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毕业
高三的夏天最为燥热，仿佛燃烧了所有学生的热情，可阳光晒到背上，大家浑然不觉。
闷热的教室装起了空调，严肃的老师变得柔情，门外正有摄影师准备拍照。
七班的班服特别简单，一件白色的t恤，左胸口有着一个卡通小人的刺绣，男同学是短发男生，女同学是长发女生。
所有人都在教室里，整装待发。
陈思俞坐在徐思年大腿上，整理着嘴上的口红，模样有些滑稽。张予坐在后面一排，整理着着装。
大家脸颊都红扑扑的，羞涩又清纯。
徐思年也激动，等到班主任进教室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出去，她才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抬头是湛蓝的天，脚下是热得发烫的地面，眼前是相处三年的同学。一切都在向前走，徐思年此刻却不再想毕业，如果可以，这一刻也可以是永远。
女孩脸蛋红扑扑，她站在第二排最右边，陈思俞在旁边逗她笑，相机定格的那一刻，两人笑靥如花。
十八岁，是这样好的年纪。
合照完毕，大家待在广场，一群又一群人合照，就连老师都被到处拉着走，所有人都在努力的记录这一刻。
八班在七班屁股后面出教室，正准备拍合照。
陆止身型优越，站在最后一排。听宋知说由于八班同学意见不合，所有并没有准备班服，大家都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
校服多半肥大，但陆止肩宽，哪怕是白黄白黄的颜色，也穿的很好看。徐思年站在树下，假装看嫩绿的树叶，假装往人群一瞥，假装看低矮围墙外的公路。
她假装看了很多景色，但少女那双明亮清澈的眸最后落在少年宽厚的肩背上。
视线热烈又落寞。
徐思年看着陆止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下午放学，她跟宋知一起在学校对面的面包店买面包，陆止后面也进了面包店，身后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
她回头一眼，便看见他推门进来，顿时紧张的头皮都有点发麻。她迅速付钱，等着宋知将托盘放好。
哪想宋知那姑娘胃口这么大，买了一袋面包，还想再要两个蛋挞。只见宋知走过来，想问老板娘蛋挞多少钱，可这厢老板娘正在一旁使用微波炉。
徐思年为了早点走，扯着嗓子问了句：“老板娘！蛋挞多少钱？”
老板娘急匆匆地往柜台这边走，还没等她开口，旁边就有一道阴影投下。
面包店的灯光刺眼，陆止站在徐思年左侧，距离不到十厘米，徐思年觉得两人肌肤都要相亲。
他手指修长，节骨分明，指了指蛋挞保温机旁边立着的牌。目光转过来投向徐思年，声音又沉又轻：“蛋挞免费。”
徐思年抬头去看他，两人视线撞个满怀，少年眸子清澈，不掺杂质，像蓄着一湖水。她仅仅只是看着他，都让她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徐思年主动避开视线，伸手去提面包袋，对陆止说了句“谢谢。”
她不敢看他，清明又热烈的爱意要一股脑迸发出来，全树涌向他。
她拉着宋知一起走，脚步飞快。
陆止看着她这些奇怪的行径，挑了挑眉，心想这个女生未免也太害羞了些，说了句话脸就通红。
后来，宋知在回家路上问她，三年来第一次跟陆止对话什么感觉，徐思年的脸又烧起来，她缓了缓，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问宋知，自己今天会不会不好看。
宋知表情古怪，继而又问：“暗恋的人脑回路都这么奇怪吗？遇到喜欢的男生，第一反应是自己好不好看？”
徐思年缩了下脖子，点了点头。
宋知有些梗住，无语一阵后，她对徐思年说：“你应该自信一点，这没什么。”
思绪收回，徐思年想起那件事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看着男生从增高台上准备下来，她也就收回视线。
过了两分钟，宋知过来找她合照，说要在青春里留点纪念。
两个女生一高一矮，对着镜头比耶。头顶阳光灿烂，在年岁正好的十七八岁，她们说未来每一年都要留张合影。
在七班学生准备收队回班时，闻汀跑过来找徐思年，瞪着大眼睛，问：“思年，我能不能跟你合张照？”
闻汀眼里都在冒星星，哪里是能被拒绝的样子。
徐思年让张予帮忙，两人站在树下，背着光，并肩而立。
拍完后，闻汀拉着徐思年手晃了晃，说了声谢谢，人就跑没影了。
徐思年回到班级，顿感未来光明，没由来的。
在当天晚自习结束，徐思年拜托宋知将信塞进了陆止那个杂乱的抽屉。
她本就激动的心情，第二天更甚。
