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天气晴朗,和风煦煦拂面,阳光倾洒在深渊秘境之外的一片空地上,投影下两位女修曼妙身姿。
一人坐在大石头上,吃着苹果,好不惬意。
另一人微弓着背,手持簸箕和扫帚,如同耕地老牛一般沉默而勤恳。
她,虞花妤,就是那个扫地中的大冤种。
虞花妤不耐烦地揪下飘落在发顶的树叶,一把丢进簸箕里,胡乱将满地落叶扫成小土堆,一股脑全扫进去。
早知道昨天就不逃了。
现在可好,别的弟子去入门修行,了解宗门事项,而她一大早就被抓来在秘境外捡树叶。
虞花妤哀怨地叹口气,抬起头,负责监工她的萃怡师姐正看着树上筑巢的鸟儿。
萃怡师姐咬一口苹果,腮帮子鼓鼓,鸟叫声清脆响在树梢间,她的脑袋跟着鸟叫声在几棵树中打转,快乐地前后摇晃双脚。
虞花妤再低头看看自己。
左手簸箕,右手扫帚,以及满地掉落的树叶,和刚才大劲儿被揪下的几根黑头发,更衬得她可怜兮兮的。
岐寞宗管打扫叫修行惩罚,不让捏决,必须手动,说是提升耐心与修行力。
虞花妤揉了揉腰,没有用的,她上辈子隔三差五地和全班同学一起修行也没成仙。
腰间的灵符袋还好重,系统昨天说放了什么任务的东西进去,她都还没来得及看。
一阵风吹过,鸟叫声更欢,咬苹果的声音更清脆,吹落的树叶,也更撒欢地成双成对地落下,正巧落点在她刚扫完的空地上。
虞花妤的脸一下子垮了,得扫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吃饭啊。
“别的新入门弟子,一听说深渊秘境,都好奇得不得了。你倒好,从头到尾就哭丧着脸。”
萃怡师姐跳下大石头,将苹果核丢进簸箕里,笑眯眯地:“你就一点不好奇南执砚?我不过负责深渊秘境外围这块,都快被问烦了,你倒是一句都没提。”
虞花妤装作懵懂地问:“他们都好奇些什么呀?”
萃怡师姐故作玄虚地压低声音,“都好奇他是不是如传说中好看,光一张美人脸就足以魅惑众生。”
“那他有这么好看吗?”
虞花妤眨巴眼,悄悄放下簸箕。
“倾国倾城,无人可比。”萃怡师姐来了兴致,“早些年,各宗门还维持表面关系的时候,时不时办些切磋擂台,南执砚漫不经心一笑,就勾得别的宗门第一的弟子,当场失手摔落武器。”
“嚯!”
虞花妤挨着一旁的大石头坐下。
“那人被打飞出去后,苏醒后的第一件事,竟是焦心询问对手的名字,没几日就转来咱们宗门,只为再看南执砚一眼。”
“哇!”
虞花妤锤捏站了一上午的腿。
萃怡师姐越讲越起劲,“他是长老们授课举例时,出现频次最高的天赋之才,由他提练出来的数种组合灵符,早被载入岐寞宗独家秘笈的本门宗法里头。以后啊,都是要背的。”
“……”
虞花妤狠狠放松腿部肌肉,祸害遗千年!
萃怡师姐只觉得好久没聊得这么畅快淋漓,平常总有人喜欢打断她说话,虞花妤求知若渴的捧场让她很是受用。
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萃怡师姐声情并茂地描述南执砚过去的辉煌事迹,感叹他如何又从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心生邪念而违逆天道,成为尘封往事。
越要可疑隐瞒的事越容易加倍地发酵,索性后来,岐寞宗也不压着不让讨论。
因而才有如今每年新入学弟子在训诫日之时,进入秘境里观赏一眼,还成了招生的一大特色。
光影透过层层密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随风摇动的点点光斑,萃怡师姐甜甜的声音仿佛忽远忽近。
虞花妤感受着拂面微风,惬意地应和,“师姐,你好厉害啊,知道这么多的事。”
“在这儿这么久,我也不是白干的。不过可惜,这些都是听来的,传闻南执砚不好相处,又冷又傲,真正与他接触过的极少——对了,我知道谁那儿还私藏了他的画像,我去要来给你瞧瞧,你打扫完记得来找我!”
