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嫁给女驸马的公主3
“莫要如此惺惺作态!”哪怕明知眼前女子并没有他想得那样柔弱, 可对上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他不自然地避开她的双眼,轻咳了一声作严肃状道,
“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你且说说, 你为何女扮男装科举入朝为官,又为何以女子之身做了公主的驸马?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殿下,我自知我此举罪该万死, 可我真的有难言之隐。”听到欺君之罪,魏云洲有些怕,可想到刚刚自己寻死, 太子却拦住了自己, 想来太子也不想自己死, 又放松了些。她掀开衣袍猛地跪下,悲凉道,
“殿下, 我之所以女扮男装科举入仕, 是因为我背负着血海深仇。我本名魏芸,我父魏林, 乃大兴九年的进士。父亲寒门出身,十年寒窗苦读中了进士了,被外放到江州下辖瑶县任县令。因父亲一不结党二不徇私, 一心扑在公务上,不会圆滑处事,所以哪怕父亲一心为民,却从未晋升过,在瑶县一呆就是七年。
若是这样也便罢了, 可就在我们以为父亲升官无望,一辈子只能做个清贫知县的时候,父亲却意外得了晋升,被任命为江州同知,叫他即日赴任。
我们一家自是喜不自胜,可随父亲到了江州后,却发现父亲当上同知后总是愁眉苦脸,似乎遇上了什么难事。而且父亲开始变得非常忙,几乎住在了衙门里。
后来,我偷偷听父亲与母亲谈话,似乎是之前朝廷拨下来的治理河道的账目出了纰漏,马上就要春汛了,担心会有水患。”
随着魏云洲的讲述,太子的神情渐渐和缓下来,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陷入回忆的女子,道,“那后来呢?”
“后来……”魏云洲苦涩一笑,“后来,就像父亲担忧的那样,春汛来了,河道堵塞,堤坝决堤,江州附近几个地势稍低的县镇,千里良田,全都被大水淹没了。
江州成了水上泽国,父亲也被人抓走了,说他贪污了治理河道的钱款,尸位素餐,导致了这场大祸的发生。按律,我们这些家眷也该被治罪的,好在我们命不该绝,一个曾受过父亲恩惠的差役偷偷来报信。最后,府中忠仆在院中纵了火,掩护我们假死脱身,这才逃过一劫。
母亲带着我们混进了因水患而流离失所的流民之中,改头换面,重新办了户籍。因登记户籍的差役马虎,我那时不过七八岁,为了安全扮做了男孩,所以被记作了男丁。
我们安顿下来后,日子过得极苦,孤儿寡母只能吃些野菜度日,不久后又得知父亲被判了秋后处决,我与母亲和胞弟痛哭了一场,发誓要为父亲报仇,要为父亲洗刷冤屈。
可以我们的身份,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科举入仕,入朝为官,到时候再寻机会查明真相。”
听到这,太子心中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若她所说的都是真的,那确实是情有可原,只是,他不解道,
“若是读书为父报仇,你胞弟身为男儿,自然义不容辞,为何还要你铤而走险?”
魏云洲苦涩一笑,一开始自然是让云奇去读书的,可大抵读书还是需要天分的,云奇虽然不笨,但在读书一道上,天分只能说是寻常。若家中仍有余财,咬牙供云奇读书也不是不行,反正一年不行便两年,两年不行便三五年,总会有出头之日。
可那时候家中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哪里能等得了?
而她虽是女子,却在读书一道上极有天赋,最后,为了还父亲一个公道,为了家中生计,她只得硬着头皮扮做男子,读书科举。
“为了读书,我每日天还未亮就要起身,独自一人步行数里到城中私塾。冬三伏夏三伏,寒来暑往,闻鸡起舞从不敢松懈。母亲亦为了供我读书吃足了苦头,落下了许多隐疾……”
男子想要读书科举尚且不易,更别说她一个弱女子,这蟾宫折桂的风光背后,想必吃足了苦头。太子看着她,目露怜惜,但嘴上仍肃声问道,
“既已入仕,你又为何要欺瞒公主,以女子之身做了驸马?”
