡注射液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她回到办公室,敲开安瓶把阿朴吗啡抽进一根针管,趁护士去其他病房给住院的病人换药,把针管里的药水推进了标有军统特务病房号的点滴药瓶里。
一会儿功夫,日本护士拿了点滴药瓶去病房给军统特务换上。
又过了好一会,病床上的军统特务抽搐起来,呼吸困难,像上一口气没换上来,不动了。
等过了一个多小时,日本护士又进病房打算给军统特务拔针,发现他死了,紧张地喊起来。门口的日本特务赶忙进到房间里查看,小护士跑到张璇的办公室把她叫过来。
张璇检查了一下对特务说,“病人是伤到了内脏引进肠胃痉挛,胃里没有消化的的食物反流堵塞了气管,他是被憋死的。”
这种原因可是怪不到医生护士,那个军统特务本身还在昏迷,病房是日本特务看管的,在门外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人就这么死了。
其实阿朴吗啡有催吐的功效,注射进人体也不会立刻有反应,加上军统特务还在昏迷,张璇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了他。
矢野雄一跑过来也很恼火,但也无计可施,人是在日本人自己的医院死掉的,他还不知道回去后应该如何向长野司令解释呢。
敌人的搜查持续了三天,除了抓到一些所谓的嫌疑犯,正经地下党和军统一个也没抓着。长野安排宪兵在小青岛码头不管白天黑夜紧紧盯着日向号沉没的位置,就等天气转暖能够下水了,再来打捞沉船里的宝物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在北方叫过小年。按照习俗,这一天啊要做好多事情。
第一件事,全家大扫除。早上家驹睁开眼,就听到院子有人在忙忙活活地。这是马夫人指挥着家里的佣人们屋里院里在清扫。其实啊家里挺干净的,这一个家庭的卫生情况如何完全在于生活习惯和平时的保持。马家这样的家庭,哪能专等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来打扫啊。
这第二件事儿就是沐浴,马老爷子平时喜欢泡澡堂子,一清早就让满叔拉着黄包车送他去泡上了。泡得浑身红通通地上来,让人搓个澡,冲洗完往床上一躺,泡上一壶好茶,再捏个脚,那甭提有多舒坦了!家里的其他人就在后院的小浴室里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一个个精神焕发。
第三件事儿是贴窗花。剪贴窗花是北方盛行的民俗活动,山东的女人都心灵手巧,能剪各种窗花。图案一般有喜鹊登梅、孔雀戏牡丹、狮子滚绣球、三羊(阳)开泰、二龙戏珠、鸳鸯戏水等等。贴上窗花寓意着新的一年越来越好。
第四件事儿是蒸馒头。其实这天蒸的不只是馒头,家家户户还要做大枣饽饽、团圆饼、寿桃等面花,还要蒸黄米粘糕,这表示全家大团圆,日子过得年年有余。
第五件事儿最重要,就是祭灶。把灶王爷的画像挂在中堂上,供桌上除了给灶王爷准备各种好吃的,还要特别准备糖瓜,因为他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所以让灶王爷吃了糖就只说好事不说坏事。这就叫“上天言好事”,等过完年才能“回宫降吉祥”。
不只是马家人这一天在忙活,普天下的中国人,这一天都在过小年。这一忙吧,又让大家燃起了对未来生活的新希望。
晚餐的时候,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马夫人端上一盘焖制了一天的酥锅,这是潍县的传统名吃之一,她用筷子给马老爷子、家驹、家华布到各自面前的小碗里,感慨地说:“咱家就差静娴没回来了!家驹啊,过年那天,你能让咱静娴回家来吗?妈已经八九年没见她了。”马夫人的眼里闪着泪花,自从听家驹说静娴在青岛,马夫人是天天盼着她回家啊。
马老爷子最疼自己这个姑娘了,他放筷子,也关切地问到:“家驹啊,静娴能回来吗?”
马家驹也把筷子放在桌子上,“爸、妈,静娴现在确实还不能回来,等我伤好了我就去青岛,替你们好好照顾她。”
家华一边吃一边说:“爸妈,大哥,要不我去一趟青岛吧?医院正好年前要进一批药,我去一趟替你们看看大姐。”
马夫人跟着说道:“不光是看静娴,还有张璇。你大哥等她这么多年,我想啊,是不是今年春节就让家驹和张璇把婚结了?”马夫人用手娟擦了擦眼角,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抬头看着家驹:“家驹啊,我同意你妈的建议,你的意见呢?”
家驹笑着说:“爸妈,你们的心情我都懂,结婚这事我还得向组织上汇报一下。”
张璇小年夜吃的是水饺,这也是中国人的习俗。吃过饭,她叫了一辆黄包车坐到了前海沿。海上吹来的风还很冷,小青岛的灯塔射出来的光被海浪推着碎成一片。虽然是冬天,不管有钱没钱,年轻的男男女女,还是喜欢晚上来这地方谈情说爱。即便是战争,也挡不住人类生存和繁衍的热情。海风的冰冷,只会让人更能认清现实的残酷,更能激发中国人对春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