萃怡师姐迫不及待地起身,如风一般的背影消失在小道尽头。
速度之快,虞花妤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又一阵风,吹得树叶簌簌掉落,虞花妤嫌弃地弹跳起来,甩了甩手捏了个决,迅速清理完满地的落叶,溜了溜了。
她走了没两步又停下,回过头看了一眼东北角上乱石堆叠的地儿。
小说里温轶芽就是从乱石中意外跌落进秘境里,万一等会温轶芽来找她,找着找着就把自己坑进去,那不是又白干。
不行,得找到那个裂缝口,彻底堵死从外头掉进去的路。
虞花妤弯着腰开始找,磨磨蹭蹭找半天,腰又酸起来。
这灵符袋里到底被装了什么进去,她抬手要解开,余光瞥见亮着光的小缝。
顺着光扒开乱草,巴掌大的洞,偏偏亮的有些刺眼。
应该不是这个吧?虞花妤凑近看一眼,就这么小,人能摔进去——
一阵巨大的吸力,如同坠入海底,扑面的窒息感。
虞花妤胸闷一口气喘不上来,五官如同被封闭,她挣扎着想伸手,活动四肢,却没有得到身体上的反馈,移动了却也好像没有。
恐惧的感觉一点点蔓延上来,忽地慢慢恢复知觉,好冷,这四周好冷。
她睁开眼,天空不断飘落鹅毛大雪,快要落进眼睛里。
她伸手想抓住什么,除了不断从身旁飘落的雪花,空无一物。
虞花妤扭头朝身后看一眼,地面上的石块小得快要看不清,她竟然漂浮在空中!
来不及细想,她开始掉下去了!
“砰”得一声,虞花妤摔在厚厚的积雪之上。
疼痛感从四肢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冷。
她迷糊地在脑内搜索原主的心法,运转功法,驱走寒冷,缓解四肢百骸的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雪花扑扑簌簌地掉在她的脸上,虞花妤晕头转向地爬起,天寒地冻的密林之中,一望过去地面白雪皑皑,树上压着层层积雪。
她居然真的摔进来深渊秘境里……不对,虞花妤晃晃脑袋,积雪从她的肩膀抖落下,这是深渊秘境里的妖兽密林。
南执砚因为被宗门发现使用力量,才知道一直被他隐瞒了真实的实力,将他钉上更可怕的封灵力烙印,丢进来,想探测他的力量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妖兽密林以破败的神庙为中心,常年落雪,甚至传闻有上古的妖兽,和万年惨死冤魂而成的野鬼徘徊。
原文里只轻描淡写这段经历,温轶芽意外掉落进来,发现被完全禁锢力量差点死在这里的南执砚,无意中驱动圣女的力量救了他。
虞花妤扶着树干爬起,她可没有什么真的圣女力量,救不了人,还是赶紧走,别给妖兽送温暖。
虞花妤站起身,忽地发现不远处的树底下倚靠着一个人。
南执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看她。
纷飞的大雪之中,他的眸子漆黑,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对她的掉落也无动于衷。
看来宗门这回彻底封住了他的灵力,连绿眸的颜色都保不住,他脆弱得如同是个普通人。手腕上一闪而过红色禁锢咒纹代替镣铐,地上的治愈灵阵闪着光圈暗淡,他果真像是一点都不能汲取力量。
虞花妤一时看呆了眼,她没想到,墨发墨瞳的南执砚,看起来竟会比平常更妖孽几分。
他明明更该看起来,如同是个普通落难的修仙弟子,可偏偏一张脸漂亮得妖气十足,更让人觉得这幅精致绝美面容,不该也绝不会出现在一个普通弟子身上,溢出的肆虐妖气将他笼罩,让她移不开视线。
“……”
虞花妤抬手若无其事地朝南执砚挥了挥手。
南执砚淡漠得如同不认识她,冷淡地阖上了眼。
大雪纷纷扬扬洒落,雪花都对美人温柔几分似的,轻柔地挨着单薄的肩头,当真要成了冰美人。
这要再装作没看见,自己一个人跑,就不太合适了吧……
虞花妤艰难地踩着厚厚的积雪朝他走去,握紧腰间的灵符袋,小心思迅速活络起来。
不如等会带着他一起逃跑,救他一命,卖个人情。
虞花妤在离他几米的距离停下,“师兄,又见面啦。”
“……”
虞花妤也不尴尬,还挺得意的邀功,“我其实是知道你会有危险,特意来救你。”
她张开双臂拉伸,原地热身起来,一边真诚地瞎掰扯,什么圣女的预言力量,舍不得师兄受苦,让自己的谎言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热身完,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清冽如霜雪的声音很低地回了句“不需要”。
她回头看他,南执砚阖着眼,比第一次见面时,脸色更加苍白。一身白衣几乎与苍茫大雪融为一体,清清冷冷的,像是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
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虞花妤收回思绪站起身。
和人打她还会发怵,若是和没什么过多意识的妖兽打,四舍五入就是人机对战。
虞花妤深呼吸,留意着轰隆隆迅速而来的方位,心里还是紧张的,但她发现,每当有危险的时候,潜意识里飘出来的灵决都挺好用的。
捏紧沉甸甸的灵符,她都没来得及打开看,虽然一晚上莫名厚实不少,但灵符多多益善。
声音越来越近了!
