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IF线
进入秋季，气温慢慢转凉。
练完琴，虞洛吟坐在秋千上慢慢悠悠地摇啊摇。
临近晌午，日光和煦，清灵可人的小娃娃的粉腮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韶颜稚齿，明亮和婉。
轻快的脚步声徐徐而来，她机敏地扭过头，原本有些惊喜的笑容瞬间变得黯淡了下来。
“二哥哥？”
小丫头甜甜脆脆的嗓音多了几分疑惑。
虞君朔瘪了瘪嘴，表情失望又无奈，“你不想看见我吗？”
“不是呀。”
虞洛吟乖巧地从秋千上下来，“我以为是云峥哥哥罢了，嘻嘻。”
“”
虞君朔就知道她是此意。
“你云峥哥哥还没来，倒是你阿棠哥哥来了，要过来吃点点心吗？”
有点心吃，小姑娘素来不会拒绝。
而且谢棠山她确实是有段时日不曾见面了，去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嗯！”
虞洛吟颔首，小短腿滴滴哒哒地跑到虞君朔身边，小手抓着他的衣角。
略微有些沉的感觉坠着自己，虞君朔幽幽地发问，“妧妧，你是不是最近被贺云峥喂食喂多了？我怎么觉着你圆润了呢？”
姑娘家生□□美，无论是几岁，都对自己的外表极为介怀在意。
虞洛吟嘟着小嘴，眼神怨念，立刻怼了回去，“我还觉得你不如小时候好看了呢。”
“懂什么？我现在这样才英俊呢！”
“那也没有大哥哥和云峥哥哥英俊。”
虞洛吟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表情认真，“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二哥哥怎么与大哥哥相比差了如此多呢？”
“啧。”
虞君朔略微用力地用指节掐了掐她柔嫩的脸颊，“说话可真难听。”
“啊嘶”
小郡主哼哼唧唧的，“还不是二哥哥你先捉弄我哒！”
虞君朔不认账，“我说的是事实！”
“我说的也是事实！”虞洛吟理直气壮地叉着腰。
兄妹俩一路吵吵嚷嚷地拌着嘴，谢棠山远远地就听见了。
他笑吟吟地走过来，向往常一样牵着小郡主软软的小肉手。
虞洛吟微微懵了一下，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妧妧，阿棠哥哥给你带了好多饴糖！”
“谢谢阿棠！”
小姑娘喜滋滋地弯起嘴角。
谢棠山的母亲梁氏在与长公主寒暄，三个孩子则在水榭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玩耍，跑跑跳跳的，其乐融融。
跑得满头大汗，谢棠山拿出手帕，轻柔地给虞洛吟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今日凑巧地，这两个孩子都穿着水蓝色的衣衫，画面看似极为相衬。
“妧妧可别又着凉啦。”小孩温柔地开口。
虞洛吟像个娃娃似地任由着他略显亲昵的动作，眼眸水润润地点了点头。
殊不知，这一瞬间，已经落入了贺擎的眼里。
少年目不转睛，面色沉郁，甚至忍不住握紧拳头，上面青筋四起，血管明显。
“云峥哥？”
虞君朔率先发现了他。
小郡主猛地回头，水眸刹那间变得明亮如星，笑意藏也藏不住。
“云峥哥哥！”
她稍微推了推挡在自己身前的谢棠山，一个箭步扑在贺擎的怀里。
“你下学啦~今天累不累呀？”虞洛吟一如往常甜甜地关心着。
贺擎眼神晦暗不明地瞄了谢棠山一眼，吓得谢棠山后脊背倏地发凉。
“嗯？云峥哥哥你怎么啦~？”
小姑娘娇软的小奶嗓再次传入耳中，贺擎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双手也慢慢地拢住她的后背。
“没怎么。”
贺擎淡淡沉吟，“今日怎的还有其他客人。”
虞洛吟温顺地回答，“阿棠哥哥跟他母亲一起过来拜访呢。”
什么？
阿棠哥哥？
他算哪门子哥哥？！
霎时间，一股无名火在少年的胸腔里飞速蔓延，空气中升腾起若隐若现的醋酸味。
他又瞧见桌子上满满的糕点和饴糖，嘴角兀地抽了抽。
“既然你有别的哥哥照顾你，那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虞洛吟微愣片刻，又赶紧追了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像极了他的一个小挂件。
“云峥哥哥你怎么啦？生气啦？呜呜呜呜呜你不要这样呀！”
“云峥哥哥你不要走这么快，妧妧跟不上啦！”
贺擎冷漠得没有看她，却当她要走小台阶时，在不经意间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摔着碰着。
虞洛吟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力度和关心，她的心微微安定下来了一些，嗓子又软了好些。
“云峥哥哥”
小姑娘这样的撒娇，总是让贺擎不由自主地心软。
“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是与你的阿棠哥哥玩得很开心？”
也不知道为何，贺擎竟咬重了「阿棠哥哥」四个字，莫名听上去略有阴阳怪气之意？
“那云峥哥哥不开心吗？”
虞洛吟眉头微蹙，表情委屈，惹人怜爱。
贺擎望了她一眼，声音微哑，“你开心就行，与我无关。”
“怎会与你无关呢！”
小郡主黏答答地又抱住他的腰身，昂起头，一双晶莹剔透又澄澈明净的杏眸直勾勾地盯着贺擎看，叫谁也无法不动容。
