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被李代桃僵的表妹(二合一)
李氏一愣, 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璟,斥责道,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璟儿,你当真是为她昏了头不成,竟然连李代桃僵这等异想天开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她与你表妹又不是双胎,你真当别人傻,眼睛瞎了看不出来吗?你可知若是此事败露,你我连同这伯府会是何下场?”
“母亲息怒。”贺璟却半点不惧,上前讨好地扶着李氏坐下,殷勤地递了杯热茶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京中众人皆不熟悉表妹的性情容貌, 宛宛与她又有几分相似, 只要照着表妹梳妆打扮模仿表妹行为举止, 那足足有七八分像,也足以以假乱真了。
就算有一两分不同, 可拜堂时新娘子蒙着盖头,洞房时烛火昏暗新娘子妆容又重,自然可以瞒过去。”
李氏端茶的手微微一顿, 不动声色道, “即便是成婚那日被糊弄过去了,可婚后呢?还有你表妹, 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贺璟想也不想, 毫不犹豫道,
“婚后宛宛装上月余的病,再爆出有孕闭门休养。待我金榜题名,带着宛宛外放做官, 几年后再京便是。到那时,就算容貌有所改变,也无可厚非。
至于表妹,我心悦的人是宛宛,强扭的瓜不甜,若她执意要嫁给我,必然不会幸福。不如成全了我与宛宛。先委屈她暂时先用宛宛的身份,日后我必会好好补偿她,为她寻一个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良人的!”
李氏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拍,终于掩不住心中的怒气,骂道,
“说得好听,你以为你表妹是你手里的面团子,任你揉捏呢,就算是个面团子,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让人顶替了自己的身份,还会毫无怨言,任你摆布!若是惹急了你表妹,她豁出去上告,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到那时候我们用心的谋划,你多年的寒窗苦读,可全都前功尽弃付诸东流了!”
李氏越说越失望,“璟儿,你当真要为了这个一个不守规矩,明知你是未来姐夫,却仍与你暗中来往甚至珠胎暗结的女人,置伯府置你我的未来前程与不顾吗?”
前程未来……贺璟垂眸听着,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火气来,他猛地抬起头,固执地看向李氏,
“别说了母亲!一直以来,我都听您的,可如今,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宛宛是我心爱的女人,如今腹中又有了我的骨肉,我此生只想娶她。至于表妹……”贺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她不愿配合,那我欠她的,便下辈子再还她。”
李氏惊诧不已,万万没想到一贯孝顺的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有些后悔往日里自己逼得太紧,日日在他耳边念叨前程未来,让他起了逆反心理,如今竟闹出这么个结果来。
她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转而满是愁绪,“璟儿,”她缓下语气拉着贺璟坐下,叹了口气还想再劝,“母亲明白你的意思,可此事真的需要冒很大风险,我知道你不喜欢你表妹,但她……”
话未说完,便被贺璟打断,贺璟目光灼灼看过来,“母亲,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左右你也不喜欢表妹不是吗?若非儿子需要季家的助力,只怕母亲也不想让她做您的儿媳,膈应您一辈子不是吗?”
李氏一愣,她确实是不喜欢外甥女,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她与嫡姐前后脚出生,可嫡姐因为是从嫡母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出生,便是金尊玉贵的李家嫡女。而她,只是嫡母的陪嫁丫鬟抬的妾室所出,她的生母哪怕做了妾室,却也仍像丫鬟般伺候在嫡母身边,还一直教导她,说嫡母对她们恩重如山,要她也像她一样,追随照顾嫡姐。
她面上乖乖应了,可心里却是极度不服气的,凭什么呢?凭什么一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她却低她一等,要处处忍让关怀她呢?
