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招
吴宝似乎被他问住了，眉头不自觉皱起，却又牵动了伤口，上扬的唇角此刻拉成一条直线，似乎感到非常苦恼。
吴俊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吴宝沉思良久，一脸严肃的模样，像是把公司里可疑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一一寻找可能的人选，可惜最终也没能找出可恶的背叛者。
她摇了摇头说道：“这，我没什么头绪。”
毕竟她上面还有一个吴壮呢，她能有什么头绪呢。
随后，吴宝歪了歪头看着吴俊斌，等待着他发表自己的看法。
“可惜了，我以为你会知道的。”吴俊斌无奈的叹息，面前的吴宝表现得滴水不露，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缓慢凝实，脸上的笑意消失，语气轻缓，带着遗憾和可惜道：“毕竟在这事之前你还和你二叔说要清理一下那条线呢。”
吴俊斌的眼睛现在完全聚焦在吴宝的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吴宝坦然的和他对视。
“是的。当时在局上听到了风声，想着给二叔汇报一下，防范于未然。”
“那可惜了，”吴俊斌语带惋惜，摇了摇头似乎对他刚愎自用，听不进建议的弟弟有些无奈，盯着吴宝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二叔没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吴宝无奈的耸了耸肩，也应景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消息来源不甚可靠，二叔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她言下之意就是吴壮觉得她的消息不可靠，没提吴壮的不是，潜台词却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明明她收到消息可是告诉吴壮了，至于吴壮相不相信那就不是她管得了的了。
二人你来我往，吴俊斌又笑了起来，脸上笑容弧度比之前又明显了些，像是毒蛇要进攻之前吐信呲牙。
外面的阳光穿过围墙照进花园，又从花园花草树木的缝隙中溢出，丝丝缕缕俏皮的溜进此刻气氛逐渐紧张的书房。
“洪远泽这个人你认识吧？我们集团和他有什么业务往来吗？”
吴俊斌的话题转得突然，吴宝听他提到洪远泽面上不显，心里的弦却绷了起来，腰背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一些。
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更直接。
她听吴俊斌语气幽幽的说道：“刘亚那条线的资料就是这个人找人送上去的，资料的详尽程度让我看上去都十分惊讶，就像他是亲自参与其中的人一样。”
他果然查到了洪远泽？也对，吴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或许还是税务部门的人亲自将举报资料送过来的呢。
虽然洪远泽暴露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吴俊斌如此直白的试探让吴宝集中了几分精神。
像吴氏这样的老牌家族，势力层层渗透，手段层出不穷，尽管举报一事做得隐蔽，但花些功夫把洪远泽挖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再深一步那就是不行的，她对自己的地盘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如果moyancoffee里面的事能泄露出去，她早就被人弄死千万次了。
吴宝几乎可以确信吴俊斌或许知道她和洪远泽有来往了，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洪远泽在a市还是有些名头的。
这个圈子关系就是这样，一个局就能认识很多有的没的的人。
只看这些人对自己有没有用，有用的那自然是熟人了，没用的则是“见过不太熟”。
吴宝并不慌张，接下他的话茬。
“也是机缘巧合，帮过他一次，算是认识吧。”吴宝只当不知吴俊斌的意思，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有没有业务往来，我就不知道了，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事业部和他是没有的。”
“哦，是吗？”吴俊斌皱起眉，“那我就有点疑惑了，这个人是怎么拿到我们公司的资料，还把刘亚那条线摸的那么清楚，甚至事无巨细的递给上面的呢？”
吴俊斌站起来走到吴宝背后，手指轻轻敲着吴宝身后的沙发靠背，微微俯下身，语气有些凉。
“依你看，会不会是公司的人和他里应外合呢。”
吴宝腰背挺直，像经寒不倒的雪松，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她没有开口，似乎在顺着吴俊斌的话思考。
“能做到这个地步，肯定是有内奸。可能是公司高层，也可能是那一条线上的人泄露了消息。”
没有因为吴俊斌之前询问她和洪远泽的关系急着表明这次的事情与她无关，吴宝的回答十分客观。
吴俊斌看了吴宝几秒，眸色深沉，语气却又缓和下来，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啊，不过也不用太在意，毕竟只是一条线而已嘛。”
他说得云淡风轻：“这条用不了再建一条就是了。不过背刺公司的人可不能轻饶了。”
吴宝听着身后吴俊斌的声音勾起嘴角，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吴俊斌转过身，眼神落在书桌后面的座椅上，那是——吴家家主的位置。
吴宝听到他轻缓的声音传来：“不用。你在公司的事情上多配合你二叔就行了，他这个人是有些脾气的，大事上你多提醒他几次。”
吴宝微垂下眼皮，收回放在资料上的目光，“明白，我会全力配合二叔的。”
“对了，还有件事我差一点就忘记了。”
吴俊斌轻笑着扶额，眼神落到吴宝头顶。
“就在你来之前不久，底下的人送了一些照片过来。”他说着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吴宝面前。
信封早已被打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约莫有十来张照片。
待吴宝取出照片，一张一张的看过之后吴俊斌才开口漫不经心说道：“说起来这个时间也是比较凑巧，就在你们喝完咖啡之后不久，洪远泽就让人上交了资料，之后人就出国了。”
他杀了一个回马枪，让吴宝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又丢下一个炸弹回头试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让他递上去的呢……”
