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恋×35
盛以过去这些年里收到过很多很多个新年祝福,发生在很多个场景下。
她大都稍稍一点头,很平淡地回过去一句“新年快乐”,甚至觉得这句话多少有点形式主义的无意义了。
可今天,此时此刻。
她看着就在这一瞬间绽放的无数烟花,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轻盈的祝福,竟然生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我可能真的需要这份祝福”的感慨。
毕竟,就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她自己也辛苦了,她自己也太棒了。
她又遇见了那么多人,她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接近自己的梦想。
所以她也有理由站在这个时间的交界线上,倚在围栏上,抬头仰望星空时对着电话轻声说。
“新年快乐。”
“阿久,新年快乐!”盛元白蓦地走近了几步,递过来一个红包,“特地去取的钱,恭喜我们阿久又长大了一岁。”
盛以眼睛“刷”地就亮了,她直起身子接过来。
……甚至很压手。
盛元白轻笑了声:“这可是正当理由,小叔管不了的。你生日还有一个红包,我已经准备好了。”
盛以抿了下唇,稍顿了顿:“谢谢哥。”
盛元白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希望我们阿久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地长大,不用为了那么多事而烦恼,多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吧。”
盛以点了下头,压下已经溢到唇角的笑意:“那当然,盛以永远都是最强大最自由的盛以。”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了一下。
盛元白稍移了下目光,又注意到了盛以还贴在耳侧并未挂断的电话。
——掐着零点的时间来给盛以拜年?
盛元白眯了下眼,稍抬了下下巴,问盛以:“你同学?”
盛以应了一声。
盛元白点点头,继续问:“就是经常给你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回景城的那个男生?”
电话那边的江敛舟:“?”
自从听见盛元白的声音后,他就一直没说话,只是很安静地听着盛元白跟盛以的对话。
他自然是知道盛以有个关系很好的堂哥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盛元白叫盛以。应该是盛以的小名。
“阿久”。
江敛舟在舌尖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猜测了一番是哪个“jiu”。
像是不小心窥探到了盛以的一些一样,江敛舟又觉得不应该这样、所以忍不住地耳朵发烫,一边又想听下去。
……直到听到盛元白的这个问题。
盛以摇了摇头,回答盛元白:“不是那个,另外一个。”
很好,都成“另外一个”了。
盛元白心中再次警铃大作,又问:“这个你也每天都跟他聊天?”
江敛舟:“?”
盛以再摇了摇头:“这个寒假没怎么说过话。”
何止是没怎么说过话,江敛舟在心中冷哼一声,纠正道,明明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盛元白稍微放了一点心,转念想到在这个点特地打电话过来的怕也没居什么好心,又对这个不知名的男生又扣了十分印象分。
他现在草木皆兵,只觉得他妹妹怎么这么受欢迎,这些个小男生能不能好好学习?
“嗯,聊几句就行了,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去给长辈们拜年。”盛元白意有所指的,“下学期也得好好学习,听见没?”
盛以没太明白,但考虑到盛元白塞过来的巨额红包,此时她分外给面子地应声:“听见了。”
只是顿了下之后,她又莫名其妙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年级第一。”
盛元白:“……”
电话那边的江敛舟微微一顿,下一秒,眼尾就上扬了起来。
行。
他考的年级第一也值了。
江敛舟从小就因为成绩好被太多人夸奖过,可他很少会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夸耀和骄傲的事情。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他突然就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让他感知到成绩足够好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的夸奖了。
盛元白越发觉得不爽。
行啊,寒假也不跟盛以联系,现在都能让她维护了?这小男生手段不错啊。
等盛元白先回去了,盛以还在反思,她刚才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样一句话来。
是事实没错。
可是在那样的语境下说出来,就显得她好像是在炫耀她的同桌一样。
……拜托。
“炫耀”这种词,怎么可能跟她盛阿久联系在一起。
“盛以。”江敛舟先叫了她的名字,慢悠悠地问,“可以啊你,才回明泉几天,就天天跟别人聊天了?”
盛以:“?”
江大少爷轻“啧”一声:“枉我们还有同桌的情谊,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你已经忙上天了呢。”
盛以沉默两秒,反问:“那也没见你找我?”
江敛舟:“……”
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找你干嘛?”
听起来这句话像是挑衅,但其实如果池柏在旁边,一眼就能看穿大少爷的外强中干。
那哪是挑衅的反问,那明明是确确实实找不到理由的自问啊。
要不然江敛舟也不会折磨池柏那么久了……
盛以自然是丁点没听出来的,她顿了下:“为了给我发红包?”
江敛舟:“?”
盛以扬了扬唇角,只觉得今天大概是她回明泉后心情最轻松的一天。
大概是某位大少爷总是太过松弛,所以颇有感染力,连带着她都会觉得好像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等挂了电话,她伸了个懒腰回房间睡觉,江敛舟却睡不着了。
他点进跟池柏他们几个人的群里,看见池柏跟付承泽他们还在深夜畅聊。
【付承泽:我跟盛姐的电话?15秒吧,盛姐太冷酷了。】
【孔怀梦:那看来是我长一点,足足23秒。】
【龚奇瑞:你们好无聊,这都要比?拜托,我24秒我骄傲了吗?】
【jlz:……】
大家齐刷刷被突然出现的江敛舟给吓了一跳,又见他蓦地发了一条消息。
【jlz:感觉有人在追我同桌。】
【叶星瑞:我靠,谁这么大胆?报上名来,保护我方盛姐!】
【孔怀梦:不过话说回来……长成盛姐那样,有人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吧?】
江敛舟盯着孔怀梦这句话看了足足十秒钟,越看越不爽。
可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到底他妈的在不爽什么。
把手机一扔,江敛舟瘫在了院子里的长椅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沉沉的夜空陷入深思。
只是更让人烦的是,这种时候了,江正浩还要来找麻烦。
小男孩儿跑得屁颠屁颠的,一路到他跟前,问:“堂哥,我爸说后天要带我去滑雪!你要去吗你要去吗?”
