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1.1
于是我便有了瑄瑄姐给的每日功课：诺儿今天挑剔李养娘了吗？
这位婆娘功力深厚，擅长推卸责任给小丫鬟，我只好点她跟着我，然后再对她喜怒无常。因为已经知道了她原主子是金家，我听她表面上为讨好我刻意在我面前说金家二小姐长静县主的好朋友刘媛柔的坏话便觉得十分滑稽，每天被她啰嗦的耳朵都要起茧。
而李养娘眼里的我，大约是一个寂寞的怨妇，每天动不动当着其他丫鬟的面摔杯子摔碗甩脸色给她看，粥咸了、汤淡了、茶太烫了、衣裳颜色拿错了……这样对她，她肯定心生怨恨。
过了些日子，听说李养娘在府里到处背后控诉我的跋扈无理。我估摸淑芬大姐也该出马来碎念我了，于是主动约她到五福酒楼吃饭。顺便叫上丽红儿和英子姐。
我深知淑芬大姐信奉食不言寝不语，大家来到一坐下我便吩咐上菜，顺便介绍：“今日特别约几位姐姐来尝尝这的一道经典菜——素笋汤，另外最后上茶还会有一款新的甜点，青草稞子，长姐今天一定要鉴赏一下！放心，今日我看过黄历了，知道长姐今日要吃全素。”
英子姐翻个白眼，小声说：“怪不得瑄瑄姐不来啊……”
吃完饭，伙计请我们移步茶室，淑芬大姐端坐板起脸：“今日我也有事要问林姨娘，你最近为何总是为难下人们？”
时辰正好，隔壁传来脚步声和拉开门又关上的声音。
“二小姐，老婆子我近来好苦啊！周家二少爷不在府上，林简安那个小狐狸精整日肆意欺负我，克扣饭食不说，还把我发配去和倒泔水的丫鬟们一起住了！”李养娘的哀嚎从隔壁传来。
“李养娘，你小声些，嚎什么！听你这声音中气十足，也不像是没饭吃啊。”刘媛柔的声音，“林简安为难你？难道还因为她嫁进来时我整她记仇？这都多久了……哎，你不是和淑芬那个老太婆关系挺好么，她那么多规矩，怎么不管管林简安？”
淑芬大姐脸色沉了下来，英子姐捂嘴偷笑。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李养娘，除夕前进宫领过节赐礼，钱清雅备了什么礼物？姑母还等着我回话呢。”是长静县主。
“回二小姐的话，钱氏准备的是鹿安雪前茶，近来婆子我可真是不容易啊——”
铜钱串落地的声音，长静县主：“好了，知道了，拿了赏钱早些回去吧。”
李养娘似乎还想啰嗦：“二小姐——”
刘媛柔：“我还有话要问，李养娘，丽红儿怎么不回我的信儿？”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在我们带着八卦的眼神中，丽红儿脸色一阵红白。
李养娘语气带着为难：“该说的我都跟她说了，她在周府没有前途，白白耽误青春。她既没有林简安那狐媚的相貌，又不像那个只会舞枪弄棒的粗野丫头般心大，一把好嗓子却被淑芬那个老姑婆说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如改投二皇子身边——”
长静县主：“媛柔，你想让那个唱戏的跟二皇子？这事怎么没跟我商量？”
刘媛柔：“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二皇子卫国府美女如云，互相斗的厉害，我得有人帮我。丽红儿会唱，正好投二皇子所好，比留在周府有用。她出身低微，只能乖乖依附着我——”
长静县主拍桌子：“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拉拢她是要找机会整钱清雅么！钱家处处打压我相公的仕途，害我被自家姐妹嘲笑看不起，只能干干帮姑母打听小道消息这种事，这账我还没跟钱清雅算呢！”
我心想真是歪理，当初明明是她金家二小姐抢了瑄瑄姐定下的婚事。
刘媛柔：“左右都是一个棋子，姐姐不要动气。钱清雅傍上周太傅，一时你也没法把她怎么样。林简安不就是仗着和她要好才那么嚣张么。眼下实际些，不如先让人帮我稳固在卫国府的地位。不如这样……李养娘，你把这个放到……然后……”
