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尴尬
尽管整层楼原本就在沈慎的威压之下安静无声，但此刻的苏簌仍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和一阵莫名的尴尬。
在起初的受宠若惊之后，她面对这齐刷刷看过来的打量的好奇的眼神，如她那般见惯大场面，也是一阵脸红心跳。
铁面无情如沈慎，这样的柔情和妥协实在难见。
苏簌借着沈慎的力站了起来，一个踉跄，背靠住墙壁，慌慌张张地进了房间。
222的房门关上后，沈慎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从头走到尾，一个来回，最后在队列前方的最中间站定，眼风扫过之处，一阵战栗。
“站出来。”他开口，嗓音冷冽。
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承认。
“站出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大概是语气过于严肃，站在后排的一个女生终于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沈慎目光锁定，走廊里暗淡的灯光将他的眼睛藏在了眉骨的阴影之下，辨不清神色。
那女生低着头，蹲久了腿麻，站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步，又匆忙稳住自己。
沈慎冷眼看着：“向兰教官道歉。”
兰教官就站在队伍最末尾，听到沈慎提到自己，从最边上走到了中间，依然是无辜的茫然神情。
其实他被国防生们叫“小兰”叫惯了，毕竟生得清秀白胖，奶油小生的脸，看起来显年轻，即便是当了国防生整天风吹日晒的，也依然是学弟模样。
今年第一次带训，比新生也大不了几岁，被叫“小兰”的时候一般都只是笑笑，没曾想这次被队长听见，他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那女生走到前面，低着头深深一鞠躬：“对不起，兰教官！我不应该给你取绰号，不应该不尊敬你。”
都带上哭腔了，也是我见犹怜。
“没事，没事了。”兰教官看这阵仗也是手足无措，赶紧摆了摆手。
而沈慎还在一边站着没有发话，女生不敢动，像个犯了错孩子，没有得到宽恕就没办法释怀，只是一个劲咬着嘴唇，脸都白了。
光姐觉着差不多了，也不舍得自己的学生这么站着，于是上前一步，拉了拉沈慎的衣袖。
沈慎偏了偏身，微微扬起头：“归队吧。解散。”
虽然说沈慎一直都怪冷漠的，对大家也没什么笑脸，但是大家一直都很喜欢他，除了敬还有爱，毕竟颜值在那儿。在传闻中沈慎的严苛让很多人都感到害怕，见了之后其实也没那么恐怖，他对文院的人真的是很温柔了。国防生都知道他的厉害，还有去年被他带训的信息院，没一个不对他敬爱有加的。
而这次温柔了，他们爱多了，敬却少了。
沈慎其实知道他们私下都怎么叫教官的，一般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晚突然爆发，心态不太平和确实是一个原因，同时也是要借着这件事打压一下他们隐隐抬头的嚣张气焰。检阅近在咫尺了，即便不是非要争第一，但总不能太差。
解散后，教官们还在继续进行卫生检查工作。只是整层楼安静了许多，都无声且高效地整理着房间。气氛怪压抑的。
苏簌回房间后，就坐在袁瑶位置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们一回来就对着叶娇娇疯狂使眼色询问情况。
叶娇娇搀着她回到自己座位：“那女生道歉了，现在继续检查卫生呢。”
“今天的沈教官略不同。”宋敏行总结。
“哪是略不同啊，是大不同吧。”叶娇娇补充。
“是哦，他吃了火药吗突然这么生气。”苏簌点点头。
这时，没关严实的门被推开了，沈慎的脸戏剧性地出现在门后。
叶娇娇、宋敏行停滞了一瞬，立刻散去，只留下苏簌和他来了个实打实的eyecontact。
今天怎么这么衰啊，摔了一跤，丢了标兵机会，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给目击了。
苏簌一阵心累，坐倒在自个儿的椅子上。
沈慎听到靠近门口的一个女生喊了声“教官好”，他点点头，没有分心，只是沉默地看着苏簌，迈步走过来。
叶娇娇见势不妙，横插一脚：“教官，你看看我这儿整理得行吗？”
沈慎看到是她，顿了顿脚步，视线扫过她的桌子和床铺：“行。”
不过五秒，就继续朝着苏簌走去。
叶娇娇在沈慎身后给苏簌递了个“我尽力了，祝您好运”的眼神。
苏簌苦笑，对着她眨了眨眼。
这时沈慎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把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教官，我现在就开始整！”沈慎目光太沉，她不敢看，转过头装作认真地整理桌子，其实就是重复着取出笔又放回去。
就这么五六次之后，沈慎忽地伸手抽走了她手心里的那支笔。
“不能做标兵了，难过吗？”
