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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都给我住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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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涛很快就将马牵了来。

    给燕宁准备的是一匹枣红马, 额头上还有一络白毛,体格修长健美,但相比朱涛手中牵着的大黑马来说, 枣红马看起来还是要稍微要娇小一点。

    朱涛解释:“小白是匹母马, 刚两岁, 性格算是比较温顺的,除了爱贪吃没啥别的毛病。”

    朱涛他们各自都有马, 但因为是军马的缘故一个个的脾气都烈得很。

    虽然燕宁主动要求说骑马,但朱涛摸不清她的底细也不敢真冒然叫她上, 只能寻了一匹相对来说性格温顺的母马给她。

    说着,朱涛又递给燕宁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荷包:“这里面是松子糖, 小白爱吃。”

    还没等燕宁接过,一颗马头就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歪着嘴想去叼荷包, 却被朱涛反手打了一下:“这么着急干嘛, 饿死鬼投胎啊!”

    大概是听出朱涛是在骂它, 名唤小白的枣红马立马就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张嘴就是一个喷嚏, 直接就喷了朱涛一脸口水, 气的朱涛吱哇大叫, 却只换来枣红马一个大大的白眼。

    难怪这么大气性,这马说起来还只是一小姑娘呢。

    燕宁被一人一马的交锋逗笑,忍俊从朱涛手里接过荷包, 倒出一颗松子糖摊在掌心,一手轻摸马儿长长的鬃毛, 轻声细语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乖乖, 吃吧。”

    燕宁先前就觉得这马脑袋上的那簇白毛看起来似乎挺眼熟, 仔细一回想,这不就是给她拉车的那匹吗?

    说起来也算是老朋友了,只是从前它是拉车,今儿得拉人。

    燕宁撸马的手法十分老练,加之又有松子糖的引诱,很快就成功俘获枣红马的芳心。

    一连六颗松子糖下肚,枣红马已经开始主动用脑袋蹭她的手心了。

    燕宁对马儿的亲昵感到很是受用,干脆就搂着马头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乖宝儿,待会儿得叫你受累啦。”

    枣红马显然还是头一回受到这待遇,本来就圆圆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圆,但下一秒就愉快的打了个响鼻,甩着尾巴撅着嘴就去亲燕宁。

    燕宁不妨被它亲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燕宁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

    岑暨早就已经端坐于马上单手拎着缰绳,做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的准备,结果就见燕宁还在那儿与马嬉闹是一点都不着急。

    他嘴角抿的笔直,脸色紧绷,显得面部轮廓愈发锋锐疏冷,他修长的手指微屈,指尖在马背上有节奏的轻点,眉宇间已经染上不耐,几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如果按照岑暨一贯的脾气,他早就已经要不耐烦冷声催促,可偏偏拖延的人是燕宁…

    岑暨还记得她方才的“骑猪”言论,他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然为何能将他的冷言冷语理解为是对她的关心。

    岑暨承认,他现在甚至都对燕宁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畏惧感,没办法,打又不能打,骂又不管用,除了躲着走还能怎么着,当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岑暨自己都沉默了。

    万没想到向来都只有叫别人吃瘪抓狂的份儿的肆意如他,居然也会生出要躲着一个人走的想法,自从昨夜破庙相遇开始,他似乎就一直在破功。

    所以,她跟他上辈子是有仇吗?

    岑暨心中郁闷,偏秦执又是个没眼色的,还在旁边一个劲的叽叽歪歪,嘴里说的全是燕姑娘如何如何,听得岑暨脸色是越来越冷。

    就在岑暨耐心耗尽准备直接叫众人出发的时候,那边一直在和马儿交流感情的燕宁也动了。

    只见燕宁先是伸手拍了拍枣红马的头,然后左手拉紧缰绳,右脚用力蹬地而起,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就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马背上。

    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且潇洒,绝对不是新手可以做到的,朱涛看得一呆,随即就伸出了大拇指:“燕姑娘厉害。”

    岑暨正好瞧见了她上马的这一幕,不禁还有些怔然,原来她还真会骑马?

