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杏木躺椅
这几天天气一般，总是阴沉沉的，时不时下上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可是一直密切关注沈君的田成，忽然发现这大君的行为又开始失常了。
上课，不是在发呆，就是看窗外的雨，而下课了，就中箭的兔子一样，拉着田成就往书店跑。
好在同学也好，老师也罢，谁都不会故意难为一个年级5蛋王一样的傻子。
就连郑老师除了偶有关切询问一下外，也只能是暗自叹息着。
很快，沈君把周围大大小小几十个书店所有的书本甚至练习册都翻了一遍，又把黑手伸向市里的中文书店，外文书店，新华书店……
此时，沈君正在全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内，大模大样的坐在椅子上，左手英文版的《量子力学》，右手中文版的《木工大全》，头微仰，手举高，手腕抖动，两本书哗哗响。
几个女生在不远处嗤嗤的笑着，就连馆内服务员，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蛋疼表情。
“亲哥，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田成站在旁边，一脸羞耻的低着头，声音很小。
他发现和沈君逛书店，往往需要比穿着露脚趾的破布鞋上学，需要更大的勇气。
还没说完，沈君已经跳了起来，绕着书架走了会，很快又换了两本书，这次左手是《高能物理》，右手竟是本《周易》。
抖抖抖，刷刷刷！
就在田成想逃的远远的时候，沈君忽然拉住了他，脸上有些不满意的扫了眼书架叹了口气，“哎，生人之学，也就这样了，积累万年又如何！个体无法传承，后世又能看的了多少？走吧，看来这图书馆，以后不用来了。”
挎着军绿色书包，穿着松松垮垮，半新不旧的蓝白校服，穿着半干不湿的旧布鞋，不知怎的，望着沈君的背影，田成觉得他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将军……
公交车从市图书馆到杏花镇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
已经晚上10点，车上的人并不多。
田成打开本复习资料，一边看着一边唠叨着沈君，要努力一把，下次可别那样了。
沈君半眯着眼睛脑子里却想着那棵沾染了他的一丝仙气杏花树。
“锯条……最便宜的就好了；凿子，锤子，斧子……算了，锤子不买了，斧子可以凑合用；还有尼龙绳……”
“一会儿我钱不够你借我点！”眼看着公交开进杏花镇，沈君望着窗外那间还没打烊的五金铺说。
“行！”田成头也抬。
不过在他看到沈君想要买的东西的时候，立刻就为自己莽撞的答应下来，而后悔了。
斧子，绳子，凿子，锯条……
以沈君最近的状态，拿着这些足以成为凶器的家伙，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都有可能。
还好，沈君的钱够。
短柄斧子40，几十米白色细尼龙绳12，凿子25，锯条5毛，剩下的钱还能买几块砂纸……
沈君看着有些害怕，一个劲抖的田成，龇牙笑了笑，然后扭头一拍柜台，气势冲天说，“老板，给打个折吧！”
老板笑着说没问题，先把东西包起来递过去，然后结账的时候，说给你抹5毛，谢谢一共67块。
沈君现在可不是当初160比200大的生瓜蛋子了，又是据理力争，又是故作转身，又是说你这工具质量太差……
老板最后苦笑着只收了60，又让他省了7块。
两人往回走，出了生活条件较好的镇区，四周基本就是泥土路了，再加上刚下过雨，所以地上泥泞，十分难走。
四周漆黑，全靠田成手上那个铁皮手电筒昏暗的光，才勉强照亮路面。
浑身丁零当啷的沈君，着实让田成的神经紧绷，虽然明知道他不会拿着那个斧子给自己脑袋来上那么一下。
走到一颗杏花树前，沈君叫了声，“橙子，等我一下。”
随后，书包，绳子，凿子，锯条这些用不着的东西，就塞进田成手里。
手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东西，差点把电筒弄掉了。
只见沈君唾了一声，夹着斧子两手搓了搓，随后双手握住手柄，嗨的一声，对着杏花树砍了下去。
“卧槽你干嘛？”田成吓坏了。
“砍树啊！”沈君头也不抬，咚咚咚的砍个不停。
“这是公物……呃，公物你懂么？”
“别开玩笑了，别说，嘿嘿，生于山野，咚咚，就是长在别人家，咔！我也得弄来……这是我的！”
“噗！哗！”
数径数十公分高不过五米多点，树冠挺大……实际上，这么小杏树，也不算太难砍。
田成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知道私自砍伐杏树是不对的，可具体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他也不太清楚。
沈君让他照路，自己则拖着这颗杏树在后面跟着。
回到家，把杏树扔篱笆院子里，沈君拿过工具，笑着让田成先回去，并特意叮嘱，别跟田婶说。
等田成浑浑噩噩的走了，沈君拎着斧子又出了趟门，顺便带上把铁锨。
当他来到杏树桩的时候，就看见横断面上有一层淡淡的白光。
“不能浪费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树桩也挖了出来，汗流浃背，却也在所不惜。十分舍得花力气。
满意的看着原地那个不深不浅，不大不小的洞，沈君这才扛着树桩回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难过了。
砍掉枝丫还好，刮树皮也没什么，可是要将完整的树干劈成一个个板材，还是花了沈君不少时间。