她卧薪尝胆,将一切不满埋在心里,处处小心侍奉嫡姐,这才换来嫡母将她记在自己名下,成了记名嫡女抬高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她又借机偶遇了当时发妻新丧不久的晋宁伯,最后嫁入府中做了继室。
晋宁伯府虽不复当年风光,但到底也是勋贵。而嫡姐,却因为被养得太过天真烂漫,不顾一切嫁给了爱书成痴寂寂无名的季父。
嫡女出生尊贵又如何,可到头来,她还是不如她的,她为此志得意满了好些年。可谁知后来,季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声名鹊起成了江南人人推崇的学问大家,成了名扬天下的江南大儒。而晋宁伯府,却一日比一日没落。
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里像被一百只蚂蚁啃咬般酸楚麻木,凭什么,凭什么嫡姐总是那般好命,总是能压她一头?她心里恨极,面上却仍要像闺中女儿时期那般,强颜欢笑拉拢奉承嫡姐。
她本以为,自己要这么憋屈一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嫡姐他们一家竟早早没了。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这下嫡姐终于没法子压她一头了。
随即,她又意识到季家背后带来的好处,于是匆匆赶回江南,接回了外甥女。可偏偏,外甥女似母,居然与嫡姐长得十分相似,她每每看到外甥女,便会想起过去那压抑又憋屈的日子,对外甥女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明知道儿子不喜欢她,甚至与季宛私下眉来眼去,她也故作不知,恶意满满地哄着她,让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儿子,甘愿嫁给他。
嫡姐压了她半生,那她便要她的女儿,成为晋宁伯府的踏脚石,用她的一生与季家所有的遗泽,给璟儿铺出一条晋升之阶,以消她心头之恨。
贺璟见李氏陷入沉思,面色又变,又添了一句,
“母亲,若是没有其他法子也就罢了,为了季家留下的遗泽人脉,不娶也要娶。可如今,既然有两全之法,母亲为何不冒险一试?难道母亲真的愿意,让昔日仇人之女,成为自己的儿媳,子孙后代都留着她的血吗?”
见李氏沉默,贺璟径直起身,牵起突闻密辛满脸惊惶的季宛,径直跪在李氏身前,哀求道,
“母亲,儿子自小什么都听你的,如今只求你一回,看在儿子和宛宛腹中您的孙儿的份上,母亲你就答应我罢!”
室内死一般寂静,李氏垂眸看着齐齐跪在身前的贺璟与季宛,昏黄的烛光明明灭灭映照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沉默半晌,李氏终于抬眸,端起一旁早已放冷了的茶,冰凉刺骨的茶水下肚,李氏目光沉沉终于开口,“起来吧,这事儿……我答应了。”
贺璟一喜,忙拉着季宛起身,殷勤地给李氏续茶,“谢母亲成全,我就知道,母亲你最疼我,日后,我定会与宛宛好好孝敬您的……”
“好了好了,”听他三句话不离季宛,李氏只觉烦躁,不耐烦打断她,“我答应了不代表这件事就成了,李代桃僵四字说得简单,可做起来却难,需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当晚李氏房内发生了什么,云舒并不知晓,李氏为人精明,想在她的院子里安插眼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等到了第二天,季宛的丫鬟桃雨双眼红肿,满脸焦急地过来告诉她,说季宛去园子里折梅,回来便染了风寒病了时。云舒便意识到,她期盼已久的大戏要开场了。
当下装作毫无所觉的模样,带着青霜焦急地去看望季宛。她虽因着之前的事和季宛生分了不少,但毕竟多年姐妹情意,季宛病了,于情于理,她也该去看上一场。
云舒刚踏进季宛房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季宛脸色惨白消瘦,脸颊与双唇却透着别样的嫣红,乍一看便让人觉得是风寒高热所致。可以云舒的眼力,还是能看出她惨白的脸色,是因为扑了一层薄薄的粉,脸颊与唇上的嫣红,则是上了胭脂和用热水烫出来的。
云舒心下挑眉,这病装的倒是够虚假,毕竟季宛有孕了,不管是真病,还是服药装病,都会对腹中胎儿造成伤害,也只有易容装病这一条路了。
前世,季宛也装了这么一回病,当初原身单纯,又季宛为亲人关心则乱,压根没怀疑。眼看季宛病情不仅不见起色,还越来越重,一度万分焦急担忧。
等到季宛借口马上要过年,她病得太重会给府里添晦气自请到庄子上休养治病,最后却没挺过来,在初五那日没了时,原身还悲痛不已,险些哭晕过去。
原身至死也没想到,原本似了的季宛,会在成婚那日死而复生,甚至还顶替了她的身份……
季宛见云舒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心虚,怕云舒看出什么,忙道,“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这是风寒,姐姐别靠太近,若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又不悦地教训桃雨,“谁准你自作主张告诉姐姐的,姐姐身子弱,若是过了病气,看我不罚你。”
“无事。”云舒看着她们主仆一唱一和,怕她靠太近看出端倪,偏偏不如她的意,不仅不远着点,反而还侧坐在榻上,一把抓住她的手,凑近了故作担忧道,
“宛宛,你这是怎么了,桃雨说你染了风寒,现在可有看大夫,可还难受?”