他看着吴宝翻看照片的动作，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正等着眼前的人露出破绽，再来上致命一击。
吴俊斌刻意停顿了几秒，才又摸了摸下巴说道：“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区区一个三十岁的网络科技公司执行董事，就能劳动吴氏小吴总的大驾呢？”
此刻，吴俊斌又坐回了书桌后的椅子上，“小吴总”这三个字被他说的意味深长。
吴宝拿起照片，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
“您想多了。”吴宝轻笑道，“不过是崔家的崔省有些事情需要洪远泽帮个忙而已。洪远泽也算是科技新贵，他开口相邀我恰好也有时间就没拒绝。”
她抬起头和吴俊斌对视，面露无奈，“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崔省的网红公司也确实找洪远泽帮了点忙，在她和洪远泽会面之后。
她的表情、目光甚至肢体动作里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神情，都不会认为她在对吴俊斌说谎。
信封里面是她和洪远泽一前一后进入moyancoffee的照片，还有洪远泽找人递送资料，然后这个人向上递交的照片。
吴宝将照片摊在大理石桌面上，“您手下的人现在都行这么八卦了吗？普通的聚会都有机会放到你的桌面上来？”
吴宝看到照片的前后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一次会面的的确确只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从照片上看，他们只是简单的喝了一杯咖啡而已，见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谁又知道呢？
她轻笑道：“或许您手下的人也该好好□□一下，这业务能力可不太行啊。”
眉目间带了一些嘲笑与不屑，她不觉得在敏感时期和洪远泽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有什么不妥。
甚至还开始调侃起吴俊斌手底下的人，“就算是捕风捉影，我还是更希望照片上出现的男主角是一个合乎我心意的人。”
吴宝瞥了一眼照片上的洪远泽，“再不济也该找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主角啊，洪远泽的年纪还是大了些的。”
吴宝看准了吴俊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漫不经心的调笑到，语气里甚至隐藏这一股挑衅，与她之前的表现截然不同，她一语双关说道：“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主角的位置已经不合时宜了。”
吴俊斌着观察吴宝的表情，只见吴宝脸上不显，眼里却闪过极细微的傲慢与轻狂。细微到几乎不可捕捉，还是在他时刻关注的情况下才勉强在她一派云淡风轻中发现端倪。
再听她的语气中的挑衅，他抚掌大笑几声，拿过吴宝面前的照片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对吴宝的前后变化适应良好，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说道：“呵，也对。”
他的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是该让张楠整顿整顿了，得让人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吴宝回他以微笑，处变不惊的说道：“当然，张教官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吴宝与吴俊斌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在打量着对方，两个人半眯起的眼睛在这一刻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你来我往的试探在吴俊斌的电话铃声响起时戛然而止。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在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却改变了主意。
吴俊斌向吴宝摆了摆手，接通了电话，示意她今天就到这里。
“嗯……回来了……好……”吴宝起身离开时听到吴俊斌低声在说些什么。
啧啧，吴宝双手蹭了蹭手臂，那声音轻柔得真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俊斌竟然知道洪远泽和她的关系，吴宝有些意外，毕竟，虽然洪远泽是她的人，但是moyancoffee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虽然没有拍到moyancoffee里面的情况，但是对吴俊斌而言，和举报吴氏的洪远泽有联系，还是在事发前不久，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怀疑的事情。
洪远泽和他手下的人现在都在国外度假，吴宝相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行踪遮掩严实，纵然是吴俊斌也不太可能轻易找到他们。
所以想要拿到什么实质证据，其实是很难的。
但是吴俊斌不傻，而且他很有手段。
今天来这一出，不仅是试探，还是警告。
上位者从来都不会在只有证据的情况下才会对你下手，他们随心所欲。
得有所准备。
毕竟，吴俊斌可是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吴宝悠闲的迈着步子跟着吴荣走出吴家老宅，一路上颇为有趣的想，指不定她前脚刚走，后脚吴家的打手就会尾随她，一旦路上有偏僻的地方，或许会拦下她教训一顿也说不准呢。
吴俊斌结束了通话，走到书房的窗户边往外看去，他盯着吴宝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好像藏着点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
吴俊斌拨了另一个号码，与接电话的轻声细语不同，现在的他声音冷冽彻骨。
吴俊斌冷着声音吩咐了几句，挂断电话，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啊，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了呢。”
妄图翻出掌心的小东西，是应该受到一些教训的。