更何况这玩意儿还要彻底晒干。为了加快进程，沈君毫不吝惜的将干枯的枝叶当柴火来烘烤。
整个躺椅卯榫结构，躺卧处尼龙绳细腻编织在下，组成一个奇怪的星星图案，上面铺着细心打磨的莹润木板。
无论扶手，支撑，头靠，都打磨的光滑无比。
两张呈乳白色淡淡光泽的躺椅静静放在院子中，沈君嘿嘿笑着，打算天一亮就给田婶送去一个。
辛苦好几天，沈君开始最后的验收检查。
颜色乳白，光润如玉，虽已经失去了杏树本来的色泽，但无疑更好看。
满意！
接口处毫无缝隙，手工堪称精湛。
满意！
造型流畅，在人体力学的基础上融入了“仙体力学”，还加上一个小小的“星辰甘霖”的仙阵，足以让躺椅里那少的可怜的仙力维持更久。更有滋养身体，无药而治愈痼疾的神奇妙用。
虽然这椅子在仙界属于垃圾中的垃圾，但沈君自家知自家事儿，费劲辛苦，来之不易，还是分外珍惜。
“田婶的腰腿疼，风湿病，胃病，老寒腿，肩周炎什么的……该好了吧。”
酣睡中，带着微笑的沈君的做个梦，田婶竟变成姻缘老头的样子。
“这老小子，仙品不错……可惜，还没来得及提拔他一下成为帝君府掌令天官。”
……
……
翌日清晨，是近几天难得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沈君早早起床上学，掀起被子闻了闻自语着说还能顶两天再洗。就胡乱车几把头发，洗了把脸，拎着书包，扛着躺椅，来到距离他家有段距离的田婶家。
菜包子，白馒头，南瓜小米粥，小咸菜。
田婶虽然过得也不富裕，但好在掌握着田，沈两家的田地租金，日子也还过得去。
口头经常说的话，就是你们两个小子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不偏不倚直把沈君当成了亲儿子，心疼的不得了。
沈君眉飞色舞的啃着包子，田成恍然大悟，但还是愁眉不展。看着老妈浑身颤抖，热泪盈眶，翻来覆去试躺椅的样子，再想想就知道吃的自己，实在是有些惭愧，又替沈君担心。
“这椅子，是你自己做的？”田婶摸着沈君的头，他憨厚笑着猛点头。
田成差点就把乱砍乱伐，那木头还热乎着呢的话说出口。
“好孩子，好孩子，真累着你了……田婶不要你东西，只要你和橙子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娶妻生子，田婶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田成心里一琢磨，得，还是别破坏老妈的心情了。
“孝顺您，是应该的，田婶，这椅子……您可得多躺躺啊！我们上学去了。”
挥挥手，两人向学校走去。
朝阳明媚，土路上稀烂的表皮有些干了，不过踩上去还是泥泞不堪。
跑着，走着，追逐着，跺脚上的泥，笑着，闹着……
这种感觉，叫无忧无虑吧，真他妈的好！
今天课堂上沈君表现不错，不但按时上交作业，还一直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的盯着黑板。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思根本不在课堂上，胡思乱想着，一会儿人间，一会天庭。表面平静专注，实则心潮起伏。
他不可能告诉眉飞色舞的数学老师，这道函数题，有127种解法，48种还没在世界上出现过，你这种解法是最笨的。
他也不可能告诉一脸严肃的英语老师，你这口语，还得加强啊。
更不能告诉正在做实验的化学老师，我用你这些东西，能造个微型陆地飞行器出来。
好吧，上课如此憋屈，倒不如回顾一下自己也许是梦中，仙界峥嵘岁月。
年龄？自己多大了？
百万？
千万？亿？
恐怕需要元会这样的计量单位才行。
放学前，郑老师满脸激动的走到讲台上。
“同学们，经教育部门决定，下个月的摸底考试，为全市联考。”
随后，一张张关于考试规定，规模的复印件，发了下去。
看着上面的一个个阿拉伯数字，沈君眼睛立刻聚焦了。
全市第一名，重奖5000元！
全市前五名，重奖3000元！
全市前十名，重奖1500元！
全市前五十名，纪念奖500元。
全市前十名，更有保送清北，东海，中海这三所世界知名大学的资格。
而杏花镇高级中学校长李长贵，也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全市前五十名，在市奖励的基础上，＋5000，前十名＋一万！
就算在学校内取得前五十名名次的，也是从现金到纪念到安慰奖，绝不落空。
毕业班的班主任，授课教师也疯了。
自己带的学生如果取得好成绩，哪怕是单科，那年底评优，优秀教师称号，来年录取学生优先挑选权。
哪一个不让人眼红？
就连李长贵也听到一个传闻，哪个学校整体成绩好，那从校长到训导主任都有很大可能往上走一走。
兴奋过后，纷乱班级慢慢平静，不约而同的把担心目光投向沈君，连郑老师也不例外。
这他么什么意思？
我是不安定因素么？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沈君发现整个校园都议论纷纷讨论这次联考，人人意气风发的样子。
都他么以为自己是猪脚么。
据他观察，自己班里，那个钢牙眼镜妹秦剑心，是有冲刺学霸榜能力的。
其他班不太了解，从上次摸底看，估计也就是稀稀拉拉那几个。
也不知道都兴奋个什么劲。
就在沈君胡思乱想要出校门的时候，两个大盖帽拦住了他。
“你是沈君同学吗？”一个大盖帽十分严肃。
“啊，我是！”沈君歪着头回答。
“我们是杏花镇护林队的，你涉嫌乱砍乱伐，破坏野生树木，跟我们走一趟。”
“跟田婶说，我不回去吃饭了，呵呵。”
沈君被拎走，在人来人往商贩云集的校门口，没卷起一丝波澜。
田成拖着灌铅的腿往家走，琢磨着怎么跟老妈交代。
而沈君先被拎着步行，来到一处办公室。
半晌之后，还是那两个大盖帽，开着一辆破旧面包车，载着沈君出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