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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栀子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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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老板,根据他这半年的观察,他家老板话不多,嘴又毒,能一个字说完的,绝不说两个字,刚才他却一口气说了十六个字,还不算标点!

    显然这包化肥很重要。

    听打工的大学生说,老板送走了“深”字号包厢的人后,手上的表打赌输了,只换来了一包肥料,对面的花店就有卖,一包三五块。

    莫非,就是这包肥料?

    那真的是要报社了。

    西奥谨慎地看了一眼那包化肥:“肥料的话,可能没什么含义?”

    祈时钦不同意:“你再看看。”

    西奥:“难道祈哥喜欢种花?”

    祈时钦:“我家寸草不生。”

    仙人掌都萎了。

    西奥额头冒汗:“那就是希望你种花?”

    祈时钦:“麻烦。”

    祈时钦再指着那包化肥:“仔细想想。”

    西奥有点绝望。

    到底要他想什么?

    祈时钦把化肥扶正过来,给他看上面的字:“再看看。”

    西奥瞪大了眼,努力看清那化肥上还有什么玄机,毕竟是高级腕表换来的呢。

    结果,还是一包复合肥啊。

    等等!

    西奥盯着上面“复合肥”的字样,忽然灵光一闪:“莫非,复合肥就是求复合的意思?”

    孺子可教。

    祈时钦微微扬了扬嘴角。

    西奥心悦诚服。

    这招高啊。

    他立马狗腿地问:“莫非和您打赌的是前任?这么委婉?”

    害他以为是要下毒呢。

    “能入祈哥的眼,长得肯定漂亮吧?”西奥继续巴结着。

    祈时钦喝着马丁尼,眼前浮过林深远的身影,喉中的酒不由得火辣起来。

    西奥更好奇了:“祈哥,快说说看,对方是什么人?美不美?”

    祈时钦瞥他:“你说呢?”

    西奥洗耳恭听:“到底有多美?”

    祈时钦想了想,随口说了四个字:“志洁物芳。”

    西奥:“???”

    哥,你倒是照顾一下文盲的感受!

    西奥立马穷追猛打:“这么高的评价,那肯定是要复合对不对?”

    祈时钦没说话,半晌才呵了一声:“复合个鬼,再让他甩我一次?”

    什么?老板竟然是被甩的那个?

    惊!好像偷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西奥又好奇又觉得不能再好奇下去,再好奇就要掉脑袋了。

    “休店吧。”

    祈时钦喝完了马丁尼,拿起外套回去,西奥送他到门口,看他坐上车后才回到店里,他往吧台上一看,那包化肥不见了。

    祈时钦的公寓就在附近的街区,靠近商业区,算得上是高级住宅区。

    他推开房门,卧室里飞快地跑出来一个圆滚滚的智能音响,头顶还竖着一根呆毛:“主人,可真让人担心,要是你再晚十分钟回来,我都准备打自杀救助协会的电话了。”

    “为什么我要自杀?”

    祈时钦冷淡地脱下衣服,他的外套口袋里装着那包化肥,在车上他好几次想扔了它,丢进哪里个垃圾桶里。

    他扔开外套,去解衬衫。

    他的衬衫扣子总是从第二颗开始解,因为没有第一颗,每件衬衫他拿到手后都会扯掉第一颗扣子,因此他的衬衫扣子都是残缺的。

    祈时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智障音响眯起感应眼,扫描着他的身体,夸张地说道:“主人,你的八块腹肌会很受欢迎哦。”

    “闭嘴,我发明你不是叫你搞偷窥。”

    祈时钦踢了它一脚。

    智障音响发出咳嗽声,有模有样地说道:“今天可是大日子,你忘了吗?三月十七日,是你们相遇的第一天。”

    祈时钦换衣服的手一顿。

    智障音响继续说:“所以我才担心你会自杀啊。”

    说完,智障音响忽然发现自己腾在了空中,紧接着咚的一声,祈时钦面无表情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啪的一声,垃圾桶盖上了。

    正好嵌在桶里的智障音响:“……”

