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像悲鸣的小兽
长时间的体力消耗,额头和肋骨处以及背上传来的疼痛还是对吴宝产生了影响,她的动作变慢了!
尽管没打到太阳穴,但是张楠这一拳正中吴宝额头上的伤口,吴宝整个人都被击倒在地,脑袋里传来剧烈的疼痛,就像有一把电锯在脑袋里四处乱锯。
她脚上用力,之前伤了肋骨,一只手在战斗中受了伤,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撑在身侧,借力坐了起来,“嘶——”动作间牵动了伤口,她控制不住的吸了口气。
在疼痛的刺激下弯屈了身子,但她的头任然高高扬起,看着她面前的张楠,其实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这并不影响她开嘲讽技能,“哼,”吴宝冷笑道:“没想到啊,张教官什么时候也这么不讲究了,还搞背后偷袭那一套。”
此时黑衣人们都挣扎着起身围了上来,张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音平静:“于我而言这只是一次任务,又不是切磋,当然是越快结束越好。”
他的脸上同样布满汗水,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面容紧绷,没人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输了。
如果没有那两次偷袭,现在在地上的人就会是他。
吴宝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反而点了点头,她闷咳了一声,笑起来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疯狂,“哈哈,也对。”
从始至终,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收敛,抬眸直直对上张楠的眼睛,“他说要你如何教训我啊?”
吴宝的语气满不在乎,就像询问现在几点了一样随意,她抬手看了下腕表,然后自顾自地撕下了额头上的纱布,黏糊糊的不舒服啊。
张楠:“要你一只右手。”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人,明明是她处于下风,反倒镇定自若。张楠看着她将撕下的浸满血的纱布拿在眼前晃了晃,偏头看了看,然后不在意的丢到一旁。
姿态甚至可以说是悠闲,说出的话却充满血腥:“接下来,是要挑断我的手筋,还是直接卸了我的胳膊给他带回去?”
她没有一丝害怕,明明额头上鲜血和汗珠一起涌出又滚落,她甚至还在和他商讨方法。
见张楠迟迟在她说完还没动手,贴心开口道:“或者教官有什么好主意?”她好像是想抬起手比划一下,然后发现自己一只手废了,另一只手还撑着地,支撑着她上身的重量,只能微耸了耸肩,“我完全配合,只是得来快点。”
不然我怕你们没机会了,吴宝心想。
张楠看着地上浑身浴血的人,瞳孔紧缩,疯子。这是张楠对吴宝的评价。
或许在外人看来吴宝冷静又淡然,但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这个人的疯狂。
现在这一幕在之前的三年里出现了无数次,她仿佛不将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他第一次给她上课时也是这样,早就已经鼻青脸肿,手因为脱力而发着抖,却还是一次一次的向他冲过来,
一次次的被打趴下,直到躺在地上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张楠知道她有多难缠,她现在体力透支,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然等她缓过来遭殃的就是他们了。他手伸向背后,缓缓抽出了别在背后的棍子。
铁棍在车库幽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不尽人情的微光。吴俊斌给他的吩咐是要她的右手失去行动能力,没说期限就是终生。这铁棍来上这么几下,必然能断了她的手。
吴宝看着张楠的动作,勾起嘴角,挑衅的对张楠偏偏头,眼神落在她自己撑地的右手上,仿佛在催促他快点。
她歪头看着他,脸上挂着张楠觉得兴奋而又病态的笑容,他看见吴宝整个人都在痛苦的应激性战栗。
已经有许久没有伤到这种程度了,吴宝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血,有一些怀念,如果她没记错,左边大牙好像就是上一次伤这么重的时候掉的,虽然现在补上了,但不是原装的还是让她有点可惜。
张楠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吴宝,想到吴俊斌的吩咐,克制住对这个怪物的恐惧,她的态度让他毛骨悚然。于是张楠不再犹豫,手高高扬起,就要用手里的铁棍再给吴宝的右手来上全力一击。
这一击如果真的落下来,那她就只有躺着了,现在这个姿势也挺费力气的,躺在也不错,吴宝心想。
