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姜还是老的辣
见顾邵没有应声, 一旁的徐蓓又稍稍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教授？”
顾邵皱起了眉。
沉声开口道：“放下吧。”
“啊、好的。”徐蓓这才慌忙将手里的资料放到了顾邵面前的桌上。
徐蓓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离开还是留下, 又扭头看了周围一圈，想在顾邵旁边找个位置坐下。
徐蓓的视线落到了顾邵身旁的少女身上。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顾惜记完了讲台上刚才陈教授说的一个最新技术，稍稍抬起了头。
注意到旁边的人还没离开, 顾惜便下意识地朝着对方看了一眼。
“你——！”看到顾惜，徐蓓小声惊呼了一声, 显然，在第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个少女是她之前在顾邵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
今天, 顾惜挽了一个丸子头, 又穿着顾炎麟给她买了嫩粉色的卫衣，看上去显得更加稚嫩。
徐蓓看着顾惜, 更加狐疑：她怎么感觉这个女生年纪不大，甚至根本不像是大学生的样子？可如果不是大学生，又怎么解释对方跟着顾邵来这里参加讲座这一点呢？
看到顾惜就坐在顾邵的旁边，徐蓓眼里闪过一抹羡慕。
徐蓓的说话声显然有些打扰到了会场的讲座。所以，正在徐蓓心里纳闷的时候，顾邵看过来了一眼，开口道：“出去吧。”
“啊？”徐蓓面色略微一僵, 无奈点了点头：“好的。”
虽然徐蓓心里有些不愿意, 却也只能如顾邵所说的, 退出了会场。
——
徐蓓刚出了会场, 便在门口遇上了自己的师姐。
“周师姐。”
看到徐蓓, 这位周师姐皱了下眉：“你怎么送个材料送了这么久？”
周青雁比徐蓓大两届, 和徐蓓还有陈子扬算是同门, 本来这一次的‘代班助理’的任务陈子扬是想拜托给周青雁的，但是因为周青雁刚刚通过了学校的考核、正式开始了实习老师的工作，实在忙不过来，所以，陈子扬只好又另找了徐蓓。
“刚才我发现材料的顺序有些放错了，就重新又整理了一遍，所以稍微晚了一点。”徐蓓解释道。
徐蓓这么做可以说是很细心了，但是对于对方的自作主张，周青雁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不太对。
最终，周青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周青雁朝着会场里看了一眼，准备离开。
这时，却被徐蓓拉住。
“对了，周师姐，问你个事……”
“什么？”
“那个女生，”徐蓓指了指顾邵身旁的顾惜，开口问道：“她是顾教授的助理吗？”
听到徐蓓的问话，周青雁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怎么可能，你看她才多大。”
就算顾惜是个天才，有当助理的实力，顾邵也不可能雇佣童工啊。
“那是顾教授的女儿。”周青雁捂住了嘴，轻笑着解释道。
闻言，徐蓓大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女、女儿？！”徐蓓满脸的震惊：顾教授怎么会有女儿？
徐蓓一时间难以接受，她一直以为顾教授还是单身，毕竟从来没听说过顾邵结婚的事情，更别提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我也是上学期才知道的。”周青雁说道——顾邵本身在学校里的时间就不算多，再加上平时行事作风并不高调，所以，对顾邵的个人情况，其他人知道的也不多。
即使上学期顾邵带着顾惜来过学校几次，多半也是在顾邵自己的研究中心，而且还是周末。
周青雁：“你没发现顾惜和顾教授长得很像吗？”
徐蓓摇头：“没……”她根本没想过顾邵会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又怎么可能回去注意两人像不像。再则，她其实见到顾教授的次数也不多。
周青雁后面还嘀咕了几句‘顾惜很聪明’、‘之前参加比赛还拿到奖了’之类的话，徐蓓没有注意听，只觉得这一刻内心五味杂陈。
徐蓓干干地笑了笑，状似随意地问周青雁：“那顾教授的太太应该也很厉害吧？”
听到徐蓓这话，周青雁愣住，然后又稍微压低了声音道：“话说，倒是真的没听说过顾教授太太的事情。”
“对了，”想到什么，周青雁也忍不住小小八卦了一句：“之前听咱们教授和陈子扬聊的时候，陈子扬说过一句，好像是说顾惜之前是在她妈妈那儿，才被接回来的。”
徐蓓目光一动：“你的意思是……？”顾惜的妈妈，很有可能要么就不在了，要么早早就和顾邵分手或者离婚了？！
“都有可能吧。”周青雁摆摆手，说道。比起徐蓓的关切，周青雁倒显得不太在意，显然，并不打算深入地去研究别个教授的私事。
“我们走吧。”周青雁叫上徐蓓，准备离开。
徐蓓却摇了摇头，朝对方笑了笑，道：“师姐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边等一下，等一会儿讲座结束了，我再看看顾教授有什么资料需要我帮他收拾带走的。”
闻言，周青雁也没在意，朝着徐蓓眨了眨眼，笑道：“你这是打算在这里蹭讲座吧。”