少年咬着牙，倔强地不敢再看她，“你且继续与他去玩吧，不必管我，我走了。”
“不要，我不许你走。”
小郡主抱得更紧了，似是比他还要倔。
贺擎长长地叹了口气，语调闷闷，“那你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虞洛吟想也不想便扬声，“当然跟你啦！”
“好。”少年低头，眸色认真笃定，“既然如此，你不可唤他哥哥，明白？”
不明白。
小郡主小小的脑袋瓜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为何不能喊哥哥呢？
阿棠比我要大些呀。
但她深知此刻的自己不能够将困惑宣之于口，只要乖乖听话，哄贺擎高兴即可。
“好，妧妧明白。”
她语气娇糯，“云峥哥哥就别再与我生气了好不好？”
“嗯。”
少年淡淡应声，嗓音里居然透着些委屈，“我给你带了糖饼，你还吃不吃得下了？”
虞洛吟笑嘻嘻地点头，“当然吃得下啦！走吧，我们回落樱阁去~”
被晾在水榭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谁也没有勇气过去查看。
有些人生来便气场强大，只是简单一个抬眸就已经令人丧胆。
贺擎便是如此，小小年纪，浑身上下总有些生人勿进的寒意。
“舒亦，不如去瞧瞧妧妧？”
“要去你去，我不敢。”
“”
虞君朔摆了摆手，掩盖住内心的慌张和恐惧，“没事，反正他不会对妧妧如何，放心吧。”
-
从那次之后，虞洛吟再也没敢喊谢棠山哥哥，更不敢在贺擎面前提起他。
虽然她看不透为何贺擎不喜欢谢棠山，但她心里的杆秤早就偏向了贺擎，自然是顺着他的意思来。
后来两回谢棠山再来拜访都碰了壁，最多也就远远地看了看这小姑娘一面。
秋末，即将入冬，天气越发寒冷。
宁德王府送来了不少御寒的好物，最上乘的银丝炭、汤婆子还有披风袄子这些，每一样都是精致又好用。
换上了新得的鹅黄色雪狐皮彩云披风，再戴上山茶绒花簪，走在冬日美景中的虞洛吟宛若闲逸灵动的小花仙，清莹秀澈，顾盼生辉。
“妧妧，别跑太快，当心摔着。”
走在她身后的贺擎温声嘱咐着，谁料这孩子就跟没听见似的，反而越跑越快。
少年沉沉叹息，随后加快脚步上前揽住这个小团子。
“云峥哥哥你看到没有，这里的湖景真的太美啦！”
“嗯，看见了。”
贺擎带着薄茧的手指柔柔地替她整理了耳旁的碎发，眉眼低垂含笑。
十天半个月前，虞洛吟提起过自己想去京郊走走的想法，说是呆在京都太闷。
少年当时没有回答什么，但心里却暗自记下。
琢磨了半天，觉着西郊的沧澜湖她定然喜欢。此处烟岚云岫，山明水秀，还有不少菊花仍在盛放，着实会使人心旷神怡。
果不其然，小姑娘一到这里就撒了欢四处跑，怎么瞧都新鲜。
望着她那稚嫩纯真的娇容，贺擎心中的不舍感越发浓烈。
去了漠北后，若是想见她一面，可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妧妧。”
少年握住她薄薄的肩，眸色暗沉如深渊，“我下个月要去漠北，最短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
湖边的风不小，虞洛吟仿佛听不清他的话，懵懵地凝望着他，“什么？”
“我说，我要去漠北。”
说完这句话，就好比一支箭不偏不倚地扎中他的心脏。
虞洛吟何尝不也是这般？
甚至比他更痛，犹如心脏已经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
“为何呀？”
小郡主的杏眸开始酝酿着滚烫的泪珠。
“这与我而言，很重要。”
少年深吸一口气，眼光迥然。
虞洛吟抿着唇，努力憋住眼泪，“那我呢？”
“你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贺擎慎重其事地对她说，“我会回来的，也会经常与你写信，绝不会忘了你。”
“妧妧，你等等我，可好？”
等守护好了父亲的心血，贺擎决定，他将用余生所有的时光都来守护虞洛吟。
此前从未想过，贺擎有朝一日将会离开自己这么久。
虞洛吟一时难以接受，委屈和不舍汹涌而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呜呜呜呜云峥哥哥，我、我舍不得你去这么远”
“我知道。”
少年伸手，主动将她搂入怀中，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放心，我尽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倒是你，有那么多□□日围着你，可别忘了我才是。”
“我怎会忘记你呀！”
虞洛吟难过万分地抽泣着，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呜你不要丢下我嘛”
她这句话，让贺擎的思绪回到了元宵节那晚，自己只身营救她的时候。
小郡主同样是这般，可怜巴巴地不许自己离开她半步。
贺擎虽然老早就意料到，她一定会哭，会不让自己走。可即便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却还是不能抵挡得住她的眼泪。
滚烫的泪珠洇湿了少年的衣襟，他俯下身，将头抵在了她的发顶上，轻声细语。
“哥哥不会丢下你。办完事，我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