然后她将视线缓缓的移向了自己已经不能动的左手,纤细又修长的手指因为疼痛不再听从大脑的使唤。
可惜了,她现在真没什么力气,不然还能乘张楠挥棒的瞬间对着他的太阳穴来上一拳,她可以保证让他瞬间毙命,不受多余的罪。
吴宝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张楠的太阳穴上,然后缓缓闭上眼,等着张楠下手,暂时办不到的事情,眼不见为净。
她脑海中不断划过如何将吴家弄得分崩离析的念头,想着想着又感到一阵愉悦,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张楠明明处在强势地位,甚至他这一棍挥下去,吴宝的右手就再也保不住了,但是他看着地上的人,她闭上了眼睛,像待宰的羊羔,但是嘴角有奇异的勾起,哪个正常人像她一样呢?明知道自己的右手即将被毁,竟然还能笑出来。
想到吴宝之前说的话,张楠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不对,唯恐夜长梦多,不再犹豫,高高扬在手中的棍子蓄满力,就要向吴宝右手击去。
就在他即将挥下去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个少年惊恐中带着愤怒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吴宝脑海中吴氏破产清算的画面消失,她颇为遗憾的睁开眼,视线恢复了一些。
齐昱明因为前几天和吴宝一起吃了晚餐,做了一整夜的美梦,尽管这几天没见到吴宝,但那顿饭带给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他今天下楼时都抑制不住愉快的心情蹦蹦跳跳,一路上都哼着歌。
当然,在下楼之前齐昱明照例在他房间内听了听隔壁的动静,等了好久,确定了吴宝可能不在不在家里,或者在短时间内,她可能不会出现,遗憾的独自下楼,准备驱车去超市买一些食材。
但当他一到车库,就看见一群黑衣人半围在他的车旁边,保利花园的车库是按照楼层住户划分的,物业十分负责,不仅大门出入登记检查严格,车库每隔几个小时都有人巡逻。
现在正是巡逻的间隙,按理说车库里有监控,物业看到车库的动静早就应该派人过来了,迟迟没有反应,大概率是被提前打点过了。
那些黑衣人,准确的说,他们是围在吴宝的车位前面。
他们在打斗的过程中回到了吴宝的车前。
齐昱明的视力很好,透过黑衣人站立错位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吴宝。
那是怎样一副场景呢?齐昱明后来许多年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他看到吴宝微微佝偻着背坐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血如泉涌,她的脸已经被血染红,左手手肘向内弯曲成了奇怪的弧度,右手撑在身侧,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尽管这样,她的头也高高扬起,不曾垂落。
明显是已经经过了一番打斗,吴宝身上出现了不少的血迹。她白色的上衣什么散落着凌乱的,让人触目惊心的红,大片小片拼接成令齐昱明胆战心惊的画面。
他恍惚间好像看见本来翱翔天际的鸟儿折翼,即将从高楼坠落。她现在像即将凋零的玫瑰,美丽高傲又容易破碎。
那些黑衣人滴水不露地围着她,黑衣人中间的那个人手里还高高的扬起一根铁棍就要朝吴宝的右手落去。
吴宝扭头,看见齐昱明像一头小豹子,猛地冲了过来,面对黑衣人丝毫不停留,撞开他们跑到了她的身边。
那些黑衣人本就强撑着力,自然就被他轻易撞开。
齐昱明的声音在颤抖,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一到她面前就蹲跪在她身前,哆嗦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吴宝的左手,但是又因为害怕自己会弄疼她而迟迟不敢下手,看着她被血糊得有些看不清的眼睛,像悲鸣的小兽:“吴宝,吴宝?你怎么样啊?”
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不知道她现在的意识清醒与否。
“你还好吗?”
“嘶——”吴宝转过头看向他,头上的伤口再次传来疼痛,让她忍不住的吸了口气,同时也清醒不少。
啊,是隔壁不结巴的小结巴。吴宝看着眼前的少年扭过头,眼眶红红的,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事。”
齐昱明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她都这样了,伤得这么重,还怎么好得了?!
他见吴宝明明伤得那么重,还要强撑着笑脸安慰他,硬说没事,心里酸软,他憋住涌上眼眶的泪意,放低了声音对道:“再坚持一下,我带你走。”
齐昱明感觉愤怒快要冲出胸膛,他转头,狠狠瞪着眼前的黑衣人,将吴宝保护在身后。
也就没看到吴宝听到他那句话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