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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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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赌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盛以虽然是个铁bking,但在她眼里,叫别人一声“哥哥”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叫声哥又不代表真是她哥,何况真是她哥……

    盛元白还得年年给她发红包送礼物呢,她实际上一点都不介意。

    但。

    要叫的人是江敛舟。

    这件事就让盛以莫名其妙觉得有一些羞耻,可“羞耻”这个词,本来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的。

    更更奇怪的是——

    如果说因为在意赌约的问题,可她好像又不希望江敛舟会打赌输掉。

    或者本质上来说,她从来不觉得江敛舟会输掉,无论是什么事,无论她有没有见过江敛舟做。

    她好像打从心底地觉得,江敛舟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

    ……

    底下那群公子哥笑得差不多了,远远地望见滑雪台上还有两个人,有一位吹了声口哨,问池柏跟龚奇瑞:“那滑雪台上是你们的朋友吧,怎么半天不见滑下来呢?不敢?”

    池柏跟龚奇瑞对视一眼,都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行吧,到现在都没见过有什么是那位大少爷不敢做的事。

    另外一位个子比较高的男生,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倒是终于开了口。

    “还有一个女生是盛家的那位小公主吧?叫盛以的,我们的学妹,很有名。”

    很温和的语气,像是没什么别的意思一样。

    可在场的几位全都是男生,自然很清楚地就听清了他话里满是兴趣的意味。

    几个人全都哄笑了开来,还有一个轻轻撞了一下这个高个子男生的胳膊:“行啊陈寄,之前一直看你对女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原来是惦念着我们学妹呢。”

    “哎呀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们读高三那会儿的学妹吧?有一次滑雪社要去给高一学弟学妹上课,那个学妹正好被选中做示范,那叫一个漂亮啊——诶,陈寄,行行行,别瞪我,我还能跟兄弟抢不成?”

    池柏跟龚奇瑞再对视一眼,都默默离他们这几位远了一点。

    其中一个穿了蓝色滑雪服的男生,这会儿再次往滑雪台上一眺望,调侃道:“那我们那位学妹,好歹也是明泉八中出来的学生,怎么现在沦落到和这种技术的人——”

    他话没说完。

    滑雪台上穿着白色滑雪服的男生,已经轻点了一下雪杖,沿着坡面一路往下冲来。

    起速很快,可江敛舟根本没有直接滑下去的打算,他熟练而又轻松地压了一个弯出来——

    这个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刚还因为他的起速有所心惊的几个公子哥,这会儿又全都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什么高手呢,原来就这……”

    可江敛舟已经在第一个弯的弯末点了一下雪杖,而后向侧前方倾了一下身子,并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重心的转换。

    一个弯转出来,他雪板立刃的角度已经加到了极大,可他的操作太过干净,这么大一个弯竟然都没搓出什么雪来。

    在场的人都不算什么滑雪小白,尤其是那几位公子哥,更是从小接受了很多相关教育。

    此时,江敛舟已经结束了上半个饱满的雪弯,他又加大了反弓的幅度,驾轻就熟地让雪弯形成回山。

    他那边倒是轻松到了极点,好像只是随随便便做出来的动作一样,可以陈寄为中心的几位公子哥全都陷入了一阵寂静中。

    “卡宾?”蓝色滑雪服的男生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那真是卡宾?”

    卡宾回转相较于犁式,算是难度大上了太多的滑雪技巧,常在竞速的时候用上。因为它理论上,如果条件足够完美,它可以刻雪而行、不搓出什么雪来,因此,同样是在理论上,它几乎不折损什么速度。

    但虽然比入门姿势难,只要勤加练习,还是可以滑出来卡宾的。

    在场的人里,自然有好几位都可以滑出来卡宾。

    可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可以滑出来卡宾,所以才知道所说的那些“理论上”,全部都只是“理论上”罢了。

    它太受速度和场地雪况的影响,哪怕是高级如这个滑雪场,也只是能比普通滑雪场表现好一些而已——

    因为除了这些的影响之外,最关键的,当然还是滑雪者的水平。

    说句实在话。

    “我从来没见过干净到这种程度的卡宾……”

    其中一个公子哥好半天,才开口说了句这,但只说了一半,又蓦地想起来在场的人,不自在地瞥了陈寄一眼。

    所有人都没忍住往陈寄身上看。

    大家全都知道,陈寄最擅长的、也最会被周围人夸奖的动作,就是卡宾回转,也是他一向被众人膜拜的技能。

    可。

    江敛舟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向在场所有人证明了——

    第一个卡宾回转,只是他做的并不好的卡宾回转罢了。

    一个比一个更干净更利落更诠释“刻雪而行”的卡宾回转被他轻而易举做了出来,而且做得太过轻松又太过完美,似乎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一样。

    在场的人一开始还暗暗拿自己跟江敛舟的动作做比较,可通常而言,做比较的前提就是两个人的差距并不算大。

    当差距足够大的时候,连做比较都不会了。

    而江敛舟。

    就是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

    所以他们只能专注无比地看着白色滑雪服的少年几个弯压下来,像是一场再完美不过的秀,越看越惊心动魄,甚至到最后齐齐捏紧了拳头。

    直到——

    江敛舟一个压刃,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结束了这场秀。

    他雪杖轻点,一回头,朝着滑雪台上的盛以远远行了个潇洒的飞礼。

    帅得一绝。

    场上一片寂静。

    可寂静之后,不仅是池柏和龚奇瑞,就连那些公子哥们也全都齐刷刷鼓起了掌来。

    心悦诚服的。

    那个蓝色滑雪服的男生先主动围上去说了话:“哥们儿,牛啊!哥们儿是专业的吧?吊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江敛舟取下了滑雪镜,轻轻甩了几下头发,轻描淡写瞥了那个男生一眼。

