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圆满
几场秋风过后，天气凉爽起来。穿着长衣长袖的迷彩，每天立定二十分钟也不会出太多汗。
军训第十二天，中秋节来了，学校破例给学生们放了一上午的假。学长学姐们正好放假归来，热热闹闹地给新生们举办了中秋特别聚会。
好不容易不用穿军训服装，一整个班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苏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气质清冷，御姐形象深入人心。叶娇娇则是粉粉嫩嫩，懵懂无知的少女形象。
就是黑了点儿。
每个班都分开举办的聚会，各自都有直系学长学姐来凑热闹。
起先是排长陆野暖场，给大家唱了首《情非得已》，气氛起来了，场下都吃着小零食欢呼着再来一首。他也不怯场，又大大方方唱了首《情歌王》。
大家还起哄，陆野笑嘻嘻地走下讲台，说着“抛砖引玉”，却突然把话筒递到苏簌嘴边：“来一首？”
苏簌吃着辣条一脸莫名其妙，旁边起哄声更甚。
叶娇娇见状夺过了苏簌手中残存的最后一根辣条，用手肘推着她。
苏簌舔了舔嘴唇，瞪了眼“不怀好意”的陆野，也不磨叽，伸手接过话筒，声音被放大数倍：“咱们陆排长深藏不露啊。我一块砖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卖弄。这样吧，我给大家跳段舞？”
台下掌声雷动。
众心所向，苏簌也不能临阵脱逃，挑挑眉上了台。
她穿着流苏的牛仔短裤和宽松的衬衫上衣，一双笔直的腿，皮肤雪白细腻，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陆野给她放了首节奏稍快的英文歌，苏簌跟着拍子律动，投入音乐中，如入无人之境。
苏簌学的民族舞，只是近年来更加喜欢街舞，自己学了点，偶尔去舞蹈室练习，这么一知半解，只是仗着自个儿天赋极佳，随便跳跳也是有模有样。
跳到一半，忽地有人喊了句“沈教官好”。
苏簌停下动作，一眼就看见了后门口站得笔挺的一身常服的沈慎。
黑衣黑裤，他和他弟一样，喜欢这种深沉的颜色。
沈慎正瞧着她，平静的表情，只是眼神凌厉了些。苏簌一凛，站直了像在审阅。
那音乐还在放着，唱到了高潮，震耳欲聋，该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刻。而班级却是安安静静的，目光聚焦在突然出现的沈慎身上。
沈慎缓步走上前，站定，对台上的苏簌开口说道：“还要继续跳？”
苏簌急忙摇头：“不跳了不跳了，教官你来。”
她一溜烟跑下讲台，沈慎冷冰冰地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落座，目光又回到众人身上。
大家似乎都在期待着他突然出现会带来的惊喜。
沈慎忽略掉他们殷殷切切的星星眼，清了清嗓子：“祝大家中秋快乐。”
坐在前面的一个学姐站了起来：“大家快给教官拿些吃的，我们特意把教官请来的哦。这是大家在大学里度过的第一个中秋，希望大家能有一个快乐的回忆！”
大家立刻请沈慎坐下，塞了一大堆吃的喝的过来，气氛压抑了些，节目倒还是继续。陆野控场，照着流程请报名了的几个同学上台表演，不再突袭像苏簌这样的围观群众。
最后的环节是一个惊喜视频。
应该是后勤组宣传组们提前录的，采访了文学院的每一个教官，问题都很可爱，诸如“如果能去月球要干什么”，沈慎的回答是“从月球上看看你们”。这段被播出来的时候，台下的人都“哇”了起来。
沈教官看起来冷冷淡淡，但是好会讲话呀，太苏了！
而大家试图偷看沈慎的表情时，却发现沈慎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教室了。
大概是怕害羞吧。
自从沈慎进来，苏簌就一直坐立难安的。开始播视频的时候，她眼瞧着沈慎走出教室，赶忙和叶娇娇知会了一声，偷偷溜出教室。
沈慎就站在走廊尽头，倚着栏杆远眺。
苏簌刹住车，低着脑袋一步一步走过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她走到沈慎身边两步远站定，压着声音，又是委委屈屈的调子：“慎哥。”
沈慎瞧了她一眼，没讲话。
苏簌悄悄抬头看他的脸色，调子更加婉转：“他们总是起哄，逼我跳的。”
沈慎微微侧过身来对着她：“哦。谁和我说的，只给喜欢的人跳舞啊？”
苏簌心里一跳，脑筋一转，就觉着沈慎是吃醋了，紧张的小情绪化为乌有，欢欢喜喜地抬起头来看他眼睛：“你还记着呀！”她的声音低了些，“这不是跳给你看的嘛。”
一阵风过，桂花香浓。女孩的声音被吹到耳边，温度骤升。
