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曹大炮
初秋。
撒朗亚海西岸，霍尔城以西密林内的一处浅草丛中，两道瘦小的身影身上裹着犹如破碎蛛网一样的粗布麻衣，衣衫的孔洞内遍插蒿草青黄，将二人的身影完美的遮盖在这一片荒草丛中。
“大炮，来了来了，是一只野鸡。”
“这野鸡真成精了吗？怎么这么大？”
咕…咕咕咕……
二人潜伏的草丛不远处，枯草摇晃露出一只足有车轮大小的野鸡，长长的尾翎拖地，高扬着脖子上脑袋呼呼转动警惕的看向四周。
“秦升，这野鸡翅膀，都够你睡隔壁的四姨好几次了。”
“嘿嘿，四姨不好玩，她女儿才好玩。”
“卧槽，小英子可是跟你一块儿长大的！”
“那咋了，小时候都看光光了。”
趴伏在草丛里的少年，脸上涂抹着已经有些许干涸的污泥，只有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珠盯着那只野鸡，看了一眼秦升嘴角微扬。
少年几根手指上缠绕牵扯着一根根极细的钢丝，钢丝蔓延在前方这大片林地里，交织成一片陷阱。
那野鸡警惕观察之后，才顺着草地开始翻刨起来，忽而看到了远处地上撒落的几颗松子，脑袋晃动再一次警惕…
咕咕…咕咕…
草丛中的二人，看着那野鸡一步步朝着松子过去，少年那明亮的双眼如刀，脸上已经半干的污泥随着其紧紧抿起的嘴角一片片跌落。
“再近一点…”
少年全神贯注，盯着野鸡那缓缓向前的爪子，紧握的双手用力之下发出吱吱的微响。
眼看着野鸡一脚已经踏入圈套之内，少年着急之下，鬓角已然渗出丝丝汗迹，正当其要拉动圈套的这一瞬间。
嘎嘎…嘎嘎嘎嘎……
野鸡突然受惊，一声惊叫就朝着一旁林子里窜了进去，其速度之快，让二人根本没法反应。猛然拉动圈套的少年看到这一幕，脸上难以掩饰的一阵落寞。
“大炮，跑…跑了？”
趴伏在少年身旁的秦升，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野鸡，一声低语刚要站起身来，却被少年一巴掌摁了下来。
“别动！不对劲！”
秦升茫然看向曹大炮，虽然心里奇怪，可还是乖乖的趴着没动。
却见曹大炮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手中动作极其轻微缓慢，将手上的钢丝一根根取下。
秦升被曹大炮这一个举动给吓住，同样警惕的看向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怎…怎么了？”
“野鸡胆小，见到什么都会惊叫，它绝不是发现了我们。有东西，惊动了野鸡。”
曹大炮低声说着，已经抓起摆放在身旁用角铁磨成的尖刀。
秦升看着此景，默默吞咽一口唾沫，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
曹大炮，本名曹晋，是霍尔城外集镇上又名的猎人。
他此次能跟着其出来打猎，完全是因为其父亲和曹晋有些旧交，几番求情加上一件过冬的棉衣，才让他得到了跟在其身旁学习的机会，可这样的机会，是曹晋完全不保证他安全的前提下…
所以此时的秦升，即便是心中有怀疑，也只能乖乖的听话趴着。
吭吭…吭吭……（注1）
“是野猪！”
曹晋的声音轻轻传出，却见远处林下大大小小的野猪走在一起，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头野猪，足有一米多高三米来长，粗壮的蹄子踩踏在林中吭吭作响。在其身后大大小小跟着二十余头野猪，除却七八头成年野猪外，还有一窝半大的猪仔正在到处乱窜！
少年紧握尖刀的手，因为使劲而泛出一丝惨白，双目锐利看着那穿境而过的这一大群怪物。
秦升此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身体已经开始不自主的微微抖动，却被曹晋伸手一把摁下：“别他娘动了，野猪感官很敏锐，要是被其发现，咱们两个全得完蛋！”
秦升哭丧着脸强忍着朝曹晋连忙点头，直接将头埋了下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着那群庞然大物。
曹晋紧要牙关，连呼吸被其压制的断断续续，警惕的关注着每一头可能往自己这边而来的野猪。
霍尔城，因为靠近大海土地盐碱化极其严重，只有这城西四十多里靠近蟒头山一带，因为地势抬升才有了森林，但因为灾变的原因，此地原本生长的树木没熬过酷寒大多死亡，新生的树木因为气温的原因也生长极慢，大多还未长成。
蟒头山北部在灾变前有一个核电厂，灾变之时因为突然降温而导致冷却水不足，爆发之下让包括蟒头山在内的大片区域都变成了辐射区。
这些年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辐射，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曹晋所见到的野兽，每年都在变大…就像那野鸡，原来的野鸡蛋都跟山里的小核桃差不多大，可如今的野鸡蛋，已经变得和少年的拳头一般大小，增长了整整一倍不止…
在山里，一猪二熊三老虎，因为熊瞎子和老虎基本上都是单独出现，可这野猪一碰上就是一窝，而且如今这野猪的体型，就算是爬树，凭着这林子的树，也根本支撑不住。
埋头躲藏的秦升连头都未敢抬，只露出眼角偷偷看向此时已经满脸汗水的曹晋：“大炮…咋办呀？”
曹晋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理都没理秦升，只见其身体微动，已经从趴伏状态慢慢将身体撑起，
因为此时前方两只猪仔嬉闹乱跑之间，已经朝着二人躲藏的草丛而来，而一头半人高的老母猪正紧紧跟着那两只猪仔…
“等下跟我一起跳起来，大声瞎喊，听见没？”
“然…然后呢？”秦升木然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野猪，满脸一种强忍着哭泣的委屈。
曹晋那满是杀意的目光，让秦升一怔恐惧再不敢多言。
却见曹晋僵硬的挤出一个笑脸：“不想死，一会儿就玩了命的跑。”
“三…二…”
“一！”
眼看着两只小猪仔哼哼哧哧刚跑到草丛之前，草丛猛然一下晃动，便看着两个浑身插满荒草的怪物一下蹦了出来。
“啊啊啊啊！！！！”
“嗷呜呜呜…”
“嗷嗷嗷…嗷嗷嗷…”
二人猛地蹦出，曹晋是扯着嗓子不断大吼，秦升是终于忍不住哭腔嗷一嗓子直接大哭起来，而受惊的一窝小猪崽子，嗷嗷尖叫着…漫山遍野的朝着那几头野猪的肚子下钻去…
可在不远处，那几头巨大的成年野猪，却只是一惊旋即便将目光锁死在这两道弱小的身影上…转而一声哼哧，嗷一嗓子就直冲着二人而来。
一只动，紧接着，整个野猪群都紧跟着冲了过来。
“卧槽你奶奶个熊…”
“跑啊！”
注1：吭吭hang，笑出猪叫的那种声响，想不出来，可以试试。(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