季宛神色一僵,生怕云舒看出自己是装病,幸好她近来害喜严重,身体看着有些病弱,忙虚弱笑道,
“已经看过大夫了,桃雨给我熬了药,如今喝了药舒坦了些。”说着伸手推搡云舒,欲催她走,
“姐姐,你不必担心,快些走吧,要是过了病气,耽误了婚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站立在一旁的青霜不明所以,不知季宛是装病,毕竟自家小姐身体弱,风寒可是会传染的。因此也跟着劝,
“小姐,不如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宛小姐病了,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别让宛小姐操心。”
云舒扫了一眼季宛屋内的屏风,见那露出来的衣角,见好就收,拉着季宛姐妹情深了一番便眼带忧愁地走了。
见云舒走了,一直提心吊胆的季宛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吩咐桃雨将她放进被子里捂热身子让体温升高的汤婆子都拿了出来。
“姐姐可算是走了。世子,姐姐刚刚靠那么近,我真的差点吓死了,姐姐没发现什么异常吧?”季宛话音刚落,屏风后也走出个高大的人影,正是贺璟。
昨夜他们和李氏谋划了一夜,终于想好了万全之策。若想李代桃僵,第一步便要先让季宛这个身份,顺理成章的消失,装病便是第一步。
“苦了你了宛宛。”自从起了杀心后,贺璟越发不会掩饰自己对表妹的厌恶。他心疼地捧起她因为装病而化得惨白的脸,不屑道,
“以她木讷愚笨的性子,怎么可能察觉到异常。宛宛你放心,再等几日等到腊月二十八,我便送你去庄子上。到时候,你就不用辛辛苦苦陪她做戏了。”
果然,自云舒去看过季宛之后,季宛的病便越发重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府里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季宛院里却是愁云笼罩,一片灰暗。
提着药箱的大夫神色匆匆,愁眉紧锁出出进进,丫鬟们脸上更是不见半点喜色。屋子里的药味也越发浓重,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季宛的咳嗽声。
各种不好的消息不断传来了,青霜一脸担忧地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云舒。
“小姐,宛小姐她的病似乎不大好了。昨个夜里宛小姐因为高烧不退,昏了过去。好不容易醒了,却仍咳嗽不止似是伤了肺腑。
刚刚桃雨还告诉我,说宛小姐……吐血了。我看着这情况,似乎不大好。”
吐血了?云舒心下挑眉,看来这场大戏,马上就要演到季宛自请出府了吧。但面上却仍故作担忧道,“怎么病得这么重了,那可不行,青霜,快,我要去看看宛宛。”
为了怕人发现是装病,季宛的房门早在她病情加重时便关了,除了事先收买的大夫和桃雨,其他人都不能进。因此,云舒刚到门口,便被桃雨拦下了。
“舒小姐,小姐她特意吩咐过,您身子弱,未免过了病气,不许您进去。”
季宛听见动静,也随即虚弱应道,“是呀姐姐,您别进来,我不想拖累了你,我们隔着门说说话便好了。我已经派人去请示了夫人,眼看后天就要过年了,我这病又总是不见好,我想自请去温泉庄子上养病,别要是有个万一,大过年的给府里添了晦气。”
还真是被她给猜对了!
云舒心里暗笑,面上却急道,“那怎么行!宛宛,你快开门,你病得这样严重,不亲眼看看你,我实在不放心!”
说着作势就要撞门闯进去,“姐姐,你别进来!”
季宛被云舒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跳慢了半拍,院子里匆匆赶来的李氏和贺璟也慌了一瞬,
“舒儿!”李氏忙上前拦住云舒,“你不能进去,小心过了病气!”贺璟也强忍着不耐烦,温声劝道,“舒儿,你身子弱,若是染了病气伤了身子就糟了。宛宛她也是为你着想,还是隔着门说话便是。
“可是我不放心,宛宛还说她要自请去庄子上,那怎么能行呢?”
