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天刚亮,宁德王府的聘礼一车车地往国公府运。
运到都快晌午了,也不见队伍消停。
这里面虽然大部分都是贺擎自己出的,但也有很多是长辉帝的手笔。
这桩婚事,付出最多的估计就是当今帝后了。男女两家都是自己人,又得补贴聘礼又得补贴嫁妆。不过这都不要紧,毕竟婚事能成,长辉帝做梦都笑醒。
宁德王府的气派令众人艳羡哗然,也很容易会和谢府相比较。
堂堂的太保府虽然现在在朝中没什么势力,但尚有根基,且家门严谨,名声和人缘皆不错。如今连好不容易挣下的名声都败坏得干净,和满门忠烈,家财万贯,在朝堂举足轻重的宁德王府更是比不了。
京中有不少仰慕宁德王威名的少年,有些个莽撞的愣头青在谢府面前嘲讽两句,不过很快都让镇守在谢府门前的官兵赶走。
如今的谢府,对外面发生的事,仍然半个字都不知道。
谢棠山日夜思念着虞洛吟,不知道她的伤好了没有,不知道她如今是否安好。
思念的藤蔓无限蔓延交织,唯一能缓解相思之苦的,只有她亲手绣制的荷包,以及她的画像。
“妧妧,我好想你。”
他对着画像苦苦呢喃,但很遗憾,思念却无法传达至画中人。
只因这个时候,他心爱的姑娘,正在为其他男人认认真真地雕刻着香球。
精致小巧的香球既能发热暖手,又能熏香,乃皇家专用,在冬日颇受欢迎。
虞洛吟特别喜欢贺擎身上泠月晖的味道,清香袅袅,幽幽馥郁,在凛冬时配上温度正合适香球使用,一定更为舒心。
很快天气就要转凉,这个时候做就差不多了。
唔不过大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要亲手给他做些什么呢?例如手帕香囊之类的。或者玉佩也不错。
没有主意时,虞洛吟问问夏葵的意见。
昨夜他们俩在里屋的对话,准备布菜的夏葵都听见了。
她掩口而笑,“郡主把自己送给王爷不就得了!”
“”
虞洛吟脸红红,“你都学坏啦!”
夏葵咯咯咯地笑着,“郡主别羞,这里就我们主仆二人,没人听见。郡主,奴婢是说真的,王爷最想要的东西肯定只有郡主你啦!”
贺擎爱虞洛吟爱得有多浓烈,周边人看得清清楚楚。
每次贺擎和除了虞洛吟以外的人说话皆冷若冰霜,犹如冬日寒潭,走在薄冰之上,生怕走错半步,立刻掉进冰冷的深渊。
可他对着郡主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柔情似水,款语温言,放下所有姿态,极有耐心地哄着。夏葵稍微不注意,这两人就抱在一起,含情脉脉的眼光浓得化也化不开。
这种目光,是强烈深沉的情爱,混着保护欲和占有欲。
府上的嬷嬷都看得出来,这王爷哪是为了病情哄着郡主呀,分明是老早就惦记着郡主了!
夏葵亦看得清明,谢棠山陪着郡主时好似也挺美好的,但这种美好,和王爷的深情相较起来,显得就小打小闹多了。
“还、还要我、我怎么送?本来新婚之夜就是要敦、敦伦的呀”
小郡主都快结巴了。
夏葵笑笑,“我听老嬷嬷说,宫里有些妃子为了争宠,会穿一些很薄很透的寝衣。”
“把玲珑身姿朦朦胧胧地勾勒出来,再投怀送抱,没有几个男人会受得了。”
这、这怎么听着好羞人呢??
夏葵头头是道地说着,“郡主,王爷是你的夫君,不必害羞。”
成婚之后,日夜相处,坦诚相见,确实是没有害羞的必要。
“可我头一天如何能投怀送抱呀?不行不行。”
虞洛吟哼哼道,“你要能在大婚之日主动,我赏你一座府邸。”
谁能知道,小郡主轻飘飘的一句诺言,日后竟让夏葵的夫君在新婚之日鼻血横流呢?
不过当然,这都是后话。
“好哇,郡主一诺千金!”
夏葵嘻嘻一笑,“那奴婢要去给郡主准备些薄薄的寝衣和心衣么?就算新婚不用,日后也总有用处的。”
“比如呢?”
“哄王爷啊!”
