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酸葡萄
父女俩进厨房做菜,文雪没有跟过去,而是很好奇地走进了东边的大屋卧室里。
这里是施纯生前居住过的地方。
走进卧室,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很漂亮的落地式窗帘,再就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床边靠墙处是一面火墙。
走近一些,文雪能感知到那上面的温度。
双人床的一侧靠着一个阔气的床头,两个床头柜紧挨着床头放置。
席梦思床的上面有一床被子仍然被叠得板板整整的没有打开过。
看来这是施纯用过的被子。
那被子上的花纹很是别致,上面印有红色枫叶的图案。
在浅黄底色的衬托下,更显得鲜艳夺目。
用手轻轻触摸,手感柔软舒适,看样子是属于纯棉布料制作而成。
屋子里还有一个大衣柜。
玻璃拉门里边挂了一些女人的夏季衣服,排列整齐干净立正。
但比起文雪自己的衣服,在数量上的确是少得可怜,在质量上也差那么一两个档次。
文雪想到施纯这一生,吃穿都很简朴,生活却过得很滋润,就有些心酸起来。
文雪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觉得再也没啥看的了,就转身往外走。
突然,她发现衣柜内的书架上放着一个日记本。
好奇心促使她伸手拿了起来。
她想,不管是谁的日记,作为他们心灵的倾听者,看看也无妨吧。
文雪并不是一个随便偷看人家日记的人。
在家里跟父母在一起居住的时候,父母私有的东西她一动也不动。
在大学期间,同学们的学习用品什么的她也一概不动。
因此,在她刚刚接触到那个精装的黑色日记本时,就平添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这让她的心情很是不安。
她在不断地宽慰着自己:
只有心里坦荡,毫无恶意的人,才能有资格去肆无忌惮地窥视人家的私密空间,
文雪本想听听施纯的声音,可是当她打开那个笔记本来看时,才知道那是武强的笔记。
这让文雪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哎,既然打开了,就索性看看吧。
文雪那一双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把大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的,不时地遮挡住她那亮如黑珍珠般的眼睛。
透过睫毛,能看清楚眼眸在用一种很有规则的频率,不快不慢地来回移动。
乌黑发亮的秀发自然下垂,像个虔诚的保护神一样,守护着她的脸颊和修长的勃颈。
文雪认真地看着笔记本里那隽秀的钢笔字体:
“清凉的夏季,火墙依然是那么热,就像那晚那么热。
听见了吗?鸡下完蛋正在咯吱咯吱地叫着,大公鹅饿了似的嘎嘎叫,旺旺可能也想你了,嗷嗷声整日不停。
看到了吗?后园子里的柿子红了,茄子大了,黄瓜接了,香瓜出香味了。满架子的豆角等着你来摘呢!
大葱已经深绿了,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最最让我遗憾的是,你不在了,那葡萄架上的葡萄由谁来品尝呢?”
“烧茄子也是你最爱吃的菜,每当你品尝这道菜的时候,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呆坐着,细细地看。
慢慢地欣赏那菜中油亮亮的光泽,那光泽油亮得有时候都能映出你俊俏的脸来。
仔细地看,还能看清你的鼻子和嘴巴。
为什么看不清你的眼睛呢?莫非是你的眼睛深不可测?还是因为你闭目正在陶醉在这浓浓的菜香之中?”
……
又是一幅撩动心弦的画面!文雪不敢再看下去了。于是她合上日记本,走出卧室,心里充满了惆怅。
文雪一个人来到院子里,抬眼看着那架子上面坠满的一串串的紫黑色葡萄,呆呆发愣。
突然,她伸手摘下来一串,取了一粒放进嘴里,感觉到一阵阵的发酸,她又接着吃了一颗,还是酸得要命。
一会儿功夫,一串葡萄都吃完了。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慢慢地在她的舌头尖处,竟然能回味出一丝丝的甜味来。
这时候,武施爱跑了出来冲文雪恳求道:“文姨,给我也摘一串呗,我也想吃。”
“你不怕酸吗?”
“我不怕。”
文雪笑了:“爱爱,这葡萄只有不怕酸的人,才能有勇气去品尝,你真勇敢,你比你爸爸强!”
文雪鼓励地说。
“我爸不但怕酸,他还怕苦。
他一感冒发烧吃药,都是我妈妈劝他吃,他都不吃,说药太苦了。”
武施爱的小眼睫毛调皮地乱动着。
正说着,只听文雪背后传来一句铿锵有力的声音:“给我也拿一串来。”
文雪喜出望外,随即摘下来两串,一串递给武施爱,一串转回屋里递给武强。
武强一边吃,文雪一边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一丝甜来?”
武强边吃边点头。
文雪上前推了武强一把:“你呀,一个施纯就让你魂不守舍了多少天,整日愁眉不展的。
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可是重感情也没有重到这种程度的吧?本来葡萄不酸,也让你给弄酸了。”
这时候,武施爱跑过来替他爸喊冤地说:
“文阿姨,这葡萄不是我爸给弄酸的,原来那里种的都是大龙眼,可甜了,我妈非要换成这种酸酸的山葡萄,说山葡萄好吃。”
“爱爱,你说什么葡萄好吃呀?”
“大龙眼。”
“爱爱,真可爱……看来,我要花时间好好地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文雪一把抱过武施爱,照她脸上亲了一口。
“为什么要喜欢我呀?文阿姨?”
武施爱被亲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你漂亮董事,听话,就像你爸爸一样!”
武强正做菜呢,他往灶坑添柴火时,正好听见文雪提到他,于是手一抖,就被火炭烫了一下。
他那又是伸舌头又是甩手的滑稽动作,让文雪简直忍俊不禁。
“我爸才不听话呢!有时候,我妈让她干什么,他偏不干什么,可气人了呢!”
武施爱在揭武强的短。
“那你妈妈当时生气了吗?”
“没有。”武施爱遗憾地说。
“你文姨也不生气,你文姨认为,那就是听话。”
“那我以后也像我爸爸那样,你让我干啥,我偏不干啥。”
武强接了一句:“爱爱,不准跟文阿姨斗嘴,没大没小的。”
“爱爱真有个性,还有主见,是吧,爱爱?”文雪接过话说。
武施爱笑了:“什么呀,我是故意气你的,哈哈!”
“可是我没觉得你是在气我,怎么办啊?”文雪故意逗武施爱。
”不知道。”
武施爱一时蒙住了,半天,她才问:“文阿姨天生就不会生气,是吗?”
“是啊,至少你不会把我气哭的,信吗?”
“信,可是,我爸爸会把你气哭的,他脾气可大了。”
“那你妈妈被气哭过吗?”
“没有。”武施爱充满了遗憾。
“那我也不会。”文雪笑着说。
“我不信,我这么听话,都被他气哭过好几回。”武施爱噘着嘴说。
“是嘛,那看来我要小心了。”
文雪说完之后转身对武强大声喊道:
“哎,你真的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啊?……哎,武强,你在想什么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厨房里叮当盛菜的声响,紧接着是武强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烧茄子走了出来。
武强热情地说:“来,文雪,尝尝我做的这道菜,看好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