“不去。”江敛舟眼神都没给他,冷漠得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冰雕,“早腻了。”
江正浩预料到了,但还是一撇嘴:“我们这边的雪场是没什么意思,好想去北方滑雪哦。”
江敛舟垂了垂眸:“那你就……”
江正浩:“?”
江敛舟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江正浩被他吓了一跳,觉得他堂哥可能是中邪了,正想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就见江敛舟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冲他一笑,难得夸奖道。
“可以啊江正浩,你这主意挺不错的。”
江正浩:“……”
坏啦坏啦!我堂哥真的中邪啦!
-
盛以今年的生日在大年初六,刚过了年,盛母跟外公外婆就开始为她的生日准备了起来。
今年的生日会稍显简约一些——指对比以往,作为盛家人,该有的环节照样不可缺少。
可能是春节的时候,盛老爷子和她的一群姑姑伯伯挨个念叨了盛父一通,这几天盛父的态度也有所软化。
连带着,父女俩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的剑拔弩张了。
盛母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还不忘更努力地充当缓和剂。
“阿久,这两件礼服你穿哪件?”从衣服、首饰到鞋子,盛母挨个给盛以认真准备,这天夜里还特地拿了礼服过来问盛以的意见。
盛以对比了一番:“浅蓝色的吧。”
盛母笑了笑:“我也觉得这件好看。”
她又在盛以房间里坐下,顿了顿才问,“打算什么时候去景城?”
“过了初十吧。”盛以回答,“南方寒假短,开学早。”
“那我过段时间去景城看你。”盛母笑道,“你爸就是嘴硬,他昨晚睡前还特地问我你生日准备得怎么样了,还让他秘书选了一套画具说要送你做生日礼物。你也别老是跟他吵,和他撒撒娇,他呀,吃软不吃硬。”
盛以没说话。
盛母很懂见好就收,也知道父女俩之间不会因为这短暂的几天就彻底和解。
生日这天,盛家为盛以举办了一个没那么大型的生日宴会。
盛装出席的盛以有点不习惯。
“怎么了?”盛元白递给她一块小蛋糕,问她。
盛以:“当惯了我的贫穷吃不起饭高中生,觉得你们这种宴会太铺张浪费了,好可耻。”
盛元白:“?”
盛以顿了顿,又真诚道:“但可耻的你们送的礼物还是不错的。”
盛元白:“。”
等送走客人,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外公外婆已经上去休息,盛以坐在客厅里挨个拆礼物,盛母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夜宵?”
盛以一回头,就见盛父跟盛元白已经坐在了餐桌旁,盛元白还给了她个眼神。
行吧。
盛以很给面子地起身走过去,盛母一喜,连忙跟上,又示意阿姨再多上些餐点。
实话说,别说盛母,盛以本人都想不到,她这次回家还能有跟她爸爸如此平静地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确实平静。
只有盛母跟盛元白时不时开口聊几句,最后可能是实在聊不下去了,俩人也不想说了。
终于。
盛父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盛以,”他沉声道,“我前两天跟你爷爷聊了一下,我同意你学美术了。”
盛以一顿。
盛父继续道:“我已经给你找好了老师,是一位很有名的专业老师,美术大家。景城的教育质量不如这里,你下学期就别回景城了,在这念书吧。”
盛以放下了筷子,抬头直直地看着他,没说话。
盛母察觉氛围不太对,连忙缓和道:“阿久,你要是还想再陪陪外公外婆,高三回来读也行的。”
蓦地,盛以轻笑了一下,看了盛母一眼。
她问:“所以,妈,你也知道这件事对吧?”
盛母迟疑两秒,还是点了下头。
“挺好,”盛以说,“是我的学业,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也挺合理。”
盛父已经皱起了眉,盛母抢在他面前开了口:“阿久,我们也是想给你个惊喜……”
“是挺惊喜。”盛以一点表情都没有,“你们想让我去哪我就得去哪的惊喜,大赦天下终于让我回来了的惊喜,从不问我的意愿就可以决定所有的惊喜。”
“砰”地一声,盛父暴怒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盘子都震了几震:“我们都同意了你还想干嘛,盛以,有你这么跟父母讲话的吗!”
盛以毫不躲避,直面了他的怒意:“那我的父母知道我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我的学业起码应该跟我商量而不是通知我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盛以平静而坦荡,“我只想做个思想自由的人。”
盛父被她气得手都在抖。
“阿久,别这样,你爸也是为了你好……”盛母试图劝道。
盛以轻摇了下头:“为我好可不是这样的。”
盛父嗤笑一声,语气里全都是怒意:“那你倒是说说为你好是什么样的?”
餐厅里寂静了下来。
——是盛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段沉默。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微一怔,继而垂眸接了起来。
“盛以?”江敛舟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懒散的笑意。
盛以没开免提,但客厅里实在太过安静,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她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想出来滑雪吗?”他问。
满含征求的意味,全都是“你想去我们就去,你不想去也全是你的自由”的意味。
太过小心翼翼,太过给人安全感,太过在意你所有的感受。
盛以愣了下。
“滑雪?”
“嗯。”他说,“不想的话也没事,我知道你忙……”
“去哪滑?”盛以打断了他。
江敛舟压了压上扬的唇角,似乎很无所谓的:“唔,明泉吧。”
“明泉?”
“嗯,我在机场,刚降落。”
……
盛元白那一刻竟然很神奇地在想。
总归有人会告诉全世界——
盛以想要的“为了你好”。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