虞花妤反手从灵符袋里,掏出一张四四方方的信纸——
怎么会是信纸?她灵符不长这样啊。
虞花妤低头,懵逼地展开信纸,上面是黑色的印刷体,标题以巨大的字号写着:「重金求子,真心寻找有缘人」
虞花妤两眼瞪大,什么玩意儿??
又掏出一张:「美容美发,开业特惠,充三百减五十~」
再一张:「小额借贷,利率极低,为梦想助力!」
她的灵符呢?
她好多好多张厉害得飞起的灵符去哪里了!
不死心地扒拉出来好多张,剩下大片空白的信纸。
虞花妤的表情逐渐惊悚。
轰隆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抬头就对上那个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团,长得像巨熊的妖兽。
虞花妤回头看南执砚,他的眉眼如霜凉薄,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妖兽,仿佛真看淡生死,无所谓死在哪里。
虞花妤强行镇定,“师兄,你在这躲躲,我去收拾它。”
她转头大声跑起来,妖兽的目光立刻朝向她。
虞花妤把妖兽引开,刚离了南执砚的视线范围,就原形毕露,哇哇乱叫地被打得满林子里乱跑,好在她濒死之际跑起来还是相当快。
寒冽的风呼啦啦在耳边过,她这才回忆起昨天系统植入的消息:
「补偿任务:发小广告(1/100);限定时间:30日;任务目标:筹集小黑屋构筑资金,1w灵石」
虞花妤的眼泪都要跑出来了,她去哪里发那么多小广告。
首先,那些有字的信纸还只是样例。
其次,空白的信纸要她自己来发挥,写满一百封,发出去。
最后,要靠这些筹集到1w灵石。
就她那个字往上面写,有人能看懂吗。
就算看懂了,能有人买账吗?
更要命的是,任务期间,这些小广告强行占用她的灵符格位数,非逼着她去赶紧派发完,不然就没灵符可以用。
真要死在这里啊,难道她要把小广告糊妖兽一脸,物理攻击闷死比她大十倍的黑团吗。
背后的树一棵一棵倒下,断枝混着雪球乱飞。
虞花妤好几次被打得吃痛,她不认方向地瞎逃窜,跑着跑着竟然又跑回来了。
远远见南执砚扶着树踉跄地站起来,虞花妤赶紧换了方向,冲南执砚挥手,“师兄,莫怕,我保护你,必然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狠话都摞了,面子不能丢啊,虞花妤你可以的!
背后又是惊天动地的一爪子,虞花妤仓皇逃窜。
要不她真的试试给妖兽发小广告?说不定妖兽不但能听懂人话,还付得起灵石,正巧也想了解一下小额借贷——
有什么东西被扫过来了,那妖兽好像拔了棵树!
虞花妤来不及回头看,她的胳膊忽地被一把抓过,头顶是什么飞了过去。
满地的积雪都被震起,一阵阵被从树上抖落下的小雪团四处砸开,妖兽活生生把自己给震懵了,环顾四周看不见人影。
虞花妤陷进雪坑里,南执砚喘息着,双手支在她的身旁,悬空压在她的身上护着她。
他刻意保持着距离,但体力不支,低低的喘息声若有似无,暧昧得挠在心尖,一阵一阵撩拨的痒。
虞花妤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根通红,他怎么可以喘得这么色|情……
“手。”
虞花妤立刻放开无意中抓住南执砚腰带的手,不料,南执砚反握上她的手。
他阖上眼,声音有气无力,“灵力渡我,我没办法汲取灵力。”
虞花妤跟着南执砚的指示,将灵力传给他。
妖兽还在漫天怒吼,虞花妤却只听得见心跳砰砰。
近距离看,更惊艳于南执砚的好相貌,眉眼细致,扣下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随着灵力的传输,苍白的皮肤稍微有了些血色,他轻皱眉头,低低的喘息声都仿佛被放大,墨发垂落在她的颈侧,痒痒的,她莫名不敢动弹,好半天不敢大声呼吸。
躲在雪坑里的两人,衣服都有些凌乱,偏偏雪坑不深,为避免被妖兽发现,只得保持着暧昧的距离。
南执砚的手指逐渐温热起来,像亲昵地牵着她的手,虞花妤的灵力一点点失去,逐渐冷起来,她刚一忍不住缩了缩,南执砚便睁开眼,松了手,表示够了。
虞花妤茫然地看着他,这回这么客气,都还没上次一半多。
南执砚扫一眼正暴走拔树的妖兽,“灵符给我。”
虞花妤浑身一僵。
他垂眸看她,“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的话,灵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