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口不错
祈时钦在睡梦中感觉到嘈杂。
“快乐王子的雕像高高地耸立在城市上空一根高大的石柱上面……”
“……他浑身上下镶满了薄薄的黄金叶片，明亮的蓝宝石做成他的双眼，剑柄上还嵌着一颗硕大的灿灿发光的红色宝石……第一题：请问这是谁的书？”
祈时钦一把抄起枕头砸过去，智障音响翻倒在桌上，双眼还盯着天花板，声音继续发出来。
“第二题：用高级程序设计语言编写的程序，具有什么特点？”
“a：计算机能直接执行。”
“b：良好的可读性以及可执行性。”
“c：执行率高但可读性差。”
“d：依赖于具体机器，可移植性差。”
“请问答案是？”
祈时钦半眯着眼，又抄起床头的编程书丢去。
智障音响：“两次答题错误，小爱继续义务劳动。”
“第三题：世界上公认的第一台电子计算机诞生的年代是什么？请答题——”
“1946。”
略带沙哑的声音撞破了正午。
祈时钦耷拉着眼皮，烦躁地起来，他是纯粹的夜行动物，凌晨才回到公寓，睡到中午才起，有时下午才掀起眼皮，淡淡打量一眼这个世界，又继续沉入梦境，起床气非常很大，谁都讨好不了。
“恭喜主人，你于三轮问答后成功起床！早安，虽然已经快中午了。”
智障音响发出违心的恭贺。
祈时钦头发乱糟糟的，摸到手机，发现嘈杂的不仅仅是这个智障，还有西奥的电话，这么早打过来电话，不太正常。
祈时钦回拨过去：“有事？”
西奥迷迷糊糊的，一听祈时钦的声音立马醒了：“祈哥，有个事要告诉你。”
“快说。”
“唔，就是昨晚的客人要还表，约祈哥中午在公园见面。”
因为时间就快到了，祈时钦也没回微信，西奥只好调了闹钟，准时给祈时钦打电话。
“行，我知道了。”
祈时钦要挂电话，末了又说。
“我车停在店里，你开过来。”
“啊？可是祈哥那公寓……”西奥支支吾吾，上个月祈时钦住的小区发生了命案，一男的发神经，把要分手的女朋友杀了，场面极度血腥，而且就在祈时钦的隔壁，那里的房价顿时跌了下去。
西奥过去时总觉得阴森森的。
“哥，要不您换个公寓吧。”
“少说废话。”
祈时钦叫他把车停小区门口，便挂了电话。
他下床去洗漱，没留神踢到了智障音响，他皱眉，命令道：“以后关掉早起程序。”
智障音响歪了歪头顶的呆毛：“主人留着我，难道不是为了起床服务？”
“你想脑袋敲破？”
“就算敲破我的脑袋，我还是存在于计算机中，对了，您还曾经把我当成垃圾卖掉了，三千万就让你丢掉了我，真可惜啊。”
“现在我是你唯一的小爱啦。”智障音响还给自己取名为小爱。
祈时钦只有四字评价：“品味不佳。”
他拎起裤头去洗手间。
等他出来，西奥已经麻利地把车开过来了，还给祈时钦带了一份外卖。
祈时钦在车上吃了外卖，开车去林深远说的公园。
一个冬天过去，树木探头探脑地发了绿叶绿枝，小心谨慎地汲取着春天的阳光。
祈时钦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塞进了两车之间，车门不好打开，只露出一条缝隙，他扫了一眼压线的大众，走了下去。
公园里没几个人，他一眼就看到林深远坐在长椅上喂鸽子。
一堆灰灰白白的笨鸽凑到他脚边不算，还飞上长椅，凑到面包袋子里啄食。
祈时钦长腿一迈，故意踩进洒水后留下的水坑，水花溅起，惊得鸽子乱飞乱窜，都发出不平之声。
林深远抬起头，下意识拿起放在旁边的丝绒盒子，说：“还你。”
那丝绒盒子泛着光。
祈时钦没接，只打量着他：“这借口不错。”
林深远：“？”
祈时钦踢走鸽子，踩上一片梧桐树叶，居高临下说道：“难道不是？用还表当借口，想见我吧？”
“？”
以前他的脑回路可没这么清奇。
林深远一时哑然。
祈时钦端详着他的脸：“你一点没变。”
林深远歪头：“你倒是变了很多。”
“呵呵，拜你所赐。”祈时钦手插在兜里，像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快说，你想要什么？”
林深远忽然觉得丝绒盒子格外沉重，他吸了一口气，言不由衷地说：“我确实有目的。”
祈时钦露出了然的表情。
“昨晚的照片，删掉。”林深远收回了递盒子的手，接着说，“我就把表还你。”
“就这？”