宋知下课特地跑上楼，一脸兴奋：“徐思年，我给你说，陆止在哪里猜写信的人是谁。而且，他还不舍得把信给别人看，连信封都不给看。”
她讲到激动处，用力摇了摇徐思年的肩，语气都十分雀跃：“你知道嘛，他还说，真心诚可贵。”
夏天真的是汽水味，徐思年已经尝到空气里的甜。
这姑娘看着晒得恼人的太阳，真情实感说了句：“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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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天，徐思年待在家里有些焦虑，她有点害怕明天的到来。
高铭珍为此特地休假，还跑去老远的超市买了许多巧克力回来，说是巧克力缓压。
那段时间，徐思年待在家里连杯水都不用倒，弟弟前前后后的跑，把她伺候的可好了。
考验终究会降临，她依然迎来了考试。
徐思年坐在父亲向大伯借来的轿车上，一路上的车几乎都挂着“考生专用”四个字，校门口摆着近十个志愿者摊，摊前有免费的水和文具，以及手工编织的红绳。
徐思年下车时，父亲握了握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紧张，高考只是一场考试，它不会完全改变你的未来，这只是你的一个选择，就当成一种体验。”徐守南伸手将她手中的水瓶拧开，“这三年不是为了爸爸妈妈，而是为了自己，只要你觉得值得，那就不存在好与差。不管是哪条路，我相信我的女儿都能开出花来。”
徐思年只觉得眼睛发酸，父母思想开明，从来没有给过她压力，进考场前，徐守南这番话顿时让她放松下来。
她终于明白，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郁结在心中的那口气是什么。
她告别了父亲，又在安检口遇见了班主任。
老蔡就那样站在那里，见到一个七班的学生就让他们放松再放松，果然，徐思年一走过去塔就开始叨叨。
场外的大道极其安静，校门口却热闹有趣。徐思年望见场外的家长，一个个忧心忡忡，看见身旁的老师，絮絮叨叨，想起临出门时，妈妈和弟弟不放心的眼神，她却逐渐静下心来。
好像所有人都要把自己的好运丢给他们，这让她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一路安检进来，从门外领了水，落座。
似乎连上天都在帮她们，没有蝉鸣，没有鸟叫，就连树叶晃动的声音都没有。
这一天，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他们让路，在这条康庄大道上，即使人挤人，大家也依然空出一小条路供他们走下去，此去一程，所有人都希望他们如愿。
考试最后一天，考的语文。她已经将作文收尾，广播铃声打响，她走出教室，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同学，她忽然想哭。
这是真正的结束，以往的不甘、烦闷、恼怒，在这一刻，全部和解。一心希望你能上大学的老师，在讲台上看着你们又偷偷抹泪的班主任，同学留言板内一行又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那些无数个埋头苦读，靠咖啡和清凉油提神的深夜，成绩下来一次次的惊喜，青春里的酸甜苦辣和出其不意似乎都值得你为它掉一滴泪。
站在考场外面，楼上楼下是欢呼雀跃终于解脱的学子，那层电子门外是一个又一个家庭的期待。
没有人会永远十七岁，但这平凡又热烈的十七岁，值得每一个见证人的掌声。
十年的寒窗求学苦读，在这一刻画上圆满的句号。
徐思年跟着大部队到广场，还有五六分钟才能开门。
她同张予和陈思俞站在一起，旁边有同学正要讨论试卷的答案，被大家连声制止。
同学站在一起，默契的没有提离别和相聚，明天充满太多不确定，大家决定先享受当下。
身边两个人依旧咋咋唬唬，她抬眼去找人，只一眼便看见陆止，男生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谈笑风生，眉飞色舞，她偷偷的看着他，慢慢的眼眶湿润。
徐思年想，我的青春里有欢声笑语，泪流满面，苦恼平凡，惊奇可叹；我碌碌无为，又不甘平庸；在矛盾、纠结的日子里，我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我的那三年依旧是镶了金边只能拍卖三块的画，可回想过去，我们是芸芸众生，我们也光鲜亮丽。
可关于陆止，永远晦涩难明。
身边的同学讨论依然激烈，她却定定的看着那个男孩。
她难过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