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玉清镜11
山峰之巅, 距离宝塔最远，石玖用赤玄剑平出一块地方，作为进阶元婴的场地。
她盘膝而坐, 直接拿出一颗凝婴丹倒进嘴里, 能量轰然炸开, 冲向四肢百骸, 与外界进入的灵力汇集，冲向金丹。
破丹而成婴，婴孩般的能量形态在金丹中孕育，如鸡子，破壳而出, 与元神融合元婴方成, 这个过程中，每一步都是关键，需要大量的灵力支撑, 还要石玖将多年的修炼感悟填纳其中, 防备天外魔物勾动的心魔，破丹融合之际, 还会引来雷劫，元婴雷劫为六道雷劫, 挺过去了, 才能真正成为元婴修士。
此刻, 千头万绪在石玖心中回荡，前世的因果，今世的修行，如幻灯片一样演过，形成无数的印点, 渗入金丹，里面微点凸起，不断吸收能量分裂扩张，一个微型的小小婴儿开始成长，最初只能看到四肢和圆圆的脑袋，慢慢地，脑袋上显出了五官，先长了嘴和鼻子，又长了耳朵和眉毛，唯独眼睛的地方空空洞洞的，还没有灵魂。
石玖吃掉第二颗凝婴丹，不断地向金丹输入灵力，期盼她积蓄足够的能量，突破金丹，冲向识海。
突然，虚空之中，出现一群像巨型蝌蚪状的魔物，它们闪烁着血红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尖锐的怪声，蠕动着，向玉清镜围过来，企图进入，见被镜面所挡，这群魔物首尾相连，竟合成了一个满身嘴眼的巨型魔怪，摇头晃脑，发出无形的细丝，侵入玉清镜，缠住了石玖的元神。
石玖知道，这是天外魔物的勾心丝，会勾起心底的恐惧、奢望等所有负面的情绪，形成心魔，应付他们，她早有准备，一口吞下千年寒冰果，汩汩凉意直顶天灵盖，将勾心丝冻得节节破碎，再难起作用。
本以为，这下可以安心了，没想到摁下葫芦起了瓢，居然有勾心丝偷偷溜进了东岳珠，非常针对性地找到十六，没什么大动作，就搅得她发狂。
十六好似经受了什么钻心之痛一样，不受控制地将本体蚕宝石榴的根部全部拔起，在东岳珠里发疯地肆虐。
紫藤仙见状不好，赶忙施法护住灵药，抽出藤条卷向石榴树，想将它控制住，可发了狂的人力气无比大，发了疯的树劲力超强，紫藤仙居然奈何不了它。
见外面石玖专心致志冲击元婴，无暇顾及东岳珠内的情况，紫藤仙卷起剩下的灵源茁壮自身的灵力，勉强将石榴树困在了一个角落。
可就在婴孩冲破金丹，与元神相遇融合的时候，石榴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强大力气，挣断藤条，居然违背常理、毫不费力地冲出了东岳珠。
紫藤仙忙提醒石玖，石玖正看见蚕宝石榴从身侧飞过，落到千米之外，作势观望。
此刻，玉清镜外雷劫驱散了天外魔物，开始凝聚，雷声滚滚，一声声敲击在石玖心底。
“轰隆”一声，第一道雷降下，不同与天外魔物被阻挡，雷劫畅通无阻地通过玉清镜，直接砸在石玖身上。
六道雷劫，第一道力量最弱，石玖没有用灵力来挡，直接肉身来扛，雷电灌体，一阵呲呲拉拉的声响后，肌肤撕裂的感觉随之而来。
还没等她细细采取措施，第二道雷紧跟着降下，石玖抽出那把从步老幺的戒指里得来的灵剑迎了上去，电光耀眼，顶住了雷劫，灵剑也被打弯，报废了。
石玖扔掉灵剑，抬头向上，等着第三道雷劫，却发现雷劫游走徘徊，似乎在犹豫着，等了好半晌，终于灌顶而下，石玖这次打算使用赤玄剑对应。
可就在雷劫靠近的时候，变故丛生，十六突然冲过来，用蚕宝石榴的木质之躯愣生生挡住了雷劫。
雷劫消散，蚕宝石榴如同被大火烧过一样，光秃秃、黑乎乎的，枝丫全无，只剩下树干，还冒着灰烟。
石玖心中一痛，神识忙探入焦树当中找十六，看见本来就萎靡的十六变得奄奄一息，树内空间原有的麒麟天浆全部干涸，空间壁上同样被雷电洗礼，大洞小眼连连续续，她忙填进嘴里两颗凝婴丹，扶着树干，为十六传输灵力，还时不时抬头观望雷劫形成的状态。
眼看着第四道雷劫要下来，石玖想停住灵力输出，将十六推到雷劫之外，可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蚕宝石榴脱落了黑色的碳沫，剩下带着流光的绿色柔软物，攸地缩小凝成固体圆球，通过石玖的肌肤裂缝，直接钻入她的身体。
石玖赶忙内视，只见绿球冲入中丹田便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十六飘出绿球，冲向了元婴，石玖想去拦，第四道雷劫已经临近，没奈何她再次举起赤玄剑。
雷劫淹没了石玖，也惊动了塔内的女仙和若夫，纷纷出来查看。
只见石玖单膝跪地，赤玄剑插在地里，胸前殷红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等石玖抬起头来，两人俱是一惊，石玖的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纹，做起表情来，就像一条条灵蚕在蠕动。
简直不可思议，哪有渡雷劫变成这样的，石玖也看到手背上的纹路，她心里清楚，这是蚕宝石榴的树纹。