“可以的,姐姐!”季宛见李氏与贺璟来了,忙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这病不容乐观。若是好不了,恐怕过不了今年了。姐姐,等过了年,你与世子便要成婚了,我不想凭白给府里添晦气,你便让我去吧。”
李氏也跟着劝,“宛宛也是一片苦心,而且宛宛得的是风寒,最是畏寒,温泉庄子上暖和,没准到庄子上休养一阵,还有一线生机呢?”
云舒明白,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最后季宛还是会出府的。毕竟若是季宛借着这个机会死遁,怎么名正言顺消失。因此,也不过多阻拦,只照着原身的性子演了一番,最后便含泪无奈应了。
云舒这边应下了,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李氏和季宛,为怕云舒送别时发现什么节外生枝。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便匆匆赶着马车走了,还美名其曰怕云舒不舍,见着伤怀。
云舒对此乐得装糊涂,也没有深究,只在李氏面前感动了一场,说不管如何,等过了年,自己定要出城去庄子上看季宛。
话虽是这样说,可云舒明白,季宛怕是等不到她去看她了。
果不其然,新年刚过,门上桃符上的鲜红还未褪色,浓浓的年味还未散去,庄子上就有消息传来。说季宛到了庄子上一开始还有好转,可刚过了年,才初一,病情不知怎么的,又加重了,还吐了一口血。
但因为季宛不想上门给府里添晦气,所以不让告诉府里,只去请了大夫。可大夫也看了,药也吃了,最后还是不见好,整日里昏昏沉沉,连药也喝不进去。苦苦熬到初五,人就这么去了。
最后,桃雨作为贴身丫鬟,还带回了季宛的遗言。先是对云舒和伯府煽情感慨一番,最后才道,自己自幼长在江南,此生最后的遗愿便是回江南落下归根,想在江南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前下葬,待江南春日来的时候,可以看一眼梦寐以求的江南春景。
云舒面上装作悲痛,心里却为这番遗言鼓掌。
江南春日来得早,从京城到江南千里迢迢。冬日里河流又都结了冰,快捷的水路不通,只有走陆路,下葬立冢又不能马虎需要时间。若想赶在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前下葬,可不得立马出京,不能再京中多加停留。
这样一来,就算她悲痛万分,想要送季宛最后一程,也没有办法了。而且也不会因为没有停灵而觉得异常,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季宛的遗愿,情有可原。
果然,当云舒悲痛完提出要去送她最后一程时,李氏与贺璟便神情悲痛地告诉她,季宛的灵柩已经连夜出了京。说他们定会将季宛好生安葬,等她与贺璟成婚后,便与她一同去江南祭拜。
又安慰云舒,再过十余日,便是她与贺璟大喜的日子,让她打起精神,养好身体,不要辜负了季宛的一番好意。
云舒掩住眼中的寒意,垂眸温声应了。见她如此,李氏与贺璟这才松了一口气。
起初,府里还有人议论着季宛的消息,感叹她福薄命不好,就因为一场风寒,就这么硬生生没了。若是挺过去了,凭着与云舒的情分,日后定然会有一番造化。
可随着婚事的逼近,府里渐渐地便再没人谈论这些。全都忙得脚不沾地,开始为正月十八的这场大喜事做准备。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八,接连下了好些天的大雪竟然一夜间停了,日光融融,一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梁上处处张灯结彩,门窗亦贴满了大红双喜剪纸,入目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的鲜红。
当云舒作为新嫁娘端坐在铜镜前,仍由梳妆的喜娘为她净面上妆时,就见李氏身边的心腹李嬷嬷带着两个有些眼熟丫鬟端着托盘匆匆赶来。
云舒扫了一眼那两个丫鬟,哪怕她们垂着头,可仍一眼认出,她们不是别人,正好是已经下葬了的季宛,和前世背叛了原身被她赶了出去的丫鬟白露。
见此,云舒便明白,她们这是准备图穷匕见准备对她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渣手速终于赶出来了,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