    愣神的功夫燕宁已经就发现了他的目光,挑眼看来的同时还不忘朝他扬眉,眼眸流转间顾盼生辉,阳光碎片落在她脸上,眉宇疏阔神采飞扬,如最绚烂的骄阳灼灼生辉。

    岑暨唇抿了一下,淡漠移开目光,一夹马腹:“出发。”

    来凤村是澧县下辖的小村庄,离县城差不多十二三里路的样子。

    何老三夫妻俩先前是借的驴车来的,但眼下他们着急,而驴车速度又慢,就干脆由两个衙差分别带着驱马前往。

    一队人迎着烈阳往城外策马狂奔,旁人只觉一阵风卷过,再回首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十二三里路对于骑马来说也要不了多久,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有何老三指路,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村子入口。

    来凤村并不算大,因为村子里曾经出了好几位举子,所以就取名为来凤,也算是有凤来仪望子成龙的意思。

    村子小,放眼望去全是连成片的农田,因春天已经来了,田间作物也开始复苏,绿油油的十分景气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他们一行加上衙差捕头差不多共有十三四个人,又都是骑的马,别的先不说,光是衙差那身衣裳就够打眼的了,一看就知道是官府的人来了。

    村子里一向平静安稳,乍然来这么多人肯定是会引起骚|动,不过既然声势浩大的来了,想不惊动人怕是不行的。

    岑暨不想耽搁时间,打算直接去何巧儿的埋身之地开棺验尸。

    可问题来了,何巧儿葬在哪儿何老三并不知道,或许是葬在李家祖坟里,但他不知道李家祖坟在什么地方。

    不过没关系,何老三不知道,但同村的其他人肯定是知道的。

    岑暨遣衙差去问周围的村民,很快,衙差就问完回来了,还顺手带了几把铁锹锄头,毕竟扒坟也需要工具不是?

    既然知道了地方,那自然是直接前往,不论是岑暨还是燕宁都没有想说去李家先知会一声。

    废话,难不成你要大喇喇上门跟人家说‘你准备准备,我要开始刨你家坟了?’不被人用扫帚打出来才怪,是嫌自个儿事不够多是不是?

    当然是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啦!

    见一行人呼啦啦朝另一个方向策马而去,在一边全程目睹的村民不禁喃喃:“乖乖,咋突然来这么多官爷,难不成是咱们村有谁犯了事儿?”

    “欸,王二麻子,方才官爷去你家干嘛了?”

    那个叫王二麻子的村民挠了挠头:“也没干嘛,就是问前儿死的那个李家儿媳葬在哪儿,还找我家借了两把铁锹。”

    “对,找我家也借了,”另一个村民也挤过来,伸出两根指头:“两把锄头呢。”

    “好端端的问人葬在哪儿干嘛?还又是铁锹又是锄头的,难不成”先前问话的那人眉心一跳:“难不成是想去掘坟?”

    “啥?”这两个字一出来,众人都被唬了一下,一个个瞪大了眼:“掘坟?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呐,没听说李家媳妇儿犯了事啊。”

    人都死了还要掘坟叫人不得安生,要不是来的是官府的人,怎么着都得被骂一句丧心病狂。

    “不对,”有村民脑子转的快:“我怎么瞧着那跟官爷同乘一骑的好像是那李家媳妇儿的爹呢,就是叫何老三的那个。”

    “啥?”

    “我就说么,李家媳妇儿说是得急病没的,当天就给下了葬,娘家人没一个露面的,当时我还嘀咕来着,哪有闺女下葬连老子娘都不来的道理?现在看来,不是何

    家不来人,八成是李家压根就没告诉啊。”

    “啥?”

    “啥啥啥啥啥啥,”那村民白眼一翻:“你一天到晚知道个啥,跟个大傻子似的,我说,李家做事不地道,人家闺女死了都没告诉。”

    “那也不至于叫何家气的带官爷们来掘自家女儿的坟呐。”

    “谁知道呢,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村子里平常左不过就是一些家长里短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争执,而官差要是出现了那铁定就是大事儿。

    秉持着热闹不看白不看,横竖吃瓜也是吃的别人家的心态,众人对此提议纷纷响应,干活的也不干了,紧赶着就要跟上去凑热闹。

    “欸王婶儿,你平常不是跟李家走得近么,要不你去跟李家人说一声?”