沈慎再次回到教室时，兰教官已经被大家簇拥着在教室中央。
“队长，他们要我表演节目……”小兰委委屈屈，隔着人群向沈慎求救。
沈慎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身周有所收敛又跃跃欲试的学生们，走到兰教官身边：“既然大家这么期待，那我们给大家表演一下吧。”
欢呼声骤起。
兰教官更加局促了，茫然地看着沈慎。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倒功？”
小兰恍然，开始摩拳擦掌，做起准备活动。
而显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倒功是什么，只听着沈慎安排，让出一个空处来。
两人站在空处中央，周边围满了人。沈慎舒展了一下四肢，绷紧了神经，神色也严肃起来。
苏簌和叶娇娇站得远了些，才挤到前面，就听见“砰”的一声，站在中央的两人已经直直倒下去，用手肘撑住地面，硬生生扛下了倒下时的重力。
观众发出“嘶”的感叹声，苏簌几乎是霎时红了眼眶。这该有多疼啊。
沈慎和兰教官却是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拍了拍手肘处的灰尘。“怎么？不满意啊，连个掌声都不给？”
他们静默了片刻，用力鼓起掌来。“教官！辛苦了！”有人吼道。
兰教官红了脸：“哎，这没啥，我们经常练习的。”
两人表演倒功之后，简直成了学生眼中的英雄，请着坐到前排，又发了一波零食饮料。
苏簌坐到了第二排，后来又借着给教官加饮料的由头，坐到了第一排。
“真的不疼吗？”上头演着相声，下头笑声阵阵，苏簌压着嗓子问他。
沈慎认真地看着台上表演：“不疼。”
苏簌瞧着他不移开视线，大有一副他不证明给她看她就决不罢休的样子。
沈慎叹了口气，抬起手臂给她看自己的手肘。没有伤痕没有淤青，只是因为常年在户外训练，和上臂的肤色略有不同。
苏簌凑近脑袋去瞧，轻浅的呼吸拂到了他的手臂。
沈慎颤了颤，往后缩了缩。苏簌抬起脑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没事就好。”
“不过啊，还是少表演这个，看起来怪心疼。”
沈慎看着她脸上浅浅的酒窝，觉得心尖也颤了颤。“跳舞也少表演。”
那个酒窝深了深：“好啦，知道了。”
下午照例训练到了五点半。临下训时，沈慎集合了队伍，告诉大家晚上要加训。
之前一次加训的阴影还在，大家都在想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紧张兮兮地吃了晚饭，早早地到了操场等集合。
七点，天已经黑了下来。操场上打起了大灯，照得人心慌慌。
辅导员、助辅们都到了，紧接着沈慎带着一列教官在队伍前立定。第一个口令就是下蹲。
学员们不敢作声，都做出了标准的蹲姿。
“下面，我报到名字的都到前面来。”辅导员光姐用手电照着一张纸，“甘心，柳枫……”
被报到名字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惴惴不安地上前去。
大概报了二十个人的名字，最后一个是苏簌。
“天！我最近很听话呀，怎么会有我？！”苏簌一边起身，一边吐槽。叶娇娇同情地看着她上前去。
走到前面的人也都被罚蹲了，齐齐的一排，不安地等待着沈慎宣判。
突然之间，操场上的大灯熄灭了，一片黑暗之中，主席台上出现了一束暖黄色的烛光，有人唱着“生日快乐”，插着蜡烛的蛋糕来到了蹲在最前方的一排人的面前。
“今天是教官们和助辅们给所有九月生日的小朋友们的惊喜派对时间！”
“大家都起来吧。”
“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呀！”
“哇喔……”
蹲着的学员们欢呼着站起来，什么队形什么纪律都抛到脑后，围着蛋糕和寿星们，鼓掌打拍子唱起歌来。
那二十个幸运儿分享着五只蛋糕，吹了蜡烛，切开蛋糕后分享给了自个儿班的同学，还给教官们、助辅们切了一大块送去。
苏簌自个儿还没吃，先切了一大块盛好，欢欢喜喜地跑到沈慎那儿，挤开一大群献殷勤的人，把他拉到一边：“给你！”
沈慎说：“谢谢，我不吃。”
苏簌嘟起嘴巴：“又没有三高，为什么不吃？甜的能让人感到幸福。”
沈慎失笑：“不习惯。”
“行吧，你看着我吃。”
苏簌一只手拉着他不松手，一只手拿起叉子挑了一大块奶油塞进嘴巴，满足地砸吧嘴，好像真是一口就感到幸福了似的。
甜的大概真的能让人感到幸福。沈慎看着她，心想。
今天八月十五，中秋节，天上的月亮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