    嗯,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它干脆独自在垃圾桶里唱起歌来。

    祈时钦解开皮带,走进浴室。

    花洒冰凉的水下来,淋到身上,水声淅淅沥沥,如同雨水落下,祈时钦思绪位移,不禁想起了第一次的相遇……

    ……

    ……

    刚下过雨,渝中高中教学楼前的栀子花含着雨露,微微朝天开了一朵。

    沉绿的叶上洁白芳郁,清而甜的馥芳里有低头不语、香气益清的品格。

    祈时钦踩着花坛的边缘,冷淡地看着攀到了脚边的一朵栀子花,花上的雨露滴到身上,晕开了一个个湿润的圆痕。

    半个小时前,饭点还没过,班主任笑眯眯叫住他:“时钦,等会有个转校生要来,你身为班长,就负责带他去宿舍。”

    祈时钦看了时间,12:35。

    别说转学生,连一片影子都没出现。

    他拎起渝中的外套,转身就要走。

    “你好,高中部怎么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仿佛带着栀子香的声音。

    祈时钦回过头。

    隔着一片雪白的栀子花,林深远站在他斜后方,雨水浸过的空气轻灵湿润,他在其中,白衣黑发,清离的眉眼映着栀子花的肤色,五官仿佛上帝捏出来似的,每一处都在黄金比例上,绿叶点缀在他周围,像要将他镶入画框,珍藏在自然中。

    他的出现如此离奇又突然,像是美的主人一不留神,将他从一片白色的栀子花中诞生出来。

    祈时钦微微一愣,才开口:“你是新来的?”

    “刚转校过来。”

    林深远回答,祈时钦注意到他的唇形独特,线条似是爱神的弓箭,芳唇靡软,仿佛梅子酒里浸泡的玫瑰。

    祈时钦张口:“林深远?”

    林深远微微惊讶,眉眼里又有一丝划过的戒备,和小动物一样。

    “是我。”他缓缓说。

    祈时钦敲了敲手表:“新来的,守时是最起码的社交礼貌。”

    林深远歪头看着他。

    祈时钦:“我是来接应的,带你去宿舍楼。”

    林深远:“好。”

    祈时钦:“前提是你告诉我,这半个小时你去做了什么。”

    林深远斟酌了几秒:“过来的路上碰到了要紧事。”

    “哦?”

    “司机不知道我的学校,把我送去了礼成高中。”

    “隔壁那个草包贵族中学?”

    “里面的图书馆挺好的。”

    “哦?还有时间去逛图书馆?”

    “只看了半个小时。”

    “呵。”

    敢情这家伙去隔壁贵族中学白嫖了图书馆,才想起自己进的是渝中贫民窟。

    林深远接着开口:“还和人打了一架。”

    祈时钦上下打量他和百合花枝一样细的身板:“结果怎样?”

    林深远想了想,伸出手。

    祈时钦挑眉,用眼神询问这玩的是哪出。林深远示意他把手给他,祈时钦这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懒懒伸去。

    林深远握住他。

    手上传来纤软的触感,接触的地方不知为何有些让人微麻,空气的栀子香微微发腻,祈时钦看着面前的新生一丝不苟地扣住他的手,按到他的肩上。

    “推我一下。”

    林深远松了手,对他说。

    祈时钦又挑起眉,手指轻轻发力,按着新生衣料下精致的肩骨,推出去。

    还没推开,手腕蓦然被抓住,一招反拧,腕骨似乎要被粉碎,祈时钦毫无防备,紧接着天旋地转,天空蓦然旋转到了他的脸上,而大地从脚下到了他的背下。

    他被摔到了地上。

    祈时钦足足愣了两秒。

    罪魁祸首在他旁边,低头俯身,告诉他:“就是这个结果。”

    祈时钦:“……”

    看不出这小子还挺会揍人。

    林深远:“这里是草地,不疼吧。”

    祈时钦:“还可以。”

    他撑着手腕起来,林深远对他伸出手,试图拉起手下败将。

    祈时钦握住他,忽然一笑,手上骤然用力,将林深远拉下来,掀翻在栀子花丛中。

    花上雨露皆碎,纷纷坠落。

    林深远陷在花丛中,祈时钦压在他和栀子花上,按住他的手,学着他的语气开口:“这里是草地,不疼吧?”

    “……”

    雨露滴下,落在林深远略带愠色的脸上,洁白的栀子压在他的额前。

    祈时钦喉结一动,分明是面前的人压垮了栀子,他却觉得这人比花更易碎。

    “看你这么乖,还挺野。”

    祈时钦声音低沉。

    林深远辩解:“是你好奇结果。”

    祈时钦:“嗯哼。”

    林深远:“可以放开我了吧?”