小郡主似懂非懂地挠挠头,“行吧,你要没事做情愿搞这些,就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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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之前不能见面,没人教你?」
「那你在猴急什么?就剩几日了,都不能忍?」
曾几何时,贺擎犀利地问过虞洛吟的问题,现在都应验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大婚前八日,贺擎还天天往郡主府跑,旁若无人。
虞君淳本以为今日裕安侯府的公子召了个雅集,贺擎会赏脸去,所以虞君淳才带着一家三口来郡主府。
上回珩儿来喂兔子,喜欢得紧,天天嚷嚷着要再来姑姑的郡主府见兔子。谁曾想,他竟看到他们两人抱着赏花。
自家软糯糯的小妹妹环抱着男人精壮的腰身,小巧娇柔的身姿紧紧地贴着对方,昂着头,白皙细腻的天鹅颈弯出优美的弧度。
她笑眯眯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眉眼灵动温婉,嫣然含笑,满面春色。
贺擎一只手贴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后,另一只手轻柔地将她头顶的花瓣摘去。
动作极尽温柔,唇角噙着淡笑,朗逸英俊的脸庞少了好些平日的凌厉。
一双如星辰般深邃的黑眸透着莹亮,直勾勾地望着小郡主的杏脸桃腮,就连周边什么动静都无法察觉。
岑筠失笑,感叹道,“妧妧和王爷,看起来真的相处得很好。”
与夫人十指紧扣的虞君淳咬了咬牙,风光霁月的大公子竟生出妒忌之意,“妧妧都很少这么抱我呢。”
酸溜溜的话,惹得岑筠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夫君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你生得不如王爷英俊。”
“”
虞君淳更气了,“我、我不英俊?”
“不是说你不英俊,倘若你不英俊,我也不会嫁给你呀。”
岑筠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我只是说,你这张脸妧妧早就看腻了,还是王爷生得更俊些,还耐看。”
在虞君淳要张口之前,岑筠又马上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没看腻,所以夫君不必忧心。”
虞君淳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但这话听着就很让人窝火。
可是望着皓齿朱唇的夫人笑得开怀,他也没法动怒。
“珩儿,去,姑姑在那里。”
虞珩还很小,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远处有两个人影,但不知道是谁。
有了爹爹的话,他喜笑颜开,大喊道,“姑姑!”
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虞洛吟回过神,小奶团子就已经扑了过来,“姑姑我想你!”
“珩儿!”
她唇角弯弯,“你怎么过来啦?是想姑姑,还是想小兔叽呀?”
“兔叽和姑姑!”
虞珩小公子把兔子放在第一位,就证明虞洛吟只是个借口。
虽然有点心痛,但小郡主捏着珩儿粉粉软软的脸,浓烈的治愈感令她莞尔,“好吧,我带你看兔叽。”
虞珩狠狠地点了点头,但身旁居高临下的男人,存在感可太强了。
“姑姑,他是谁呀?”
虞洛吟理所当然地回答,“这是宁德王呀,你见过的,忘啦?你未来小姑父呀。”
在小郡主的记忆里,珩儿还和贺擎玩过好几次呢。这孩子不是挺聪明的么,有段时日没见就忘啦?
小姑父?
虞珩哑然,茫然费解地挠了挠脸颊,“可是小姑父不是谢大人吗?”
“谢大人是谁?”
“珩儿!!”
虞君淳连忙把珩儿抢过来捂住他的嘴,险些坏事。岑筠在后面匆匆跑来,对上贺擎阴沉的脸色,吓得脸都僵了。
“呃,没谁,他还小,认错了。”
几岁孩童,认错人,记错名字,也无可厚非。
虞洛吟不疑有他,还笑着教育道,“珩儿坏坏哦,姑姑马上都要成婚了你还记错你未来姑父呀?罚你今天不许喂兔子了哦。”
他本就是冲着兔子来的,听到不能喂,虞珩瞬间嚎啕大哭!
“呜哇啊啊啊——”
“姑姑对不起呜呜呜,珩儿知错了,珩儿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
小郡主无意闹哭孩子,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珩儿不哭,是姑姑的错,不应该凶你的。”
虞君淳尴尬无奈地安抚着孩子,“你姑姑没生你的气,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岑筠也想安慰两句,可是余光总能瞟到贺擎那张又冷又黑的脸,完全不敢说话。
方才远远看着还有说有笑,态度温和。珩儿无意间说错话,贺擎态度大转变,令人后脊发凉。
也是,现在谁敢在韶令郡主面前提起「谢棠山」这三个字啊,就只剩下什么也不知道的虞珩。
不过即便是冷意肃杀的宁德王,对着未来王妃的晚辈,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下一刻,岑筠亲眼瞧着身旁一袭晴山色衣袍的男人眼神不再阴冷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如玉,宛如春风清和。
“珩儿要是这么喜欢兔子,小姑父给你送两只当宠物,可好?”
虞洛吟没发现贺擎有半分不对劲的味道,牵着他摇摇头,小声解释,“不行啦,我父亲很喜欢吃兔子。”
即便是贴着耳朵说话,还是被虞珩听见了。
“吃、吃兔叽?”
“”
完蛋。
在酿成大祸前,虞洛吟赶紧道,“不是,你听错啦,没有人会吃”
“兔叽可以吃?好吃吗?”