雷劫之中，元神与能量婴孩融合，婴孩的眉毛下终于描画出细长的眼睛，元婴初成，可这还没有完，元婴的额头在不断跳动，一个树形的印记慢慢显现，就在元婴的眉心位置。
这时候，脑中混杂的记忆，让石玖明白她与十六已经融合在一起了，不仅仅是神魂的融合，还有中丹田内的绿色光球，那分明是一枚妖丹，她皮肤上出现的印记说明妖丹也与她成为一体了。
石玖心中沉痛，十六与她，多年相伴，本想着让她在东岳珠内安家，平静修炼到化形，毕竟灵植化形艰难漫长又风险极大，却怎么也理不通会是这样的结局。
当日她讲出怪物吞噬后，十六便总是恐慌，后来更是修炼艰难，现在想想，那映照的，或许就是十六的命运，亦或是她们两个人的命运，毕竟一魂相生，谁又说得清呢。
这时，突然有些看不清自我了，她的体内有了妖丹，仿若天生就该有一般，可她又有元婴，等到渡过雷劫，她到底是人还是树呢。
心有所想，魔有所生，石玖此时陷入到自我的怀疑当中，以至于第五道雷劫降下，她还木然地半跪着，不见动静。
若夫见状，大喝一声，“石相音，你在作甚？”
惊雷一般，石玖骤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撒开河洛图罩在头顶，抵住了第五道雷劫，倒过手来就举起四神鼎，大喝一声，敖炯出现仰头长啸，迎上了第六道雷劫。
惊天动地的炸响，震得玉清镜都颠了几颠，女仙适时扔出一顶简陋的草帽法器，稳住了玉清镜的震动。
石玖平躺在地上，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脸上身上的纹路时显时无，相当不稳定，她没有理会，而是内视查看的识海。
不期然，元婴豁地睁开双眸与石玖对视，内里的亲切、濡慕、不舍，处处显示这该是十六。
石玖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又见元婴的嘴角微微抬起，满脸讽笑，再看那双眼睛，眨了眨，淹没了原有的感情，变得格外意味深长。
现在不是十六，这是谁？石玖的心暴跳起来。
“你不该带走它，这是对你的惩罚。”
悠远的声音在石玖耳边响起，带走了讥笑，也带走了那种意味深长，元婴的眼睛变得无比纯净，与初生的婴儿一般无二。
只停留一瞬间，眼睛就闭上了，随之而来的，石玖身上的印记全无，与以前想比，身体好似没什么不同。
可只有她知道，不一样了。
“我看你灵光清明，怎会引来天罚入体？”女仙款款来到石玖身边，探究地看着她。
天罚？刚才那个意味深长？这又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词语，不过听着意思就很明显，苍天的惩罚或者叫天道的惩罚。
她自认从未做过天怒人怨的事情，修真以来，也未祸国殃民，怎会引来天罚？
石玖猛然想起那个声音，“你不该带走它”。
现今，她活着，蚕宝石榴本体毁了，形成妖丹随着十六融入她身，那这个“它”指的谁还不够明显吗？不该带走蚕宝石榴，留给谁，留给郎月凝。
原来即便远离，也还逃不过书中的设定，从一开头，她入局就是郎月凝的良药，如今良药没有留在原地起到预定的作用，所以就得到了惩罚。
“从你的表情上看，你都想明白了。”
石玖默默站起来，“前辈，天意不可违，是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女仙无奈而又心痛，“莫说哪个修士，即便势力超群的大宗门又如何？大厦倾倒不过瞬间。”
“既然命运已经注定，如此逆天修行还有意义吗？”石玖被天罚束缚住了，呼吸压抑，挣脱不开。
“当然有，”女仙斩钉截铁地说，“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独留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哪怕天道也难控制，我辈修行，去伪存真，寻求生命的一线生机，而今，你不就寻得了吗？天罚已过，前事尽消，你挣脱了。”
女仙的话仿若清泉，扫去沉浮，洗涤身心，石玖只觉浑身轻松，元婴都稳固了。
正待她想再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女仙脸色突变，“不好，雷劫打偏了玉清镜的轨道，很快就要与界面相遇，你速速与我到湖中央。”
石玖飘然而起，与女仙到了湖中央，倒出最后一颗凝婴丹，一含而进，身上的伤迅速愈合。
女仙双手翻飞变幻法诀，湖中升起一座莲台，她示意石玖站在莲台中央，随着一声响亮的“开”字，莲台裂开，石玖直接坠落而下。
“出去之后向前行，避开暗波涌流，见着蓝色的漩涡进去便是。”
“多谢前辈，多谢若夫大哥。”
“来日，塔内的同门们会转世投胎，重入轮回，若有幸相见，望你能照顾一二。”
“晚辈如何确定何人是？”
“一切随缘，你见着便知。”
“晚辈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