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十三杀令
当坟包山的武力机关开始运行。
是日一早，一张由曹晋所发的总长令，传扬而出。
‘凡入坟包山户籍者，民无分左右、无论庶流、皆是我坟包山籍民。民无高低之分、职无贵贱之别，为护坟包山安宁，保民之兴利生存，特告如下。’
‘凡欺压良善、抢卖女子幼童者，杀！’
‘凡未经允许借放利钱者，杀！’
‘凡售卖糖粉者、杀！’
‘凡敢武力逼迫籍民者、杀！’
……
‘令，凡不满本总之令者，一日内离开坟包山辖境、逾期未离者，深究其罪！’
凡此种种，共计二十三条杀令，在短短一天之内，贴满了坟包山大小工地、各处流民区的紧要之处。
一令出，惶惶数百颗头颅整齐而落，被插桩树立在那库萨雷河畔，每根木桩上，红字倾诉其罪。
而那一具具尸身，则成为河中鱼食，朝着下游奔腾而去。
内监外杀，在稽查署成立当日，便以如此血腥立于这坟包山上。
这一道消息，随之传往崔氏各处，而此时，在霍尔城暂留的崔元昊，看着周鉴呈报而来的消息，面露苦色。
“好一个二十三杀令。”
从昨日，曹晋跟他说过那些话后，崔元昊便猜测，这小子肯定会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横生事端。
可未曾想，曹晋居然会做出如此大的场面。
“大人，需不需要警告一下这位曹总长？”周鉴站在旁边，淡笑看着崔元昊。
曹晋所为，并不算什么逾矩之事，毕竟所杀之人从统治者的角度而言，是该杀之人，然而，曹晋此举不仅仅是借着崔元昊的威势，更是会借此影响到整个崔氏对于崔元昊的猜忌。
别看崔元昊如今稳坐家主之位，可这位子下的熊熊烈火泥潭黑沼，别人不清楚周鉴可清楚的很。
曹晋此举，虽然称得上痛快，可有一些事情，终归会触动太多人的神经。
崔元昊笑看着周鉴，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待周鉴坐下，崔元昊才缓缓开口：“昨日，他曾说过一件事情。”
“嗯？”
“他说，给我们准备的饭食，那些野兽的肉、河中的鱼，我们因为嫌弃所以多数人丝毫未动。”
周鉴未明其意，只是微微点头：“外面的生物，受到了何等污染无法确定，这有何错？”
崔元昊一笑点头：“野兽尚是如此，那人呢？”
看着周鉴面色一僵，崔元昊才继续说道：“十余年前，高墙大城未建之时，我们和那些流民，有何区别？同样恒居四野之地，然而等高墙建立，有权有势有关系的人进了城，那些进不了城的，成为了我们口中的流民，成为了城里人眼中的污染、肮脏、可随意射杀取乐的存在。”
“曹晋跟我说这些时，甚至没用‘人’这个字，而是用了‘存在’二字。就好像荒外野草，只是‘存在’而已。”
“他们皆是我崔氏之民，却会因为家里死了人，而担心消息漏出去，让死人的尸体成为众人口中之食。担心他们护卫尸体之时，遭到旁人攻击，从而一家丧命…”
崔元昊笑看着周鉴：“你猜，他们会用什么方式解决家中亲人的尸体？”
周鉴嘴角微微抽动，半天后，终是低下了头。
“我是崔氏之主，要关心崔氏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威胁、要关心下面的争斗会不会影响到我、要关心我崔氏的未来，所以，我要修路，要建大学，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我做的这些，在曹晋的眼中，或者在曹晋代表的流民眼中，却是一文不值。”
“甚至于，接下来的修路等等工程，会成为要了他们命的事情。”
崔元昊微微沉吟，看向周鉴：“曹晋问了我两件事。”
“第一个，是当初我让神徒去七号壁垒的时候，做的那些事可曾注意过流民的目光。”
“第二个，便是长云滩的流民区，那些流民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却被枪口逼着去修各处府衙所用的高墙大院。”
周鉴微微蹙眉，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这些事情。
流民本就应该是驱使之徒，他们又何必顾及？可一时间，他却总觉得有一些不舒服。
崔元昊苦笑一声：“你也觉得恶心吧？”
“我们崔氏治下，所发生的事情，会让我们自己都觉得恶心。”
“世道固然艰难，可不那么恶心的事情，我们还是能阻拦一二的吧？”
“从我回来，他们一直都在等我的消息，等我发怒，等我携威势而杀掉一批人，从而将崔氏的大权握在手中。”
“他们在等，那是因为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也知道我必然会做这些事情，不得不做这些事情。”
“可即便是我如这般做的再多，那些恶心的事情，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众神利用一条野兽变异的消息，牵制了整个大陆上的势力，让我们自己束之高阁，让我们自卖自夸洋洋得意。”
“我用神徒之时，就是想给自己提个醒，也给其他的势力提个醒，可偏偏，连我自己都已经被那高墙遮蔽了耳目。”
“从曹晋嫌弃众神之乱开始，我们气愤于为何那样一个隐藏的势力，能够在我崔氏境内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我们气愤于，原本属于我们的人，却一个个的和众神牵扯上了关系，而且一点小事，便让他们直接据城叛乱！”
“这一次，众神并没有亲自下场，插手太多。可周兄啊，等他们要下场的时候，你说，我们还拦得住吗？”
周鉴怔了怔神：“所以，大人打算如何？”
崔元昊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合作，本是好事，大好事。但而今，我却担心会引起下面的叛乱。流民的目光…”
“如果在公国未建立之前，他们的生存难以为继还则罢了，可如今公国建立，他们非但没有过好，反而要过的更差…”
“周兄，你说，各方会看着这样的机会，而没有任何动静吗？”
“一旦有武器撒出去，有人登高一呼，呵呵……”
“届时，我们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