虞珩清润的眸子透着和他爹一样的愚蠢,“爹爹,珩儿可以尝尝吗?”
四个大人无语凝噎。
于是,为了哄小孩,贺擎让人送来一桌全兔宴。
小虞珩说着喜欢兔子,可吃起来比谁都开心。那模样,和祖父虞绪风如出一辙。自己被肚子喂饱了,还要拿着菜叶子屁颠屁颠儿地去喂兔子,这心态着实是天真无邪。
几天前林馥交代虞君淳一些私密的事,他正愁要找什么理由去和贺擎说,现在倒是个天掉下来的好机会。
岑筠和虞洛吟两个姑娘说些闺房话,虞君淳邀着贺擎去湖心亭畅谈。
午后澄碧的天空漂游着薄薄的几片白云,惠风和畅,鸟语花香。
“云峥,我真的很意外。”
虞君淳和贺擎同年生,小时候也曾无话不谈。
只不过后来贺擎随军出征,见得少了,话也就少了许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关系不好,相反,虞君淳对这个年幼的好友很重视。
那年他围猎时受伤,强忍着不说,最先发现异样的就是虞君淳。
他知道贺擎爱面子,偷偷地为他请来太医,还把自己打猎到的野猪和山鸡都给了贺擎,让他吃了好补补身子。
等到大大咧咧的许思渡意识到不对劲时,贺擎的伤都好一半了。
虞君淳一直对贺擎有所关注,对他的个性和私生活基本了解,所以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贺擎竟然喜欢他妹妹。
可方才看见他们相处的模样,全然是陷入热恋的男女,比他和岑筠新婚时还要黏腻。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你对妧妧有意?”
贺擎的眸色暗了暗,澹声道,“她从前与谢棠山情投意合,我倘若说出来,岂非给你们添堵?”
“那你至少给我些细微的信息啊。”
虞君淳是真的被惊讶到了,叹息一声,“可等妧妧恢复了记忆,你现在添的这个堵才大呢。”
贺擎从容不迫地回答,“我如今既表露了心意,便绝不会轻易放弃。不管日后妧妧是何种情绪,我都会尽一切所能让她再次忘了谢棠山。”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把心爱的小郡主留在身边。
虞君淳愕住,良久才回过神来。
看来,他是真真切切地动了真心。
“不过你也得注意手段,如若伤了妧妧,我不会放过你。”
“我比你更心疼她。”
“”
你在你未来大舅哥面前说这话是真的吗?!
虞君淳省得跟他掰扯,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听说,你连通房都没有?”
贺擎笃定地摇头,“没有。”
虞君淳反问,“那你什么也不懂,伤着妧妧怎么办?她从小到大破点皮都得哼哼唧唧半天,何况是出血。”
出血?
贺擎一脸茫然,深邃的眸色竟突然迷蒙起来,“敦伦会出血?”
“”
虞君淳噎住,“你、你还真是什么也不懂啊。”
男人无辜道,“书上没写,嬷嬷没说。”
还好母亲他们英明,若非提前提醒两句,指不定新婚那晚闹什么笑话呢!
“姑娘家头一遭时,进去时会很痛,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点血的,具体因人而异。不过第二次开始就没有了,痛感也会减弱。你们头一回时,你必须注意,别太急,别太用力。”
这些细节,贺擎是真的没听说过。
他专心致志地听着虞君淳传授的经验,牢牢地将一切注意事项记在心里。
良久,贺擎好似已经掌握了不少,“怀诚,放心吧。”
这边厢,虞珩在和小兔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岑筠则顺道和虞洛吟也大约讲些新婚夜时的会遇到的事情。
脸皮薄的小郡主听得面红耳赤,特别想挖个洞钻进去缓口气。
“没事的妧妧,第一次听说这些,确实是很震撼,我也一样。”岑筠柔柔地安慰道。
“好在你大哥哥动作很温和,我也就疼一下下,很快就过去了。我想,王爷应该也不会粗鲁到哪里去。”
这话不假,虞洛吟当真觉得,贺擎挺珍惜自己的,也很在乎自己的感受。
不过,不知为何,脑海中倏地回忆起他在车厢里强势地吻住自己的模样。
那时她眼眶溢满了水雾,朦胧之间能看出来,面前的男人目光如炬,就像猛兽擒住了猎物一般。
有点吓人。
“妧妧,你怎么发呆了?”
“没、没什么。”
虞洛吟咬了咬唇,弱弱地问,“嫂嫂,大哥哥会不会突然把你扯到怀里抱你,或者突然吻你?”
这下轮到岑筠噎住了。
“额咳嗯,你大哥哥他有的时候也确实不像表面那么温润。”
比如昨天晚上,珩儿就在屏风后面睡觉,虞君淳这个坏人偏要干坏事!
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