他一出声，寝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外头传来教官们的皮靴穿梭在各个房间的啪嗒声。
苏簌的手还保持着原先拿着笔的姿势，一时愣在原地。
几秒后，她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是挺难过的。”
她不等他说话，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但是更让我难过的是，你都不问问我摔得疼不疼。”
委委屈屈的，沈慎又是心尖一颤。
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魔怔了似的，无意识地回答：“医生说你没事。”
他又听见苏簌说：“那你都不等我醒来啊？”
“我喊了叶娇娇过去陪你。”
这样一问一答，沈慎突然变得好乖巧。苏簌很快就注意到了此刻他的不专心，嗤地一声笑出声。
沈慎晃了晃神：“你很开心？”
苏簌敛了张扬的笑意：“没，我屁股还疼着呢，我路都走不利索呢，我到手的标兵都飞了呢，我怎么会开心啊？”
“到手的标兵？”沈慎挑了挑眉，显出几分沈恃的轻狂不屑模样。
苏簌心脏狂跳，受不了他毫无意识又特别帅的小动作：“我练得不够好吗？教官，你这样说我好难过。”
沈慎意识到这姑娘心态上没一点儿问题，自己在这儿就是跟她白话，浪费时间。
他迈开一步：“衣柜打开，我检查。”
话题转移太快，苏簌愣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地依言打开衣柜门。
里头衣服杂乱地一件件叠着堆在一起，明明军训都没怎么穿过自个儿的衣服，却不知为何被翻成这个鬼样——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最关键的是，她的一件黑色蕾丝内衣，在打开门的刹那间掉出来，偏偏掉在了沈慎迈过来的左脚脚背上。
苏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下了一个大腰捡起了那件调皮的内衣藏在身后，低着脑袋不敢瞧他。明明二十度的空调送着冷风，却出了一身的汗。
那一刻叶娇娇恰好收拾完了东西悄悄打量着苏簌这边，也就看到了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她看到苏簌飞快地捡起了东西，目光顺着往上，沈慎仍然是面沉如水，嘴角牵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缓缓退开了一步。
“不合格，重新整。”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坚决地走出了房间。
门一关上，沈慎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震得他一个晃神，差点踩上了门口堆放的垃圾。
室内，叶娇娇扶着梯子笑得喘不过气来：“苏苏，相信我，以你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沈教官肯定没看清。”
宋敏行走过来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苏姐，谢谢您今晚给我们上演了玛丽苏狗血情节。”
袁瑶也嘿嘿地笑着：“沈教官翩翩君子也，非礼勿视他肯定懂的。”
然而这些安慰不了此刻的苏簌。她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还没多熟呢，先给了沈慎一个马虎粗心不矜持的印象。
还真是流年不利，这一天就遇到这么多坎坷事故。人生太难了。人生不值得。
她精致完美的女神形象，现在真是毁尽了……
过了十分钟，苏簌仍然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没有缓过来，全靠着“贤妻”叶娇娇帮着整理衣柜。
于是沈慎派兰教官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叶娇娇还在凭一人之力飞快地叠衣服、放衣柜。
“兰教官好！我们寝室差不多了。”叶娇娇抽出空来示意。
兰教官点点头：“好的，队长让我来看苏簌的。”
叶娇娇看了眼桌子上堆着的还没整好的衣物，不说话，只低头专心整。
倒是苏簌，醒过来了似的说：“小……兰教官，沈教官呢？”
兰教官诚恳回答：“他在楼下等我最后确认一遍。”
苏簌突然站了起来，一只腿不好受力，就一蹦一蹦地往外去。
“哎，你干嘛去？要不要我陪你？”宋敏行刚洗了只红富士，走过来问。
“不用，吃你的苹果吧。”苏姐就这么撂下一句话，甩上门，背影看起来颇有英勇就义的意思。
宋敏行用手肘推了推叶娇娇，咬了一大口苹果：“这是怎么了？”
叶娇娇专心叠衣：“挽回形象去了。”
兰教官：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来检查卫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