“啊、是啊，这都被师姐发现了。”徐蓓干干地笑道。
“懂的懂的，都是过来人。”毕竟这样的讲座，都是大佬主讲，听一下很受益的。
周青雁离开后，留下了徐蓓一人站在会场门外，不时朝着会场里看去。
——
1小时后，讲座结束，顾邵准备带着顾惜离开。
还不等顾邵离开座位，徐蓓便已经跑了进来，走到顾邵面前。
“教授，这些资料需要我帮你拿回去吗？或者送去你的办公室？”徐蓓询问道。
“不必。”顾顾邵淡淡说出两个字，又扫了一眼手里的资料：既然顾惜对这些内容这么感兴趣，正好可以拿回家去给她当参考资料。
说罢，顾邵将那叠资料直接装进了顾惜背来的书包里，又从顾惜背上取下了书包，拿在了自己手里。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顾邵眉头微蹙：这丫头是背了多少东西在书包里，这么重？
“那今天的讲座材料呢？稍后应该会有讲座现场的材料整理，还是送到NTN那边吗？”徐蓓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顾邵的每天微皱：“不必，送到我的研究室去，交给吴助理。”
“啊，好的教授。”
见顾邵要离开，徐蓓虽然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说，不过，还是赶紧说了句：“教授慢走。”
在看向顾惜时，徐蓓则挂出了一抹友好可亲地笑容，朝着顾惜晃了晃手道别：“惜惜再见。”
顾惜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熟络’弄得一懵，心里疑惑，不尴不尬地回了对方一句：“再见。”
——
回去的路上，顾惜很快就将这一刻的尴尬抛到了脑后。
车上，顾惜聚精会神地刷着手机。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顾惜的视线，便听顾邵很严肃地说了一句：“车上不要看手机。”
“哦……”顾惜应了一声，不过，还是偷偷又往手机上瞄了一眼。
这篇报道还是在说林家的。
最近网络上林家的新闻都已经刷屏了，就是顾惜想不注意到都难。
虽然，随着林奕泽的判决结果下来、林氏的破产也正式走上流程，关于林家的新闻热度降下去了不少，但依旧还有许多人愿意将林家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顾惜刚刚看到的这篇报道就在说林奕泽的判决问题。
虽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是评论区里依旧还有一小撮人猜测着林奕泽最后会不会没事。
顾惜心里也藏着一丝不安，扭头看向顾邵。
“怎么了？”顾邵问。
“林家，是不是真的彻底凉了？”顾惜开口问道。
“恩。”顾邵给了顾惜肯定的回答。
尽管如此，顾惜内心还是有些没谱：毕竟再怎么说，林奕泽也是小说里的男主，光环耀眼，小说里，林奕泽也遇到过很多次危机，但是每一次总是逢凶化吉、反败为胜。
现在，这个人就这么没了，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他会不会最后没事？又被放了出来？”顾惜追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网上有人说，这件事可能会有反转，说不定找到什么理由，他又会被无罪释放。”
顾邵低头睨了顾惜一眼：“不会，林氏的问题、以及林奕泽的罪名证据确凿，不会有所谓的反转。”
再则……
“你当司|法是摆设？”顾邵挑眉反问。
闻言，顾惜弱弱一笑：“没……”在某些三观炸裂的古早小说里法律之类的好像对于主角来说真的就是不存在一般，只是，现在这是现实世界。
“那顾耀白会不会去救他？”顾惜又紧张地问道。
顾邵再度肯定地回答道：“不会。”
同时，顾邵暗自冷笑了一声：顾耀白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儿有那个能力和精力去管林奕泽的死活。
顾惜不知道顾邵为什么那么肯定，直到又过了几天，通过某篇新闻报道，顾惜才知道，顾耀白对顾家出手了。
——自从和谢鸿博搭上关系之后，顾耀白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借着孙家的名义，顾耀白这些年做了不少公益项目，这些钱却并非来自孙家，而是谢鸿博的。
利用公益项目的名义，谢鸿博某些见不得光的钱被成功洗白，而顾耀白则是名利双收。
就在几天前，在一次公益项目宣传会中，顾耀白在接受采访时突然提到了自己是顾家人，提到了父亲的好友，过往的回忆等等。
表面上看似顾耀白只是在说自己的家庭回忆，可透过细节，却让人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有心者一番推敲，很快便琢磨出了顾家的问题，随之而来的便是顾家贪|污、顾家顾庆华通敌的种种传闻。
顾耀白的影响力不算大，而那些传闻也多半限于猜测阶段，所以，整件事情并未在公众舆论界引起太大的波澜。
若是买水军，反而显得太过刻意。
这一点在顾耀白的预料当中，而他原本的目标对象也不是那些网友们。
他只需要把引线抛出去，有心人自然会注意到——比如权力圈的人、生意圈的人，比如和顾家有过往的人，再比如更上层的人。
