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查
总督府战斗打响的时候，费宗明穿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藏在观象山山顶的一块石头上。观象山在总督府正北方向，费宗明所处的位置居高临下，正好能观察到总督府的情况。当总督府内先是响起密集的枪声，后面又接连响起爆炸声，远远能看到总督突然亮如白昼，费宗明知道，完蛋了，今天晚上的行动又失败了！
费宗明不敢耽搁，转身从后面下了山，穿街走巷，向城阳方向遁去。费宗明一路逃一路想，短短一个月三次行动失败，问题出在哪？前两次失败都折损了人手，第一次车上劫宝中了鬼子的圈套，日本人用第一趟车做诱饵，用第二趟车运财宝；第二次炸火车，军统的想法就是宁可牺牲掉参与行动的人，也不能让鬼子把四羊方尊运走，最后的结果是火车炸了，但家驹生死不明，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敌人还是把四羊方尊运到了青岛。军统这边自始至终就一直被动地追着鬼子的计划走，处处挨打。而这一次日本人显然是有提前的准备，军统行动的时间是临时确定的，确定后教堂里面参与行动的人没有人离开过，是谁泄露了行动的机密呢？
他突然想到了教堂厨房帮厨的女人，难道是她们？只有这两个妇女上午出去买过菜，可是她们并没参与行动，不了解晚上的计划啊？问题到底出在哪呢？费宗明百思不得其解 。
总督府的爆炸声在夜晚能传出去很远，莫维纲站在咖啡馆的房顶上眺望着总督府的方向，虽然隔着山看到那里的情形，但他的心已经飞到总督府，万杰是不是牺牲了呢？尽管他知道干革命哪有不死的人，但每一个为了人民的利益而牺牲的同志，都是人民群众最优秀的儿女，莫维刚目光中闪现出对今晚牺牲的每个中国人的敬意！
张璇工作的地方是青岛市市立医院，这个医院青岛人都习惯地叫做普济医院。这是因为医院是日本第一次占领青岛时期兴建的，是一家大型综合性医院。医院位于胶州路，观象山北面，这个地方是传统意义上的日侨聚居区。医院的设立使日侨的医疗状况得到改观，也打破了大医院皆尽位于欧洲人居住区的格局。1931年医院更名为青岛市市立医院。日本第二次占领青岛以后，在医院内开设了青岛医科大学。组织上给张璇安排的身份是普济医院的外科医生，兼青岛医科大学的客座教授。
普济医院是一座二层混合结构建筑，中部三层，为日本现代主义风格，由日本建筑师三上贞设计。立面对称，入口居中，略微突出，设门厅，圆柱支撑，顶部铺绿色琉璃瓦。门厅上方开五扇长方形窗，利于采光通风，同时也强调了纵向划分。上端为弧线并配以大面积的石墙，山墙两侧各有花冈岩方柱，柱头雕有装饰性的牵牛花花纹，转角处用花岗石包边。门窗套用粗糙花岗石镶嵌，基座采用巨大的蘑菇石砌筑，红瓦坡顶，开老虎窗。屋顶上方建有一座装饰性的亭阁，为整个建筑的高点，带有浓郁的日本传统建筑风格。
普济医院的院长是一个日本人，叫井上镜，这是一个看上去风度翩翩典型的学者形象的中年男人，大约五十岁。他热情地带着张璇楼上楼下参观了一遍医院，向同事们介绍张璇是从法国回来的外科专家，大家都对这个容貌美丽、气质高雅地新同事肃然起敬。
张璇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右侧外科诊区，手术室设在一楼右侧最尽头的位置，以后这里就是张璇的主场了。
医生的工作是非常忙碌的，因为现在是战争时期，医院除了接诊普通老百姓，还被日军征用为军队服务。张璇第一天上台就接连做了五台手术，都是日军送来的伤兵，这一天下来真是累得腰酸背痛。
张璇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七点多，天上的月亮又丰满了一些，也更明亮了一点，她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回走。张璇的住所在博山路上，这里离圣心修道院不远。
张璇在住所附近的一家小饭店点了一个炒菜一碗面，吃饱喝足，感到体力恢复了一些。快走到住所的时候，借着两侧窗口射出来的光，张璇看到街上有一个老人推着一个烤地瓜的小车，一股烤地瓜的甜甜的焦香味在街上弥漫。
张璇路过小车时，老人大声说了一句：“小姐，买个烤地瓜吧！甘甜啊！”
张璇摇摇头回答：“先不买了，刚刚吃过饭，吃不下啦！”
老人从炉子上面拿起一个烤好的热地瓜，用一张报纸折成双层把地瓜包起来，硬塞到张璇手里，低声说：“这是老莫给你的！”