    “啊啊好”

    这边燕宁一行人已经顺着路就到了目的地。

    这儿并不是他们先前以为的李家祖坟,而是一片单独的荒地。

    放眼望去这附近就只这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包,前头摆了两根燃了一半的蜡烛,再就是几个并不怎么光鲜的果子,看着很是凄凉。

    何老三夫妻从马背上下来,跌撞着就往坟前跑,等看清坟堆上竖着的那块简陋木牌上刻的字后,夫妻俩立马就软了腿跪在了地上,抱头痛哭,口中直呼“我苦命的儿哟”。

    看来这就是那位何珠儿的坟了。

    看着这周围堪称萧条的环境,再见眼前就这么一座孤零零的新坟,燕宁心中大概有了数。

    连个像样的贡品都没有,要不是上头还插了块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没有家人亲属的无名氏呢,这也忒敷衍。

    身后事都办的这么潦草,足可见李家有多不待见她。

    燕宁心中暗叹了一声,看着哭的悲怆的老夫妻俩,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当法医的虽说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每次见到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心中涩涩。

    世事无常,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唯有当下,才是能牢牢握于掌心的,也更值得去珍惜。

    燕宁收拾好心情,见众人都已翻身下马,她也赶紧下来,可脚才刚一落地,她就差点给跪了。

    乖乖,这磨的是真疼啊!

    燕宁悄悄龇牙咧嘴,只觉得大腿内侧的位置火辣辣的疼。

    没办法,才头一回骑马,身体娇弱的很还没来得及适应。

    但疼归疼,她心里还是开心的,既然能骑十多里路过来,那就充分证明了她前世的肌肉记忆还在,嗯果然没事拿猪练练手还是有用的!

    何老三夫妻俩哭的伤心,哪怕是公门衙差也到底是有血有肉的人,虽然不至于说感同身受,但也能体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于是也只是提着工具静静站在一旁,先等何老三夫妻俩哭好了再开展下一步工作。

    朱涛已经初步了解了事情始末,他自个儿爹妈早年就死了,眼下见了老两口抱着木碑嚎啕大哭的场面,心中不觉也有些泛酸,就连眼眶都隐有些发红。

    他吐槽:“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婆家也忒不是个东西,哪有叫父母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的?”

    “就是就是。”旁边的衙差也跟着点头。

    不论何珠儿死亡真相如何,最起码就现在来说,在场众人对何珠儿的婆家感官都不怎么好。

    连人家亲生父母都没知会一声就悄没声的将人给埋了,还是埋在这么个鬼地方,这见了印象好得起来才怪。

    哪怕是岑暨,这会儿都没有说要去催,而是等老夫妻俩先宣泄完心中情绪。

    倒是燕宁见时候差不多了,再哭下去天都要黑了,才忍着腿间不适上前劝慰。

    在她的温言安抚中

    ,两老渐渐止了哭声,颤巍巍从地上起身,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泪,何老三哽咽着声音:“诸位官爷,您们开始吧。”

    岑暨目光在正神情温和弯腰拿帕子替何老妇人擦眼泪的燕宁身上顿了一下,而后就若无其事平静移开,示意衙差们可以开始动工了。

    坟是新立的,土都还松着,掘起来也还算轻松。

    几个衙差一人拿着一把铁锹或锄头哼哧哼哧就开始干活,一时间尘土满天飞。

    也是在掘坟的时候,赶着来凑热闹的村民们也都到了。

    看着面前衙差们果真开始就地掘坟,村民们中又是一阵唏嘘骚|动,却碍于衙门官差的威严,并不敢凑近了去看,更不用说出声阻挠了。

    岑暨见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几乎都在外围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将他们圈在中间,岑暨原本想叫人清场,毕竟掘坟开棺验尸也算是一件严肃的事儿,被这么多人围着跟看耍猴戏似的是怎么回事儿?

    但转念一想,或许待会儿还得有用得着村民的地方,加上他们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干扰到办案,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种围观。

    衙差们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土包就被铲平。

    原以为还得多挖一会儿才能见底,结果没想到这坑并不算深,很快就看到了那层棺材板,衙差们一喜,扬声就喊:“世子,可以起棺了。”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叫喊从外围传来:“你们在做什么?住手!都快给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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