李养娘似乎接了东西告退走了，两位佳丽还在小声说话。
后面听不清了，不过也差不多了。
淑芬大姐愤然起身离去，丽红儿还在原位子呆坐着，英子姐与我出了茶室透气。
英子姐：“不公平啊。”
我：“嗯？”
英子姐：“这个婆子只说我是个舞枪弄棒的粗野丫头，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我：“记住了名字更没有好话呀。”
英子姐笑了：“淑芬大姐今天真是被气的够呛，脸都青了——”
不远处茶室的门拉开，刘媛柔看到我们愣了愣才开口：“真，真巧啊。林简安，英子。”
我行礼：“媛柔，有日子不见，近来可好？呀，长静县主。你们也来听今晚的戏？”
长静县主：“听戏？不是……我与媛柔在此小聚，这便走了。”
英子姐：“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刚来，听说今天茶室包间都满了，正在这发愁呢。今晚是请了金虹班的刀马旦，肯定很热闹。两位不留下来一起听？”
我：“对呀，一起呀！我们两个外行，也是为了看个热闹，要是两位姐姐懂，正好我还约了丽红儿姐姐，反正她是大师，我看要是单说唱功，京城四大班里像她一般好的真没几个。”
刘媛柔略有些尴尬：“丽红儿？咳咳，我们也是外行……”
长静县主笑笑：“可惜了，今日还有事，改日再约。”
我：“对了，小年夜苍竹文苑有赏琴会，三品以上的文官都收到了帖子。可惜宁义不在京中，不过我和瑄瑄姐都会去。两位姐姐到时候见呀!哎呀！长静县主的相公，该不会是，没有三品吧……”
我最后一句嘟囔的很小声，长静县主僵着脸色，只当是没有听见，步子也不停的走了。
茶室的门缓缓拉开，丽红儿眼角有哭过的痕迹。低着头说：“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回府我就自己向主母请辞去。”
我拉住她：“请辞？这好端端的，你去哪里？来来来，咱们坐下慢慢说吧。”
她看着我：“怪我没有本事，争宠不行，还被人算计做棋子。你们放心，我虽是个卖艺的，但我与周家无怨无仇，绝对不会害主母的。”
英子姐：“丽红儿，什么叫虽是个卖艺的，那我还是个耍大刀的不识几个字的呢！我告诉你，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我递手帕给丽红儿：“姐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第一次听你唱曲儿，就惊为天人，平时听你说话我都会惭愧自己声音不好听呢！”
她扁嘴：“有什么用！进府这么久，相公他……连我的手都没牵过一下。他就是，嫌弃我。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英子姐：“哎呀！周宁义有什么了不起！这个感情的事，本来就是靠缘分，他是还不错，但人家两年前就对咱们这位林姑娘芳心暗许，后来的谁也没机会。你呀，不要把自己局限在要得到周宁义一个人的肯定上嘛。”
我：“其实我们都很欣赏你的！要说嫌弃，我嫁进周府的时候还是罪臣之女呢，宁义他温柔体贴，不会嫌弃谁的，其实他一向对咱们重话都不会说一句的，不是吗？”
英子姐：“只要你不是图谋周宁义这个人，其他的事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丽红儿眼中总算明亮起来。
听到鼓乐丝弦声响起，我对丽红儿说：“我看刘小姐和金小姐也只能耍些小把戏，你不用怕她们。好啦，别忘了咱们今天是来干嘛的，我还等着听你评戏呢，咱们吃什么？喝酒吗？听我的，此刻开心最重要！”
英子姐插话：“我就想问，一会儿不用再吃全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