张璇惊奇地看了老头一眼，接过来，匆匆回到了房间。
张璇打开房里的电灯，反锁上门，把地瓜放在桌子上扒开报纸，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内容大意是，明天下午会有自己的同志到医院去找她接头。
费宗明躲在城阳，派了两个军统特务到圣弥厄尔教堂附近的街上打探消息。两个特务先是围着教堂前后左右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又所附近几条通向教堂的街道和巷子溜达了一遍，也没发现有新增的陌生摊位或商贩。他们又进到教堂里面仔细看了看，好像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于是回去报告了费宗明，他才敢回到了教堂。
费宗明半躺在椅子上，闭目想了一下，起身叫来一个义工打扮的小特务，悄悄吩咐了一番。
小特务下了楼，拿起扫帚打扫教堂走廊的卫生。忙了一会，就走进厨房，看到有几个人在里面忙活着。有两个妇女用大盆在清洗蔬菜，他就凑过来，“王嫂、刘嫂，我帮你们一起洗吧！”
被叫做王嫂的女人衣襟上别着一条角上打结的手娟，看到男子过来帮忙，高兴地说：“刘山啊，谢谢你，就是水太凉了，别冻着你的手！”
刘山笑着说：“我年轻火力壮，不怕凉！”
王嫂就把一盆藕拉过来给到刘山，“那你就帮我们把藕洗干净吧！”
潍县济世堂医院里，辛家华刚看完一个病人，打开茶杯盖准备喝点水休息一下，门敲了两下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土布衣服的年轻汉子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条布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汉子回手把门闭上，一屁股坐在桌子侧面的凳子上，大声说：“大夫啊，我近些日子一直胸口疼，您给我瞧瞧吧！”
然后又向家华靠近了一些，低声说：“大夫，您老家是青州王坟的吗？”
家华看着汉子说：“不是，我是临朐老龙湾的。”
汉子双说：“老龙湾里直的有龙的吗？”
家华说：“有啊，黑龙江的秃尾巴老李就是从老龙湾飞出去的。”
一看暗号对上了，汉子说：“大夫，我是蒙山游击队的，我叫陈华。我们队长派我来找你。前天晚上我们袭击了鬼子在青州一个运输队，可是有几个兄弟受了伤，挺重的。队里的卫生员说需要做手术才能把身上的子弹取出来，他做不了。队长就派我下山找你想办法。”
家华一听，人命关天啊，更何况还是自己的战友。他想了一下对汉子说：“这样，你先去县城西门外等我，中午吃完饭，我过去找你，我和你去一趟。”
然后提高嗓门说：“你这个没什么大毛病，回家休息两天，不要干重活，我给你开点活血化淤的药吃几天就好了。”
家华去楼上的院长办公室，正好马老爷子今天坐诊，等一个病人出去了，家华拉着马老爷子把情况说了一下，老爷子说：“事不宜迟，那你就跑一趟吧！不过千万要小心啊！”
家华去楼下手术室准备了一小箱器械药品，悄悄把丽芬叫到一边，悄声说明了情况，丽芬瞪着大眼睛说：“做手术你一个人忙不开，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帮我当然最好，可是这路上要经过好几个鬼子的关卡，有风险啊！”
丽芬坚决地说：“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家华心疼地拥抱了一下丽芬。
俩人穿着白大褂，装作出诊的样子，分乘两辆黄包车，把医药箱藏在坐椅下面，回到了马府。简单吃了点饭，又找到家里会赶大车的老满叔，把家里的车套上马，把医药箱里的药品和器械重新分开做了包装，装进马车架子里的暗格里。他俩又换了身衣服，坐进车蓬子里，就出发了。
马车到了县城西关，见车上坐着一对小夫妻打扮的人，看门的伪军没检查出什么情况，就挥手让马车过去了。
走了一百多米，马家华看到了在医院找自己的汉子，就让陈华来赶车，吩咐老满围着城绕了半圈回了马府。
路上还比较顺利，家驹对盘查的鬼子伪军说是带媳妇走亲戚，没受到太多纠缠。走了三个多小时，马车到了蒙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旁边。村外有人接应，家华把藏起来的器械和药品重装回箱子里，由陈华背着，带着家华和丽芬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