“因这状元之位来之不易,对我意义重大,所以,在面对公主青睐时,我才不敢拒绝,生怕公主迁怒。谁知一步错步步错,”
说到最后,魏云洲已然泣不成声,她掀开衣袍猛然跪下,又朝太子磕头认罪,
“殿下,我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心存侥幸。我愿以死谢罪。在江州这些时日,关于父亲一案,我已查到了些眉目。只求殿下在我死后,能为我父亲主持公道。”
太子目光复杂得看着眼前女子纤薄微颤的背脊,一时间感触良多。他懂那种想为父母报仇的苦,太子记得幼时,他生母并不受宠,为了在深宫中护住他,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最后更是为了他遭人算计,早早去了。
他拼命往上爬,卧薪尝胆,不也是想以后给生母一个公道?
“殿下……”魏云洲久久不见太子回应,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正想说些什么,便见太子冷着脸甩袖离开,在踏出房门的时候,太子冷然的话语传来,
“孤会暂时为你瞒着此事,记住你的承诺,希望等你为你父亲洗刷完冤屈,能兑现你的承诺。”
这话虽语气冷漠,但魏云洲听了却心头欢喜。大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终于过了。
那夜之后,许是挑明了身份,太子终于不再刻意躲着魏云洲。而且,因为那场刺杀惹怒了太子,为了早日查清案子,抓到这幕后之人,两人的工作量突然加大。每日里没日没夜翻阅卷宗,盘算账目,朝夕相处下,挑明了身份的两人相处难免暧昧起来。
等到案子查清,一行人要回京的时候,太子与魏云洲更是已经心意相通,眉眼传情,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出京时还是五月,等到了启程回京的时候,已经是七月末了。此行人员俱都归心似箭,唯有魏云洲忧心忡忡。离京城越近,她心中的焦虑与恐惧就越重。她心情沉重,回了京城,就意味着要面对公主了。
可不管再如何顾忌,该来的总还是会来。作为驸马,离京这么久,回府后第一时间,于情于理,都该先面见公主。她与公主至今仍未圆房,若公主此番要与她圆房可如何是好?
魏云洲心中惴惴不安,绞尽脑汁想着今夜用什么法子逃掉此劫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公主似乎并没有要圆房的意思,只关心地问候了她的身体,又好奇地问了些些她在江州经历的种种。她稍稍放下心来,忙捡着些能说的说给公主听。
“此行还算有惊无险……他们狗急跳墙,派人刺杀太子……太子震怒……我们没日没夜在卷宗账本里打转,最后总算不辱使命……案子水落石出,我们这才知道,原来那幕后之人……”
云舒漫不经心地听她说着,她问这个自然不是关心魏云洲,只是想知道魏云洲与太子现在的感情到哪一步了。她观她面色看出她和太子已经互通了心意,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后,云舒心里满意至极。
云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没了听下去的兴致。等魏云洲用拙劣的演技想要装病搬出去住避免留宿的时候,她也顺水推舟,让她糊弄了过去。
魏云洲大松了一口气,借着养病的功夫般到了书房,虽然不知公主为何不着急圆房,但只要公主不逼迫她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公主有隐疾,或者是心有所属也说不定。
且不论魏云洲如何想,云舒在看出太子和魏云洲已经如前世那般互许了心意后,第二天一早便入了宫。
“舒儿,你这般匆匆入宫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女儿最近虽常入宫陪她,可来的时间都很有规律,五日一次,前天她才入宫,今日一大早来,又神色匆匆,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才对。果不其然,下一秒,皇后便见女儿神情肃然,叫殿中宫人退下,然后悲愤道,
“母后,儿臣今日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儿臣的驸马,驸马她竟然是个女子!而且此事太子也知晓,可太子明明知道却不说,反而帮她瞒着,还和她互许了心意……”
“什么?驸马竟是女子!”
纵使皇后在后宫多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可还是被这事给惊着了。她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便生出了滔天的怒气。
“她魏云洲好大的胆子,明明是女子,她怎么敢,怎么敢做你的驸马!还有太子,你说他早已知情,却仍瞒着,可是真的?他怎么敢!”
“是真的,母后。”云舒根据原身前世的记忆,扯了个谎说自己是如何知道真相的,反正她说的都是实情,并没有冤枉了他们,只不过是发现真相的原由不可与外人道罢了。
“早在大婚那日,儿臣便觉得有些不对了,总感觉沐浴更衣后的驸马像是便了一个人……后来,驸马对圆房又总是半百推辞,又在我们新婚燕尔,尚未圆房的时候主动请缨去江州,儿臣就起了疑心……
等她与太子从江州回来,儿臣在暗处见着她与太子举止亲密,行为暧昧。等到晚间,又见她故意装病躲避圆房,儿臣心中疑惑更深,就……偷偷瞧了她沐浴更衣,然后就发现,她竟然是女儿身……”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