祈时钦似乎才想起还有照片的事，似乎昨晚他只是公事公办，拍了前任的隐私照。
他明显不信，掀唇：“不搞点资源，拿点房屋修缮款？”
林深远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意识到祈时钦说的是他进娱乐圈混饭吃和重建房子的事。
他知道自己一踏入娱乐圈，隐私就等于不存在，但此时此刻，在祈时钦面前，他依然感觉自己最隐秘的地方被狠狠咬了一口。
“那和这件事无关。”林深远压下那种酸涩的感觉，“你把照片删掉就行了。”
林深远的要求只有这一个。
祈时钦打量他许久，从他脸上找不到说谎的痕迹，本来他起床气还没消，这时更上头了。
“又不是没看过。”
他淡淡说。
林深远瞬间薄红了脸。
接着祈时钦又点评：“以前你可不在乎这点事。”
林深远只想把鸟食塞他嘴里。
“总之，你必须删掉。”他嘴硬道。
祈时钦来了兴趣，眯着眼说：“哦？要是不删呢？”
林深远想起来，这人软硬不吃，最爱和人唱反调，性格恶劣起来能气死天王老子。
他深吸一口气：“以前你可没这个兴趣。”
“现在有了。”
祈时钦嘴欠地说。
其实他以前不是没拍过，但很快就删了，理由是心上人近在眼前，哪里需要隔着屏幕看。
况且他可不喜欢有可能的手机隐私泄露，被第三个人看去他能咬牙切齿一整天。
此时的祈时钦却毫无犹豫，冰冷得和石头一样。
林深远的存在就像触他逆鳞一样。
“不过，你就这么自信我没删？”祈时钦忽然反问。
这话说得好像林深远对自己很有信心一样，他脸红又尴尬，还有一点微弱的期待：“那，你删了？”
“呵呵。”看他这么容易上钩，祈时钦大发慈悲地环起双手，说，“你这么想知道的话，给钱，五块钱给你看一次。”
林深远：“？”
看自己的照片还要缴费？
上个世纪来的资本家？
林深远咬牙，干脆提高了筹码：“多少钱你才删？”
祈时钦被激起了兴趣，懒懒掀起眼皮：“你想听哪个答案？标准题，还是创新题？”
“……标准答案就行了。”
“可以，给你标准答案，你只要每天给我五块，达到四万就行。”
四万，似乎还算合理。
林深远想起之前到账的片酬，去掉三分之一也还剩下一些。
他拿起手机，示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祈时钦懒洋洋的：“你确定？”
当然确定。
这种事自然要早点解决。
祈时钦倒是配合，打开了收钱码，直接让林深远转账过来。
林深远扫了码，打了四万，输到最后一位密码时，祈时钦盯着他的手，勾起了嘴唇。
林深远忽然脑子一灵光，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每天给五块，达到四万。
这答案的要求是每天都要给五块，而总数达到四万了才删照片，这里的重点不在于钱要多少，而在于天数。
根据题意，每天给五块，要积累到四万，少说也要21年。
那他得在上个世纪就开始缴费，才能在今天让祈时钦删照片。
林深远：“………………”
还好发现得快。
他缓缓抬头，祈时钦勾着唇，晃着手机等交易费过来。
“……”林深远僵硬着，“就算我给了钱，你也不会删吧？”
祈时钦：“算出来了？”
林深远抿唇，缓缓关闭了转账页。
祈时钦：“你还可以考虑创新题，每天一毛钱，分期付款，也是四万。”
林深远：“那我是不是要从秦始皇吞并六国起就要开始给你交钱？”
祈时钦：“不用，宋朝起还来得及。”
林深远：“……”
腹黑就两字。
林深远实在是搞不定这人，只得退了一步：“你别发出去，一切都好。”
祈时钦：“那要交保管费。”
林深远：……这巧立名目的本事真是了得。
祈时钦：“毕竟放银行保险库也要钱，我这里优惠多了。”
林深远：“校友八八折，是吗？”
祈时钦瞥他：“我这么像葛朗台？”
……是啊，你才知道吗？
林深远：“开个价吧。”
他认命了似的，嘴里嘟哝着。
鸦羽般的眼睫投下一片浅色的阴影，落在细致的眼下，像会被拭去一样清淡脆弱。
昨晚的照片忽然杀到眼前。
白莹莹的一片如冬日的初雪覆在身上，线条如山过水，勾人遐思，分明纯白，却异样靡艳。
祈时钦忽然嘴里渴，喉结滑动，溢出低沉的声音：“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