    祈时钦没放:“说说你还怎么揍了礼成的草包?”

    林深远为那个手下败将解释:“他好歹也是年级第一。”

    祈时钦:“哦,专挑第一搞?”

    这话里有深意,林深远没听明白,接着祈时钦便松了他。

    林深远从栀子丛中起来,沾了一身水珠的晕润,还有栀子的清香。

    “住校你就带这么点东西?”祈时钦帮他拎起掉在地上的书包,皮的,料子软糯。

    林深远看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住了。

    “走,带你去宿舍楼。”

    祈时钦丢给他包,走在前面,一路穿过校园的广玉兰树道,去宿舍楼,走着走着,身后忽然没了脚步声。

    祈时钦一回头,人丢在了几米之外,仰着脸,正盯着广玉兰里唯一的一株真玉兰树。

    已是三月,这株玉兰树似乎被春天遗忘了,枝头光秃黝黑,一花一叶也没有。

    “唤来寒冬的,是我那颗任性、冷酷的心……”

    林深远的声音轻轻,带着清水风吹的调子,像是某种神秘的吟唱,惹得祈时钦以为是错觉。

    这句话出自王尔德《巨人的花园》,他顺口问:“你喜欢王尔德?”

    林深远眼中有些微星光一晃,明明落落:“他的书我都有。”

    祈时钦也有一本:“《自深深处》呢?”

    这本狱中书集合了王尔德的书信,怀念着过往,反省着与同性情人的点滴,章法惊人,文采可见大家,凝结一生,堪称绝笔。

    林深远微微抿唇:“当然。”

    神是奇怪的。他们不但借助我们的恶来惩罚我们,也利用我们内心的美好、善良、慈悲、关爱,来毁灭我们。

    这是林深远记得最清楚的一句。

    祈时钦评价道:“可惜他只有深,没有远。”

    这话里略带调侃。

    在写完《自深深处》后,王尔德出狱,很快便英年早逝了,这本书成为了他的绝唱。

    林深远拧起脸,盯着似乎是在指摘他的祈时钦,此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感觉到这个人莫名懒倦冷淡,像最大的尘埃星球里藏着看不见的针。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说。

    祈时钦:“不着急,去成绩榜看,第一就是我。”

    林深远:“?”

    好家伙,转校第一天,他就揍了两个第一。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没说过话,到了宿舍楼,祈时钦转头要回去:“宿舍402,我不上去了。”

    林深远开口:“我也不用上去。”

    祈时钦:“?”

    林深远:“刚才我就想告诉你,我不住校。”

    祈时钦:“……”

    祈时钦:“耍我?”

    林深远微微一笑:“你认为是就是。”

    这笑容残余在眼前。

    一周后,祈时钦再走过那条广玉兰校道,意外发现,那近乎自闭的玉兰树结出了莹白的花骨朵。

    很想,

    摘下来。

    ·

    水雾缓缓上升,花洒关上。

    思绪又飘回来,他还记得那年的栀子和玉兰花,初遇的时节历历在目,正好就是17号。

    那一天的相遇后,祈时钦的世界便飞速旋转着,最终如所有恒星的归宿一样,在猛烈的燃烧后归于尘埃大气,以林深远的不辞而别结束。

    祈时钦走出浴室,头发上的水滴还未干,一滴滴砸在线条削直的肩膀上,再翻山越岭往下滑。

    智障音响已经成功越狱,躲到了床底下。

    祈时钦走到沙发前,忽而看到茶几上陈放着那包腕表换来的肥料。

    旁边放着手写板,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几乎辨认不清。

    智障音响写的:

    扫描到陌生物品,请主人指示。

    祈时钦看着歪扭的字形,就知道最近的调试都失败了,手写程序还是没校对好,机械臂和电子眼的感应精度依然不够。

    总之,就是垃圾玩意。

    他丢开手写板,望着百达翡丽换来的花肥,一眼扫到后面的说明书——

    本产品采用高塔造粒工艺生产,不仅含有丰富氮、磷、钾、铁……适合各类瓜果蔬菜、花卉……

    这一行行的文字枯燥无味。

    一按包装,里面的肥料发出咯吱的声音,颗粒在里面相互碰撞。

    智障音响从床底跑出来,电子眼偷偷看他。

    祈时钦盯着花肥正面,手指擦过包装上的字:

    ……复合,肥。

    呵呵,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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