无风不起浪。以上面那些人的严谨程度，一旦听到了这些传言，势必会暗中对顾家展开调查，到时候，他之前提交上去的那一份顾老爷子的信件、还有顾家一些生意凭证便会成为最有力的证据。
单凭这些当然不足以扳倒如今的顾家，但是到了那个时候，顾耀白坚信谢鸿博一定会对顾家出手，有了他的证据，再加上谢鸿博的关系，一定能让顾家彻底完蛋。
到时候他再趁乱将顾家在海外的生意一举收入囊中，国内则利用谢鸿博的关系证明自己与顾庆华并无血缘关系，多年来潜伏在顾家只是为了收集对方卖国的证据。
如此一来，名利、财富，全都是他顾耀白的。
……
顾耀白的主意打得不错，可惜，他低估了顾家对他的防备，更加低估了顾老爷子的演技。
就在顾家贪腐通外的谣言渐渐传开的时候，另一个已经快被众人淡忘的传闻却再一次被翻了出来：顾耀白并非顾家的亲生子。
当初顾耀白就因为这个谣言的影响，损失了好几单大生意。
如今，这个传闻再起，又再一次地让顾耀白陷入了麻烦当中。
而豪门辛秘本身就比敏感的贪腐通外问题更容易激起舆论热潮。
所以，传言一出，再度成为了圈子中的人热议的话题。
传言愈演愈烈，有说顾耀白是顾家抱养的，有说顾耀白是顾家仇人的孩子，甚至还有说顾耀白是顾庆华私生子的，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不仅顾耀白的生意受了影响，就连顾家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原本，顾耀白以为为了顾家的声誉和生意，顾家会出手将舆论压下去，或是直接出面否定，再不济便是像之前那次那样袖手旁观。
然而，这一次顾耀白想错了。
——就在舆论越发离奇的时候，顾老爷子出面了，没有打压舆论，没有痛斥谣言，而是直接承认了。
在顾老爷子的澄清言辞当中，直接说明了顾耀白的确不是顾家的孩子，而是当初战友的孩子，因为母亲病逝，所以才被顾家所收养。
当初发生的事，顾老爷子说了大半，只差没将顾耀白是怎么来的以及‘谢鸿博’这三个字说出来了。
顾耀白没想到自己会被顾家反将一军。
甚至有人将之前顾耀白接受采访时的发言做了细致分析，认为顾耀白就是有意要害顾家。
一夜之间，事件反转，顾家安然无事，反倒是顾耀白在旁人眼中成了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
在顾耀白愤怒不已的时候，顾老爷子却拿着手里的消息看得津津有味。
“爸这一手可以啊。”书房里，顾轩一脸精彩地看着顾老爷子，感慨道。
这话一出，却遭来了顾老爷子的一记白眼。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纵容着他是因为什么？真当你们老子我老糊涂了？”顾老爷子哼哼一声，又眯了眯眼嘀咕道：“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顾老爷子这些年之所以对顾耀白多有纵容，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的确存了一丝希望对方迷途知返的善念，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让顾耀白放松警惕。
如果顾耀白有谢鸿博一半的谨慎和对顾家的忌惮之心，就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将手里的砝码抛出来，让顾家拿到了主动权。
至于顾老爷子这么做的原因当然不是为了对付区区一个顾耀白那么简单。
顾耀白不重要，顾老爷子真正的目的是谢鸿博。
当年得知顾耀白是谢鸿博的亲生子之后，顾老爷子表面上继续维持着对这个老师的尊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帮对方瞒下了和顾耀白生母的事情，并且顶住压力收养了顾耀白。
这一切，不过是顾老爷子演给谢鸿博看的。
从那时起，顾老爷子对谢鸿博便已经起了戒心和敌意，只是那时的他干不过对方罢了。
这么些年来，谢鸿博隐而不发，顾老爷子又何尝不是卧薪尝胆。
谢鸿博想利用顾耀白这个隐藏的炸|弹毁掉顾家，顾老爷子便还施彼身地利用顾耀白将谢鸿博引入圈套。
“这下子，该他谢鸿博寝食难安喽。”顾老爷子悠悠说道，眼里闪过一抹多年不曾有的犀利冷芒。
一旁的顾轩几人听完顾老爷子的解释，目瞪口呆。
“高啊！”顾轩感叹道。
顾邵也看了老爷子一眼。
就连一旁的顾峰也禁不住说了一句：“您这盘棋下得够久的。”
原本他们都以为在谢鸿博和顾耀白的事情上，顾老爷子是当局者迷，所以为了不影响老爷子的情绪，他们大部分时候会避着老爷子动手。
没想到，顾老爷子才是最后下这盘棋的人。
“老顾头风华不减当年啊。”顾轩又暗自嘀咕了一句：果然，什么心浮气躁的退休老头，不存在的，都是假象。
“那是，这件事是让你们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顾老爷子说完，抬手看了眼时间，皱起眉，然后打了个电话，得知顾惜三人还在外面玩，老爷子一下子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都几点了，还不知道回来！”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拄着拐杖快步走了出去。
顾轩：“……”他收回上面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