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历史的纪念

    武施爱高兴地说：“当然好了，我喜欢大海，那我爸爸他也去吗？”

    “当然了……”

    文雪发现二楼干活的瓦工赵二愣正在鬼头鬼脑地往这边看，于是故意地贴近武施爱耳根小声地说：“你爸他都答应我了，我们一起去。”

    一听这话，武施爱高兴地蹦了起来：

    “太好了，我要看见大海了，我就要体验冷风的空气了……”

    文雪把手指一伸，故意很神秘地冲武施爱说道：

    “嘘，小声点。”

    这一切让站在附近的李欣英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走上近前，忍不住问文雪：

    “这武施爱好久不来了，今天才来一天，怎么又要带她上哪去啊？

    我们幼儿园可不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我们可是有学习任务的。”

    虽然李欣英说话酸溜溜的带着责备的语气，可是，文雪却是不慌不忙。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欣英，然后微笑着对她说：

    “是这样，最近武强他的心情不太好，他想跟我去我们那儿散散心。

    同学一场，我也不能看着不管吧？

    况且孩子的学习，也就是耽误个半月二十天的，又是学龄前预习，想必不会对她有太大影响的。你说是吧？”

    一听这话，李欣英心头一震，眉头紧锁：

    “莫非真应了父亲的那番话，武强他做了亏心事，心虚地想借机逃走？

    可是，武强平日里的为人并不像是那种人啊，难道真是应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了？”

    李欣英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二楼窥视着的赵二愣，心里面五味杂陈。

    她弯下腰来一把抱起了武施爱，问道：

    “爱爱，怎么为了去看大海，就这么舍得离开这里啊，难道你李阿姨不会给你带来快乐吗？难道与这帮孩子在一起玩不感到快乐吗？”

    武施爱仍然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之中，眼角都带有喜悦之色，听李欣英这么问她，她才渐渐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武施爱长长的睫毛上下闪动，一对黑眼睛在不停的转动着，只见她想了一下然后说：

    “李阿姨，不是幼儿园不好，不是同学不好，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

    我感情脆弱得总爱想我妈妈，一想我妈妈，我就失去了玩的兴趣了。

    我曾幻想过，如果我看见了大海，也许会把我妈妈暂时忘掉，那时我又会记起你们的好处来，盼着回来玩了。”

    李欣英慢慢地把武施爱放下来，心情沉重地对文雪说：

    “好吧，到时候，让他爸爸来请个假！”

    “好的，我们会的。”

    文雪故意把跟武强的关系拉的很近地说：

    “武施爱让你费心了，李老师，您多担待，我先走了啊。”

    文雪抬头看了一眼贼眉鼠眼的赵二愣，偷偷地诡异一笑，然后走出了幼儿园的大门。

    见文雪走后，赵二愣把头从窗框处缩了回去，他快速地翻了翻眼珠，然后把手机拿了出来。

    他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献殷勤似的一五一十地向李善长作了汇报。

    李善长立刻警觉地让他派人跟踪文雪，找到武强，以防止他们提前逃走。

    于是赵二愣就把游手好闲的吴三来打发了出去，让他去盯文雪的梢。

    文雪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陈廉钧家的住址。一见面就热情地向他打招呼说：

    “你好，陈廉钧老师，我是施纯的大学同学，特为施纯照片一事前来拜访你。”

    陈廉钧把文雪让进了里屋，又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陈廉钧的家坐落于花雨村大桥东侧一公里处的一个山坡边上，很普通的三间灰色瓦房。

    红砖墙面，烟筒在房子的山墙处明晃晃地挺立着，有青烟徐徐冒出。袅袅升起，不绝如缕。

    文雪接过茶水，端坐在一个椅子上，眼睛左顾右盼地打量起陈廉钧的家来。

    农村的家里很少有客厅，除了厨房就是卧室，于是，每当客人来访，卧室也就临时充当了客厅一职。

    令文雪惊讶的是，在文雪的左边的整个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摄影作品，这些争奇斗艳的艺术照片简直让文雪有些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见陈廉钧自豪的表情，文雪立刻收回了目光，突然对他说道：

    “陈廉钧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能否问一下你？”

    陈廉钧坐在坑沿边上边抽烟边爽快地回答：“你说吧，啥事儿？”

    文雪像一个法官训话似地问起来：

    “听说施纯出事那天，你为她以及她们班级的学生们在电影院的播放厅内，照了一张合影，有这回事吧？”

    “有，当然有，可是，我先声明啊，这可跟她出事无关！”

    陈廉钧多少有点紧张，可能是被文雪的不正常的语气给吓着了。

    文雪接着说：

    “我可没说你与她的死有关联，你不必紧张。”

    陈廉钧尴尬地笑了笑。

    文雪接着又严肃地问：

    “请问，在当时那么极短的闲暇时间里，人人都在专注着，准备看电影，当时光线又不是特别的好。

    你怎么就能突发奇想地为她们拍照，你不是暗恋上施老师了吧？”

    文雪抬起睫毛，露出乌黑而明亮的眼睛，犀利般地射向陈廉钧眼里，把陈廉钧看得心里直发毛。

    他心想，莫非这个妹子真的怀疑起自己来了。

    可是自己的这点墨水，跟人家漂亮超群的施老师动歪脑筋，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

    陈廉钧毕竟年龄在哪儿，老成而厚道的性格顷刻间便让他恢复了自然状态：

    “暗恋？不敢不敢，要说崇拜，倒是有一点儿。”

    陈廉钧停顿了一下，然后腼腆地说：

    “情况是这样的，我自小喜欢摄影，然后施纯她又特别容易上镜头。

    那天我看见她穿着一身红色衬衫坐在一群穿校服的孩子堆里，很有画面感。

    于是，我就急忙抓拍了一张……我敢说，从这张照片的拍摄质量上来看，我这个照片也算是一件可圈可点的艺术作品。

    如今，它又升华为了更高一层的意义，成为了一幅历史的见证和纪念……”

    听到这里，文雪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她面带微笑，一改刚才的严肃表情：

    “说到历史的见证和纪念，我这里也有一张，你看。”

    文雪把那张全家福从挎包里取了出来，在陈廉钧的面前晃了晃。

    文雪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照片同样是在施纯出事的那天拍照的，而且比你的这张早了一两个小时，若论纪念，可比你的那张更有纪念性。”

    陈廉钧接过了照片，同时，把近视镜也摘了下来，把照片贴近脸部，认真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看样子，他有些爱不释手了。

    那个全家福，正是出事那天早晨，武强为施纯，武施爱，施美狗狗还有自己拍照的。

    照片的构图很有新意。

    武强紧靠着着施纯，施纯抱着武施爱，武施爱抱着施美狗狗。

    而且各个面带喜悦，朝气蓬勃，与后来施纯去世的悲哀气氛形成了及其鲜明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