    ——就是因为太过轻描淡写,所以才显得拽得要死。

    “这就是专业了?”他慢吞吞地问,“这只是我擅长的事情里最不擅长的一项罢了。”

    一众人:“……”

    妈的。

    被狠狠装到了。

    ……

    滑雪台上只剩下了盛以。

    她一眼不错地盯着滑下去的江敛舟,直到这会儿才吐了一口气出来。

    很奇怪。

    明明滑下去的是江敛舟,可她仿佛听到有自由的风在她耳边不停吹拂而过,速度带来的刺激好像在她身体里不断胀大,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不停又不停沸腾。

    江敛舟活得太肆意了。

    好像就是在告诉她,没关系,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活成什么样子都是应该的,人就是要走向理想里的自己。

    理想里的她……

    盛以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也终于向前迈了一步,轻点了一下雪杖,加速向下滑去。

    她虽然算不上什么滑雪高手,但基本的技巧还是会的,加之个性使然,她滑得特别稳。

    反正该炫的技那位大少爷也炫得差不多了,她也用不着多费心思,干脆纯粹地享受起了下滑的快乐。

    ——快乐只持续了没几秒。

    她远远看见那位大少爷像是拿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盛以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紧接着,她才滑到一半,就听见雪场广播响了起来。

    “尊敬的来宾盛小姐您好——”

    盛以:“?”

    广播:“这里是来自江先生的友情提示,提示您记得遵守约定——”

    盛以:“??”

    等等,约定,赌约……

    叫他哥哥!

    靠,盛以脑子里想法一顿,身体微微失了点衡,下一秒,她本来平稳无比的动作就僵硬了一下。

    事实证明。

    人真的不能在进行这种类型的运动时思想开小差。

    这失衡的一瞬间而已,盛以再也没办法恢复本来的平衡。

    是她的性格压抑住了她想要尖叫的本能,谁都看出来了她这会儿已经快要摔下去了,盛以甚至已经在心底模拟了一下等会儿摔完的姿势——

    可以摔,但一定要摔得足够帅!

    她努力保持住镇定,想要避开大家,努力刹车,起码减小速度。

    盛以拐了个不太漂亮的弯,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她闭了下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盛以!”

    盛以微怔,睁开眼朝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

    江敛舟站在了她会滚下去的地方,抛开了他的雪杖和雪板,张开了双臂等着她。

    毫不犹豫的,无所畏惧的,所向披靡的。

    他说:“不要怕。”

    盛以原本觉得她一点都不怕的。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哪有什么不怕,只是……

    只是她直到此刻,才终于拥有了害怕的资格。

    可太神奇了,有了害怕资格的她,反而安心了起来。

    她轻轻笑了一下。

    ……

    不闪不避的少年压根没能抵住巨大的冲击力,盛以扑在了江敛舟身上,两个人一起仰倒在了厚厚的雪堆里。

    预想中的疼痛一点都没有出现,盛以睁开眼,才发现江敛舟躺在了雪地上,整个人都充当着她的肉垫。

    雪飞扬了起来。

    盛以莫名其妙很想笑,她也确确实实笑了起来。

    半埋在雪里的江敛舟,跟着她一起笑,两个人一起笑了好大会儿,他才仍带着未尽的笑意问她。

    “大小姐,能起来了吗?”

    盛以觉得他们好傻,她自己也好傻,比如这会儿被江敛舟怼了,她也没有丝毫的不悦。

    她只是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拍落身上的雪,问江敛舟:

    “是不是很感谢我,给了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江敛舟有些不自然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女孩子太柔软了,哪怕是隔着厚厚的滑雪服,也……

    他好像一点都没感受到冲击力一样,根本不觉得疼,满脑子都是盛以怎么轻成这个样子,平常都吃饭了吗?

    这会儿,他轻轻咳了一下。

    “怎么,承认我是大英雄了?”

    盛以看他一眼:“拜托,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突然失控的?”

    江敛舟顿了下。

    他当然知道她这句话是在说那个广播,可听起来好像实在太有歧义了一点。

    几秒后,他才有点干巴巴地回怼:“怎么就怪我了?”

    盛以一挑眉。

    江敛舟又咳了一声,有点认输一样:“行行行,怪我还不行吗?”

    盛以双手环胸:“嗯,但看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勉强算你功过相抵了吧。”

    江敛舟轻“啧”了一声,可眉眼间尽是飞扬的笑意。

    笑里,纵容的意味淋漓尽致。

    “刚……”盛以抿了下唇,不太熟练地关心了一句,“疼吗?”

    江敛舟接得飞快:“当然疼。”

    盛以有点好笑。

    但又带了几分歉意的,她咬了下贝齿,心悦诚服地遵守了他们的赌约。

    “那——”

    “谢谢哥哥。”

    女孩子的语气放得有些软,比昨天夜里融化在他鼻尖的雪还要软。

    江敛舟顿在了原地。

    他想。

    没关系,疼算什么。

    死了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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